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既能夠保持自己流派的戰(zhàn)斗力和威懾力,又有頭牌之人來為其兜底轉(zhuǎn)圜,如此整個派系才能穩(wěn)固而長久。
而今日衛(wèi)遠志一改往日作風的所作所為,也正應(yīng)了這個思路。
這一切,就是在陛下繼位的短短幾日之間做到的。
多少人活了大半輩子都理解不了的東西,他才不到二十一歲啊!
萬文弼嘆了口氣,靠在椅背上,“莫非真有生而知之之人嗎?”
腳步聲在門外響起,宮中內(nèi)侍的聲音傳來,“萬相公,太后娘娘有召!
......
片刻之后,萬文弼站在乾元殿中,隔著一張珠簾,見到了太后。
賜座之后,太后緩緩開口,“萬卿,今日邢侍郎所奏,你以為如何?”
萬文弼的心頭,轉(zhuǎn)過了萬般念頭,最終在心頭長嘆一聲,緩緩道:“臣以為,可行!
皇宮,西面的一處院中。
大夏皇帝東方白在靳忠和商至誠的親自護衛(wèi)下,推門走了進去。
院子中,一個身形比東方白大出一圈的男孩原本正和幾個小黃門把玩著些木刀木棍,瞧見東方白進來,院子里瞬間跪了一地,只有那個男孩傲然站著,默默別過頭去。
禁閉也磨平了他的蠻橫與傲骨,比如一開始,會有咒罵,后來會吐口口水,再往后,至少也是一聲冷哼。
今日,便已只是沉默。
東方白走到院子里的石桌旁,靳忠連忙拿袖子掃干凈了石凳。
東方白坐下,從懷中掏出一份地圖,“七弟,選一處地方吧!
那張攤開的紙上,畫著整個中京城的地形圖,東方泰只要選擇一個地方,東方白就會賜給他一座府邸,配好養(yǎng)育他成長之人、玩伴、婢女、銀錢等等,這是東方白對他的承諾。
但這個說法連續(xù)提出兩日了,東方泰從未領(lǐng)情,這第三次也不例外。
他依舊扭頭望天,一言不發(fā)。
“七弟,何必呢!你是東方氏的血脈,你的母妃以及英國公一脈不該成為你的負擔。更何況,呂如松參與弒殺父皇,大逆不道,你的母妃逢迎太子,暗通款曲,穢亂宮闈,這些都該是你摒棄他們的理由,而不是你用來懲治自己,與朕對抗的原因。”
興許是那個“朕”字刺激了東方泰,又或許是言語之中對他母妃和母族的不敬,讓東方泰有些破防,他憤然扭頭,目光兇惡地瞪著這個曾經(jīng)被自己騎在身下胖揍的“小弟”。
東方白緩緩收起地圖,放入懷中,“明日朕還會再來最后一次,你好生思量清楚!
邁步走到門口,他忽然停步,扭頭看著東方泰,“哦,忘了跟你說,逆賊呂如松帶兵進攻汜水關(guān),已經(jīng)兵敗被擒,明日就將押回中京受刑!
說完,他邁步離去,留下如遭雷擊,唯一希望破滅的東方泰愣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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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樂宮中,迎來了一個不常見的訪客。
“姐姐可不常來哀家這兒呢!”
處理完了一些政務(wù),德妃回了長樂宮,見到了等候了一陣的成王妃,微笑著溫柔地打起招呼。
成王妃聽懂了其中之意,連忙站起身來,鄭重行了一禮,“妾身還未拜見太后娘娘,恭喜太后娘娘!”
德妃笑著將她扶起,“你我姐妹之間,無需如此客套!
禮節(jié)走完,成王妃自知德妃愿意見她并且愿意給她好臉就是在給她機會,便也不敢磨嘰,主動開口道:“太后明鑒,今日妾身夫君被人蠱惑,試圖在朝政大事之上亂出主意,幸得太后娘娘和陛下英明,沒有讓他危及朝政大事,回府之后,他嚇得都病了一場,妾身便主動入宮,想與太后娘娘解釋幾句,求得娘娘寬宥!
德妃的臉上帶著依舊不變的微笑,“哦?還有這等事情,我還當成王只是想為國建言呢!”
成王妃當即擺手,“娘娘想必也知道,妾身夫君一直就是個逍遙王爺,對大位從無半分貪念,但是眼下這也幾十歲的人了,沒想到竟然被萊陽侯一頓蠱惑,說什么這一輩子眼看就要過去了,如今身為皇叔,天時地利人和皆有,不嘗嘗大權(quán)在握的滋味,豈不是妄活一生。他居然就信了!”
成王妃面容轉(zhuǎn)冷,哼了一聲,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他也不照鏡子看看自己是不是那塊料,這朝堂的水,是他那種蠢人能去摻和的嗎?好生侍奉陛下,做一個宗室長輩,享受一下出生在東方皇族帶給他的榮華富貴就夠了嘛!”
萊陽侯......德妃默默記下這個名字,看著很是識趣的成王妃,“姐姐言重了,這點小事,何足掛齒,成王身為宗室長輩,又是親王,朝堂大事本就有建言獻策的本分,說對說錯,都無關(guān)緊要的!
成王妃暗自松了口氣,便聽見德妃接著道:“不過姐姐今日既然入宮來了,哀家倒是確有一件小事想勞煩姐姐!
