堵人做什么?
陳屠突然拍起了大腿。
這顧留白肯定是懷疑冥柏坡里還有那個貴人安排的其他人!
就在這個時候,顧留白停止思索,轉(zhuǎn)頭看陳屠,“你知道現(xiàn)在最快最干脆的解決方法是什么嗎?”
“別問我,我就知道殺人!标愅烙悬c胸悶。
顧留白一笑,“對了,就是殺人!
“怎么又對了?”陳屠都笑不起來了。
顧留白冷笑道:“直接去鷺草驛把那個貴人宰了就最干脆!
“可以!反正這里距離鷺草驛不遠(yuǎn)!标愅姥劬σ涣,但旋即就發(fā)現(xiàn)不對,“這不是和殺了阿史那氏一個道理?剛擺平了突厥人的事情,現(xiàn)在卻殺個大唐門閥子弟,那接下來不也是被追殺到死?”
“真好!鳖櫫舭滓槐菊(jīng)的說道,“終于不想著只靠殺人解決問題了,你們終于又可以多活幾天。”
“開始整我的腦子了?”陳屠瞇起了眼睛,冷笑道:“其實你要是沒有別的辦法,我們就真的這么干。”
“既然把你們和我算計在內(nèi),要殺他沒那么容易,說不定有一群玄甲士在那等著我們送人頭。”顧留白平靜道:“純粹靠殺人沒法解決的問題,最好用生意人的辦法來處置。”
陳屠連笑都懶得對他笑了。
陰山一窩蜂殺人換賞金都習(xí)慣了。
的確滿腦子想的就是殺人。
但顧留白滿腦子想的就是好處。
這奸詐人做什么都精打細(xì)算。
這條道上說話算數(shù)的人不多,但瘋狗白眉的這些突厥人就說話算數(shù)。
越想越覺得吃虧。
昨天半夜到現(xiàn)在,臟活累活都他們干了,但顧留白像頭豬一樣安穩(wěn)的睡了整晚,弄了半天,現(xiàn)在何鳳林那一群人和突厥人要感激的都是他。
好處都被他利索的占完了。
真他娘的操蛋!
被何鳳林趕到南邊的那些商隊的人還是沒怎么敢動,突厥人和何鳳林這些人離開之前,他們不想沾染任何麻煩,不過那些冥柏坡的常住人口似乎沒受什么影響,這個時候該干嘛還是在干嘛。
這些人在陳屠眼睛里也絕非善類。
哪怕是看著那些尸體,他們也就像是看著干柴一樣,一點恐懼的意思都沒有。
不過最為變態(tài)的自然當(dāng)屬顧留白。
昨晚已經(jīng)吃了一案板的羊肉,看著這些尸體也并未倒胃口,居然又讓春風(fēng)樓里的那個老頭去用羊湯煮面片了,而且還在和龍婆一頓比畫,問她想不想吃點啥。
這小子看起來好像對陰山一窩蜂的人都很大氣,但陳屠卻總覺得被吃干抹凈的是他們陰山一窩蜂。
突然間陳屠的眉頭又不自覺的皺了起來。
他看到有三個人走了出來。
昨夜在顧留白的陪同下,他已經(jīng)在冥柏坡轉(zhuǎn)過了一圈,那些營帳里、庫房里、吊腳樓里的人長什么樣子,他記得七七八八,最后半夜里到的三批人馬,他更是一個個盯得很仔細(xì)。
不過這三個人的面孔很陌生,最大的可能性就是顧留白帶著他逛冥柏坡的時候,這三個人故意躲開了。
狐假虎威…現(xiàn)在作為老虎的突厥黑甲騎還未到,顧留白這只狐貍的算計已經(jīng)起效了?
