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注定血腥又驚險的皇權(quán)驚變,在雙方漫長的暗自交鋒和拉鋸中,終于悍然掀開了面紗,露出了嗜血的牙!
天即將亮起!
秦家,一個廚娘打著哈欠,從床上緩緩坐起,一邊摸索著系上衣服扣子,一邊踹了一腳床上躺著的伙夫。
“起來倒夜香!”
伙夫翻了個身,沒搭理她,廚娘哼了一聲,起身點上燈籠,拉開了房門。
燈籠微弱的光線照著眼前的人影幢幢,秦府的后院中,足足六百名手持長刀的死士,安靜地站著,如同一尊尊雕像。
“!”
一聲足夠尖厲的驚叫,拉開了這血腥一日的序幕。
......
中京南城,呂一的一處別院中,同樣站著三百名沉默的死士。
安靜地等待著黎明,等待著生命的騰飛或是終結(jié)。
......
中護軍衙門,中護軍將軍岳平武穿著鎧甲,手中握著一柄雪亮的長槍,面朝著大門,昂然而立。
在他身后,是一千忠心耿耿的軍士。
雖未著甲,但沙場的風已經(jīng)在他們的臉上吹起。
岳平武看著眼前的黑夜,想起在制定最終方案時,與那位夏景昀的使者說起的話。
“為什么不在夜里發(fā)動?”
“我們是堂堂正正之師,那就要打一場堂堂正正的仗,報一次堂堂正正的仇,還天下一個堂堂正正!”
堂堂正正,挺好的。
他喜歡。
他握了握手中的槍桿,肅立寒秋。
......
商至誠坐在府門中,披上了鎧甲,拿著一塊雪白的布,輕輕擦拭著手中的劍。
他的動作很慢,仿佛手中不是一柄堅如鐵石的劍,而是一段已經(jīng)逝去不再歸來的時光。
陛下啊,你以國士待我,我便以國士報你。
愿你在天有靈,保佑我等,今日功成吧!
......
當黎明的光照出天邊的第一縷亮色,三個身影走向了宮門。
值守的將士認出了這個陛下跟前的大紅人,不敢得罪,陪著笑,“真人,今日怎的這般早就入宮了?”
太乙真人淡淡道:“陛下有詔,貧道自當遵從!
“好嘞!開門!”
“慢著!”
正當那值守隊正吩咐開門之時,新任禁軍統(tǒng)領(lǐng)令狐劍來到城樓上,俯瞰著下方,沉聲喝止,“陛下召見,可有旨意?”
太乙真人不慌不忙,“昨日與陛下議定之事,只有口諭,并無旨意!
令狐劍冷哼一聲,“非常時期,無旨意不得......”
他的話陡然一頓,因為從太乙真人身后一個道童的手中,遞出了一塊金牌。
一旁的隊正還幫忙打臉道:“統(tǒng)領(lǐng),這是陛下御賜的宮禁金牌,憑此金牌,可自由出入宮城,任何人不得阻攔。方才我也就是例行詢問一下!
令狐劍冷冷瞪了那隊正一眼,無聲轉(zhuǎn)身離開。
隊正一笑,“真人這邊請!”
“有勞!”
太乙真人含笑點頭,便帶著兩個道童進了宮門。
來了十幾次,早已輕車熟路的他直接帶著人朝前走著,走到一處稍顯偏僻的地方,他緩緩停步。
身后一個道童竟開口道:“真人,就到這兒吧。”
太乙真人連忙笑著道:“您客氣,這兒您熟悉,您看著來就好!
那“道童”拱了拱手,面露幾分堅毅,“真人,咱們稍后再見!今日,功成!”
太乙真人也點頭道:“保重!”
說完,“道童”一陣快步,熟練地消失在了層層的殿宇之間,如同一條入水的魚兒。
太乙真人扭頭看著自家童子,“怕嗎?”
“有點。”
“不要慌亂,一如往常,一切自有為師。今日成功,你我就真的魚躍龍門了!
“師父,如今陛下這般信重,直接投了他不更好嗎?”
“你啊,不知道有些人的厲害,眼前這個皇帝做不長久的。好了,別說了,走吧!
等他們快步來到了一處殿中,將一切布置好了,又坐了一會兒,東方明才睡眼惺忪地在董良的護送下走了進來。
太乙真人笑著起身,“陛下昨夜精力如何?”
東方明坐下,“前面還行,不過到了入夜之后,就覺得疲憊了!
“這就對了!
太乙真人笑著道:“若是常人,本當固守精關(guān),以養(yǎng)真元,但陛下身負天命,有開枝散葉之責,故而貧道未曾在這上面對陛下有過商量,但是如今秘術(shù)只是小成,還不夠堅固,故而在一夜之后,立刻重筑,便能達到破而后立的效果。就如同武人煉體,先累極再蓄養(yǎng),先破后立,反復錘煉,自可金剛不壞,萬法不侵!
東方明聽得連連點頭,“真是辛苦真人了!
“能為陛下這等天命之人效勞是貧道的榮幸,也是師門的重托!
太乙真人謙虛一句,接著道:“不過,今日傳功非同往日,萬萬不可被打擾,一旦打擾,不止神功小成之像有崩壞之憂,更有根基損傷前功盡棄之患。”
東方明點了點頭,扭頭跟董良道:“去與門外護衛(wèi)說,非朕之命,任何人不得打擾,違令者立斬不赦!”
