但是,太后、陛下,及諸位臣工不要忘了這只是把勢頭逆轉(zhuǎn)了過來,并不是真正打下了北梁多少土地人丁。但北梁是實(shí)打?qū)嵉赝ㄟ^東方平控制了我朝的雨燕州那般廣袤的土地的!”
他環(huán)顧一圈,“梁帝自然是想議和換回這兩座城池,但若是我等的條件太過苛刻,梁帝不是不能放棄和談,轉(zhuǎn)頭攻略雨燕,畢竟雨燕州這塊肥肉,同樣是足夠喂飽北梁虎狼的。梁帝穩(wěn)坐大位三十多年,心機(jī)手腕斷然不可輕視。”
這話一出,如同一盆當(dāng)頭冷水澆了下去,讓殿中火熱的氛圍登時一降。
衛(wèi)遠(yuǎn)志皺著眉頭問道:“安國公的意思是,我們要見好就收?”
蘇老相公搖了搖頭,“談判自是有所策略,可以虛張聲勢,畢竟如今大勢的確在我方,但是朝廷也要厘清情況,確定底線,不能真的覺得吃定了對方,在足夠合理的收獲面前依舊不肯收手,或許便要樂極生悲,釀成苦果!
眾人都點(diǎn)了點(diǎn)頭,這的確是老成持重之言。
德妃也頷首道:“既如此,此事稍后中樞拿個主意遞上來吧,也容哀家考慮一二!
這便是隱晦的開小會確定的意思,眾人自然不再多言。
這時候,萬文弼再度出列,“太后,陛下,既然此番談判之事已確定成行,當(dāng)遣何人為正使,何人為副使,是否也同樣定下來?”
德妃袖中的手微微捏緊,“萬卿可是有所舉薦?”
萬文弼拱手道:“臣以為,門下侍郎李天風(fēng),在禮部任職多年,熟知禮制,如今亦是中樞重臣,足堪為正使之選,至于副使,便可在朝中擇一年輕俊彥,與一老成持重之官,便為可用!
原以為對方要舉薦夏景昀的德妃一愣,而其余殿中眾人也有不少人都愣了,不知道他為何要將這份大功勞讓給建寧侯一系的李天風(fēng)。
趙老莊主則是扭頭看了他一眼,并未多言。
李天風(fēng)心頭一熱,此番和議,很有可能是可以收回雨燕州的,若是自己能夠以正使身份主持此事,未來青史留名怕是囊中之物!
德妃平靜道:“李卿,你意下如何?”
李天風(fēng)正待開口答應(yīng),但就在這一瞬間,在泗水州做過封疆大吏的歷練,讓他那被喜悅和憧憬晃動的心神,猛然反應(yīng)了過來。
如此之功,萬文弼為何會舉薦他?
他接受了對方的舉薦,會不會惹來太后和建寧侯的猜忌?
這個事情,太后有沒有自己的想法?
短短一剎那間,他腦中心思急轉(zhuǎn),后背冷汗直冒,開口道:“對談判之事,臣并不擅長,此番談判不亞于兩國交兵,恐力有不逮。但若是太后有令,臣亦當(dāng)萬死不辭。”
趙老莊主心頭輕嘆一聲,這話回得,這不是把燙手山芋又丟回給太后了嗎?
他便主動開口道:“李大人此言有理,此番談判事關(guān)重大,不亞于兩國交兵。不如我等先列明正使必要之能,而后這人選不就好找了嘛!萬相,你覺得呢?”
萬文弼被這么一說,登時有些尷尬,他的原意是想用李天風(fēng)虛晃一槍,探明太后和夏景昀的態(tài)度,而后再推動自己的想法,但是趙老莊主這句話一說,他的回答就極可能暴露自己的目的。
當(dāng)然,說些車轱轆話也是能搪塞過去的,但他有他的盤算,既然出頭了,又怎會又縮回去。
“衛(wèi)國公此言甚是,此番談判,若要達(dá)成目的,身份、禮儀、氣度、急智、才學(xué)、辯才,樣樣缺一不可,列明條件,擇優(yōu)而選,的確是最便捷的法子!
萬文弼笑了笑,“這么一列,老夫倒也覺得李大人雖是佳選,的確還另外有人方是絕配。
他朝著德妃一禮,“老臣舉薦建寧侯夏景昀為正使,淮安侯白云邊為副使,再以鴻臚寺卿作配,如此北梁人作何手段,都不足為懼了!
眾人稍一琢磨,還真是這樣,夏景昀無論從身份、地位、能力、風(fēng)采、氣度哪個方面,都是上上之選,唯一說可能在這個事情上稍有欠缺的就是打嘴仗和一些兩國邦交的繁文縟節(jié),但白云邊和鴻臚寺卿都可以幫他補(bǔ)足這個缺點(diǎn)。
更關(guān)鍵的是,夏景昀和白云邊乃是至交好友,配合自然無礙。
同時,這等潑天之功,德妃自然是愿意給幫了自己大忙的義弟的。
就連德妃在這一剎那,都覺得萬文弼在大事上還是公正持國的,對其頗生出了幾分好感。
畢竟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決定,堅決不同意遣使入北梁。
就在烈陽關(guān)談的話,夏景昀的安全也能夠有充分保障,沒了風(fēng)險,剩下的就只是功勞了。
她看著夏景昀,“建寧侯,你意下如何?”
夏景昀振袖一拜,“臣愿擔(dān)此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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鴻臚寺,裴炳昌還在為白云邊今日的挑釁而憤怒,而怏怏不樂。
早就麻木了的薛文律幾人已經(jīng)坦然地聊起了別的。
“世子,南朝人不會等很久才給回復(fù)吧?”
薛文律擺了擺手,“我們兩座邊關(guān)落入南朝手上,又陣亡了那么多將士,當(dāng)然有些擔(dān)憂,但南朝雨燕州在我們的手上,他們又比我們好得到哪兒去?”
他笑了笑,“以我的估計,最多兩日,他們就將給出最后的回復(fù)!
果然,翌日,鴻臚寺卿便敲響了他們的院門。
“世子,我朝的國書在此,就勞煩貴使轉(zhuǎn)呈貴國陛下了!
說著鴻臚寺卿遞上一個莊重的密封好的盒子。
薛文律朝著身旁的副使得意地微微挑眉,在心里覺得自己一行終于在這微不足道的地方贏了一回。
“多謝大人幫忙聯(lián)絡(luò),如此我們便告辭了,感謝款待,期待將來有機(jī)會再會。”
薛文律禮節(jié)性地客套著,沒想到鴻臚寺卿笑了笑,“無妨,機(jī)會眼下就有,此番和談在下忝為副使,想必很快就能與諸位當(dāng)中之人再見!
薛文律一驚,“貴國已經(jīng)定好使團(tuán)正副使者人選了?”
“雖然正式談判還要等烈陽關(guān)雙方副使先碰面商議再定,但是終歸是要提前有所準(zhǔn)備嘛,早些定好也好安群臣之心不是!
“那敢問正副使者是哪兩位大人呢?”
鴻臚寺卿笑著道:“放心,都是世子的熟人!
薛文律臉上的笑容緩緩僵住,心頭涌起一個極其不好的猜想。
鴻臚寺卿朝著虛空拱了拱手,“我朝太后定下,建寧侯夏大人為正使,淮安侯白大人為副使!
薛文律如遭雷擊。
這他娘的沒完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