鳴玉樓上,地龍燒得溫暖如春,透氣的窗棱之中,寒風(fēng)催著暖玉輕鳴,一派風(fēng)雅祥和,溫暖愜意。
夏景昀皺著眉頭,他聽明白了老教授顧及他顏面沒說出來的話。
伴隨著這個消息傳出的,肯定還有那些并不怎么友好,甚至全是譏諷的言語。
他甚至都能想到那些話,什么“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不過是后宮一金絲雀罷了,我輩讀書人可不慣著”、“什么叫笑柄,這就叫笑柄”、“還真把自己當(dāng)個人物了”.....
一個處理不好的話,本來是想借助頂級大儒名聲來給自己增添籌碼的舉動,轉(zhuǎn)頭就要變成自絕于士林了。
一念及此,他心頭便有了計較,看著老教授,“先生,這三位大儒很難請嗎?”
老教授一臉【你這不是廢話】的表情,“你與這位白公子,與此番進京趕考之人,都是舉子,但你也知舉子和舉子之間是不同的。這大儒與大儒之間,也是如此。老夫這名頭,放在外面,別人稱呼一聲大儒,我也挺起胸膛受得起,可跟這三位比起來,那就是差之千里!
老教授接著為他一介紹。
這三人都是名冠大夏的頂級大儒:
一個叫南正禮,號臨西居士;
一個叫桑木生,號晚林居士;
一個叫董惟學(xué),號空壁居士;
三人的學(xué)問比起當(dāng)年教出蘇師道和云老爺子的觀鹿先生,也僅是稍遜一籌;
更關(guān)鍵的是年紀大,輩分高,威望自然就上去了。
如今三人俱都隱居在城郊的涂山之上,號稱涂山三杰。
老教授嘆了口氣,“這三位,堪稱如今文壇之泰斗,不論誰成為哪位公子之師,都將給那位帶來無盡的文壇聲望,但是......”
他看著夏景昀,“一旦不成,就怕被有心人拿來做文章,反而壞了事啊!”
老教授身為局外人,跟夏景昀也單純就是一面之緣,心生愛才,并且希望他落第之后拐到國子監(jiān)罷了,話說到這個份兒上,已經(jīng)足夠了。
夏景昀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致謝道:“多謝先生指點。不知先生能否為我說說這三位先生的情況?”
看著老教授有些遲疑,夏景昀果斷道:“我也是文壇的一份子,當(dāng)不當(dāng)老師什么不重要,主要是仰慕前輩風(fēng)采!”
老教授笑了笑,沒有拒絕。
約莫大半個時辰之后,酒足飯飽的眾人從鳴玉樓走出。
老教授拒絕了坐馬車的邀請,笑著說道:“貪食,無度,今夜連犯兩錯,自當(dāng)步行以消食,否則怎得以安眠!
夏景昀便一路將其護送到了府中,再拜別回府。
進了府門,白云邊直接回了自己的院子,眼下春闈當(dāng)前,他又不像夏景昀有這么多破事,自然要以溫書學(xué)習(xí)為上。
夏景昀則直接將馮秀云請到了書房。
看著馮秀云,他直接開門見山,“阿姊到底遇到了什么事?”
馮秀云美艷又清冷的面容上,露出幾分慌亂,旋即又恢復(fù)了鎮(zhèn)定,試探道:“你知道了?”
夏景昀不說話,只定定看著她。
馮秀云只好嘆了口氣,“娘娘說了,這次是她自己想得太簡單了,行事有些莽撞,以至于造成了這樣的麻煩。你已經(jīng)這么忙了,幫著解決了那么多的問題,還要準備春闈,她怎么好事事都麻煩你,所以她嚴令了不許告訴你,自己正在想法解決呢!”
“這種事,是講那點心思的時候嘛!”
夏景昀揉著眉心,“說說吧,前因后果,到底怎么回事?”
“當(dāng)初你在泗水州寫下那篇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陛下大為欣賞,再想起你在泗水州平叛過程之中立下的功勛,便想給你一個勛爵封賞,但是娘娘深知你是要走讀書人之道的,這等封爵不僅于你無用,還要讓你平白被遭惹流言,故而婉拒了!