董良立刻出去大聲吩咐了,太乙真人便笑著道:“那就請陛下做好準備,咱們這就開始吧!”
......
宮中,王德快步走著,曾經(jīng)站在內(nèi)侍之中最頂端的榮耀已經(jīng)沒了,如今的他,是個人見人欺的老東西而已。
這會兒,還要去伺候一個剛剛得勢的小年輕,那位董良如今真正的義子,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讓這些曾經(jīng)他匍匐仰望的老東西在他面前點頭哈腰卑躬屈膝了,去晚了,那可是要挨鞭子的!
正快步走著,斜刺里忽然沖出一個人影,一把將他拽進了一個拐角。
“誰!”
“三哥!是我!”
“靳......你怎么混進來的!”看著一身道童衣衫的靳忠,王德面色猛變,立刻道:“趁著還沒發(fā)現(xiàn)你,趕緊走啊!”
靳忠卻搖了搖頭,“三哥,今日我回來,就是給你們帶來好消息的!義父他老人家怎么樣?”
王德?lián)u了搖頭,“腿腳被打得不利索了,人倒還算清醒!
靳忠的眼中閃過一絲刻骨的恨意和狠辣,“所有的仇,咱們慢慢來報!”
他附在王德耳邊飛快地說了幾句,王德聽得眼睛瞪得溜圓,但是最后卻化作了興奮和激動,“真的?”
“真的!”靳忠重重點頭。
“好!我還知道好多跟咱們一樣的老東西,走!今日咱們也做回大事!”
“好!三哥果然是好漢子!”
二人匆匆而去,消失在這片寬闊的殿宇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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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院之中,夏景昀牽著東方白的手站在階前,抬頭看著天色。
呂一在一旁輕聲道:“辰時了!
天邊的光,已經(jīng)可以讓夏景昀瞧清眼前的人影,他沉聲道:“諸位!太子弒君,大逆不道,我等大夏子民,當共討之!”
“今日若勝,膠東郡王與我必不負諸君!”
“箭在弦上,話不多說,今日!必勝!”
三百人齊齊怒吼,“必勝!”
......
與此同時,秦家后院,秦老家主站在一把椅子上,“諸位都是我秦家的好兒郎,好勇士!太子弒君篡位,禍亂宮闈,大逆不道,寡廉鮮恥,天下人當共擊之!而秦家雖富,但在強權(quán)面前,這數(shù)代富貴,可被人一言而取之。今日一搏,既為大義,亦為私利!”
“今日事成,秦家基業(yè)再續(xù)百年,諸位不僅是國朝之功臣,亦是我秦家之英雄!”
六百人整整齊齊地站著,異口同聲地喊出一句,“愿為秦家效死!”
......
中護軍大營,岳平武直接高舉長槍,“諸君!為陛下報仇!為國朝盡忠!就在今日!可愿隨我而死!”
“愿隨將軍!”
整整一千人的怒吼,整齊響起。
......
中京城的百官和百姓,在這一刻,被幾乎同時響起的巨大喊聲嚇了一跳。
那聲音,似龍吟、若虎嘯、如狼嚎!
讓人毛骨悚然,又熱血沸騰。
而后,一陣整齊的腳步聲穿過南城的街巷,一只整齊而肅殺的隊伍沖上主道,當先領(lǐng)頭的一輛如戰(zhàn)車一般的馬車上,竟赫然站著三個人。
夏景昀一手把著面前的扶欄,一手牢牢牽著東方白。
東方白抿著嘴,面色堅毅,目光死死地盯著前方。
呂一一手持盾,一手持刀,警惕而肅殺地注視著周遭。
不等那些居民們瞧清,這只隊伍便殺氣騰騰地沿著主道直沖向北。
來到獅子橫街,也就是整個中京的十字路口,從西城之中,秦家六百死士匯入了隊伍。
雙方瞧見彼此,心頭都對今日之事,多了一份信心。
隊伍匯集成千人隊,卻陡然方向一轉(zhuǎn),朝著東城的武庫沖去。
而在眾人匯合的稍早之前,東城的中護軍衙門中,岳平武策馬沖出,身后跟著一千肅殺的精銳。
他們沒有任何的拖沓,直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沖向了兩條街之外的武庫司衙門。
武庫司衙門外,武庫司丞匆匆披甲而出。
站在門樓上,看著下方的岳平武,目瞪口呆,“將軍,你......你這是?”
岳平武沉聲道:“太子弒君!世人共討之!涂有志!若無先帝恩遇,豈有你我今日!于公于私,開門,隨膠東郡王撥亂反正!”
武庫司丞額頭上登時滲出豆大的汗珠,都是那一夜在岳府喝下的酒。
岳平武當日的一句句話言猶在耳,但卻是要他反了如今坐在龍椅之上的那個人!
造反二字,嘴皮一碰就可以說出來,但要想做,得有幾個腦袋!
岳平武虎目炯炯,盯著這個自己頗為看好的人,握槍的手悄然一緊,準備一旦事情不對,便飛槍直刺。
“開門!”
武庫司丞咬牙開口的一句話,讓這一場政變邁出了堅實的第一步。
雖然強攻也是完全可以攻下,但多耽擱一刻,變故就多一刻,能夠如此兵不血刃地拿下武庫,便是一個最理想的結(jié)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