成王妃心頭一嘆,知道太后這等心性果然不是她三言兩語可以打發(fā)的,很顯然,這是一場交換。
她幫她做了這件事,她替她饒了那樁罪。
“娘娘盡管吩咐!
德妃緩緩道:“今日得知呂如松被擒的消息,按理應(yīng)當告知淑妃,但是你也知道,哀家與她多有不睦,若是哀家去告知她,只恐刺激得她如今本就脆弱的心性徹底崩了,屆時落得個仗勢欺人的名聲須不好聽。姐姐與她亦是舊識,可愿為哀家代勞一番?”
成王妃看著德妃那張典雅美麗的臉,和臉上的微笑,在心頭升起一聲嘆息,一個后宮婦人都是這等果決狠辣心性,自己夫君那點本事,還是趁早算了吧!
她沒有猶豫,站起身來,“愿為娘娘效勞!
......
氣場這個詞語雖然眼下并沒有被發(fā)明,但許多人在心里都會有這樣的玄妙感受。
當成王妃站在昭陽宮前,就在心頭感受到了所謂氣場的存在。
按照規(guī)制,長樂宮和昭陽宮都是一品及超品的后妃居所;
榮升太后的德妃并未對長樂宮大動干戈,所以,看著陳設(shè),兩宮也差不多,甚至昭陽宮還更為奢華不少。
但對比起長樂宮中的欣欣向榮和一片祥和,如今的昭陽宮卻仿佛籠罩在一片低垂的陰云之下,置身其中便讓人在心頭覺得壓抑又晦暗。
曾經(jīng)艷光四射,美艷動人的淑妃,如今雖然依舊頑固而執(zhí)拗地穿著曾經(jīng)那些鮮艷的衣服,畫著精致的妝容,挽起華貴的發(fā)飾,但這朵嬌花所透出的感覺,不再是春日盛放的榮光,而是即將凌霜,強撐著不謝的倔強。
瞧見成王妃這個事變之后來此拜訪的第一人,淑妃沒有貿(mào)然起身,而是充滿防備和警惕地盯著對方。
這是她的聰明,想明白如今的宮中除了德妃允許,是沒人敢來;
這也是她的脆弱,若她依舊如往日般強大,她才不會在乎這背后的門道。
“娘娘,您瘦了!”
成王妃的第一句話,就讓淑妃成功破防,眼眶登時紅了。
成王妃主動上前,坐在她的身旁,柔聲道:“無妨的,臨江郡王只是被東方明那個逆賊蠱惑,太后仁德,今后娘娘也能以王太妃的身份安享余生,也不算太糟!
被先前那一句暖心的問候卸下了心防,淑妃聞言,屏退左右,冷哼一聲,“王太妃?那是本宮應(yīng)得的!你不會真以為那個賤人會那么好心吧?”
“娘娘!”成王妃一驚,左右張望一下,“您還是收斂些脾氣吧!這人在屋檐下!”
淑妃心頭其實是知道的,但更不愿意在外人面前展露自己的虛弱和無助,以一貫驕橫的口氣強撐著道:“當了太后又如何?我呂家世代簪纓,開國公,免死金牌,什么都有,她還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對本宮動手不成?”
她哼了一聲,“再說了!如今外有家父領(lǐng)精兵在外,內(nèi)有勛貴滿朝,她要想帶著她兒子坐穩(wěn)帝位,安敢對本宮及紹兒不利!”
成王妃點了點頭,“娘娘的家世自是極好的,按說太后娘娘身后勢力的確不強,要想坐穩(wěn)大位,似乎還真多多仰仗厚待娘娘才是!
說完她在心頭一嘆,架不住人家有個好弟弟。
原本淑妃只是在人前偽裝的色厲內(nèi)荏,如今被成王妃這么一附和,倒也生出了幾分實打?qū)嵉南嘈,那股驕橫自信的氣質(zhì)似乎也有幾分悄然回到了她的身體。
成王妃看著淑妃的樣子,輕聲道:“那若是英國公起兵,這局勢?”
淑妃得意一笑,“姐姐靜觀其變,若是事成,就憑你今日來看本宮之事,本宮定不會忘了這份恩義!
成王妃嘆了口氣,“娘娘,今日妾身來,是得知了一個消息,想來告訴你的,如今看來還是不告訴你的好!
淑妃面色猛地一變,“什么消息!是不是他們把紹兒怎么樣了?”
“臨江郡王好得很,聽說已經(jīng)接受了陛下的賞賜,即將搬到宮外的府邸居住,為東方皇族繼續(xù)效力!
成王妃從袖中取出一張紙條,放在桌上,看著被兒子的選擇徹底打蒙了的淑妃,“娘娘還想繼續(xù)做夢就別看,想得知實情就打開看看,妾身告辭!
說著她起身走出,留下忽然從一段溫情脈脈的談話中被生拽出來的淑妃。
她看著桌上的字條,迫不及待地一把抓到手里,在打開的剎那又停了下來。
當成王妃走出昭陽宮的正門,身后陡然傳來了一聲凄厲的尖叫。
她長長一嘆,最是無情帝王家,那至尊之位,至尊之權(quán),寶座下面,埋葬著多少野心,也埋葬著多少血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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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樞小院,眾人剛在議事堂中結(jié)束了一場關(guān)于傳召各州州牧入朝,以及為河北士族依附呂如松該當何罪的簡單討論,正待離開之時,夏景昀忽然開口道:“萬相、楊相,諸位大人,下官還有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