“陛下很是欣慰,便提出膠東郡王年滿六歲,可尋名師教學(xué),準允娘娘任選其師,由他代為安排。娘娘便選定了這三位先生,任意一位皆可,但是在告知陛下之后,陛下卻只是讓娘娘先去問問。娘娘愛子心切,又深知此事之重,沒多想,便派了人登山求見,結(jié)果一連三次都被擋在涂山之外,這才知道有了麻煩!
馮秀云蹙眉說完,夏景昀聽完卻松了口氣,“原來是這樣,問題不大!
“這還問題不大?我一個女子都知道,要是此事解決不了,怕是要......”
馮秀云連忙反駁,說到一半?yún)s猛地反應(yīng)過來,驚喜道:“你又有辦法了?”
夏景昀搖了搖頭,“我又不是神仙,什么事兒都能辦,只不過覺得可以去試試罷了!
馮秀云聞言,神色重新黯淡又憂慮起來。
也是啊,他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這么快就想得到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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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陽宮,淑妃坐在床邊,穿著明艷又勾人的長裙,豐腴臀線在燈光下展露無遺,衣襟被臌脹出兩道沉重而誘惑的曲線。
紅潤的唇上,精巧的鼻子微微皺著,和眉心攪作一團,看起來頗為憤怒。
因為陛下又沒留宿在昭陽宮。
雖然陛下也沒留宿在長樂宮,但是并不妨礙她將這筆賬算在德妃身上。
“娘娘!”
一個尚宮臺女官快步走進,看著還在那兒鼓著本就很脹的胸脯生悶氣的淑妃娘娘,興奮道:“娘娘,奴婢剛剛得到了一個消息!
淑妃冷冷道:“不是德妃那個賤人薨了的消息就別說!”
宮女:......
“行了,說吧!笔珏l(fā)泄了一句,恢復(fù)了正常。
“有傳言說,德妃娘娘想為膠東郡王請老師,求到了涂山三杰的身上,但是卻接連三次吃了閉門羹,如今正傳為士林笑柄呢!”
“什么?”淑妃騰地站起來,臉上終于多了幾分欣喜。
仿如這幾個月來,那陰霾密布的天上,終于灑下了一縷陽光。
“天助我也!”
她興奮地在屋子里踱著步子,自認聰慧的腦子里登時生出一計,“你親自走一趟,去父親府上,讓他找人將此事大肆宣揚,并且安排一批人詆毀,務(wù)必要將此事鬧得人盡皆知,本宮看那賤人接下來還如何張狂!”
能出宮放風(fēng)又能立功,女官自然滿口答應(yīng)。
翌日一早,女官便出了宮禁,去往了英國公府。
聽完了女兒的傳信,這些日子表面上安分了許多的英國公,也點了點頭,旋即一哼,“不僅如此,老夫還要再添一把火,讓這風(fēng)向徹底扭轉(zhuǎn)過來!”
他笑了笑,“如果這三個老東西拒絕了德妃,卻同意了給紹兒當(dāng)老師,你說這士林聲望在誰,這天命所歸在誰,還用得著多說嗎?”
“回去吧,此事老夫會暗中進行,讓娘娘也耐住性子,靜候佳音!
女官佩服地看著英國公,這要是成了,德妃娘娘不得氣死!
幸好自己是淑妃娘娘這頭的。
短短半日之后,這個消息就如同長了翅膀一般,飛邊了中京城的無數(shù)個街頭巷尾,傳得人盡皆知。
衛(wèi)遠志、王若水等人聽了,顧不上與家人過節(jié),紛紛趕去了江安侯府,卻被公孫敬一臉無奈地告知,“公子真的不在。”
衛(wèi)遠志眉頭一皺,“公孫肅之,此事事關(guān)重大,你當(dāng)知曉輕重!”
公孫敬連忙道:“我的尚書大人,這事兒我哪兒敢欺瞞啊,而且公子那是我能控制得住的嗎?”
“那他去哪兒了?”
“我也委實不知。∷徽f最近忙得累了,出去散散心,放松一下!
“這都什么時候了,怎么還有心思出門散心!”
......
“公子,前面就是涂山了。”
一個江安侯府的心腹車夫指著眼前一座看上去頗為巍峨,山腰隱現(xiàn)一片屋舍的小山,開口說道。
夏景昀挑起車簾,露出一張俊美的臉,凝神遙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