走過來這三個人長得都很有特點,看過之后想忘記都有點難。
首先這三個人不是胡人,而且膚色比較白凈。
在關(guān)外這條商路上,膚色白凈的唐人絕對少見。要么是那種跟著商隊出來見識一下邊塞風(fēng)光的文人,要么就是一些出來談大生意的商號掌柜。
其次在唐人里面,這三個人的長相和裝束本身也很獨特。
中間的一個身穿圓領(lǐng)寬袖黑色暗紋錦袍,外披一件厚重的蓑衣。不過常見的蓑衣是棕麻編成,但這人的蓑衣卻是某種動物的長毛編成,看上去油亮油亮的,而且應(yīng)該很暖和。
這種蓑衣陳屠從來沒見過,但肯定不是一般人家能有的。
這個人的臉和蓑衣一樣有特色,他的臉小小的,只有巴掌大小,一張?zhí)貏e稚嫩的娃娃臉上長著胡子,給人的感覺分外怪異。
他的身高和絕大多數(shù)普通男子差不多,但一雙手很短,一開始走過來的時候,陳屠還以為他的雙手都被人齊著手肘斬斷了,但隨即看到他如小孩子模樣的手掌,陳屠就知道不是的。
接著陳屠很自然的聯(lián)想這人是不是個侏儒,其實袍子里還藏著一個人,或者說踩著高蹺之類,但他仔細(xì)看了一會,卻看不出什么破綻。
另外兩個人看上去倒不像是有什么天生的缺陷,都像是那種鋪子里和和氣氣的掌柜,都是白白胖胖的,但兩個人眼圈黑得不像樣,就像是足有半個月沒好生睡過覺了。
三個人的面色看上去多多少少有點尷尬。
陳屠轉(zhuǎn)頭看向顧留白。
他之前和顧留白說的那些并不是玩笑話,這種傷腦子算計的事情就讓顧留白去做,不然他真的會傷自尊。
不過眼下這三個人明顯也不是對他有意思,對方明顯是猶豫了一會,看到顧留白從春風(fēng)樓下來之后,才打定主意出來的。
然而在聽到顧留白接下來的話之后,他卻迅速改變了主意。
因為顧留白對著他說道:“等會我單獨和他們談,你們一個人都不要過來,至少距離我們二十步以上!
“那可不行,我一定要在場!标愅烙貌蝗葜靡傻恼Z氣說道:“這三人一看就十分兇險,小心有詐!
顧留白頓時笑了,“行,你跟著就跟著,到時后悔不要怪我!
陳屠屁話不說就皮笑肉不笑的跟在了顧留白的身后。
“三位,我們找個僻靜點的地方說話?”
隔著數(shù)十步的距離,顧留白就對著面色有點尷尬的三個人點了點一個地方。
那三個人順著顧留白的手指望去,發(fā)現(xiàn)是個裝了貨物的洞窟。
左右兩個黑眼圈的人看了中間那個短手的侏儒臉一眼,侏儒臉也沒什么猶豫,馬上點頭道:“也好!
這洞窟并不算大,而且大多數(shù)地方都堆了貨物,只有兩個馬車車廂大小的一片空地。
跟著顧留白走進(jìn)這個洞窟的陳屠有些奇怪。
周圍的一些庫房明顯偏大一點,就不知道顧留白為什么偏偏挑了個小的。
這空間太過狹小,萬一動起手來,真不好躲閃。
好在這洞窟里堆的東西似乎比較金貴,一方方的貨物外面都裹著曬得很干的金黃色稻草,除了散發(fā)的氣味有點辛辣刺鼻之外,洞窟里顯得異常干凈,沒有一些洞窟里常有的尿騷味。
這種洞窟一般就是來頭很大的商隊的固定庫房,外面平時都有人把守,所以就算是暴風(fēng)雪,也沒有人住在這個洞窟里面。
那三個人是先進(jìn)了洞窟,等到顧留白跟了進(jìn)來,中間那短手侏儒臉就對顧留白拱了拱手,道:“鄙人崔云深,不知梁風(fēng)凝在何處?”
“這種無用的廢話就不要說了,你們昨日暴風(fēng)雪前就到了,不可能沒有打聽到梁風(fēng)凝早就死了!鳖櫫舭啄樕查g變得有些陰沉,“不如說說你們?yōu)檎l辦事,想要做什么!
陳屠頓時有些意外,顧留白給他的印象是和誰說話都客客氣氣的,但現(xiàn)在沉下臉的時候,卻是一副擇人而噬的兇狠模樣。
長著侏儒臉的崔云深年紀(jì)應(yīng)該不小,說話給人的感覺就是老氣橫秋的,此時見到顧留白臉色難看,卻是依舊不緊不慢道:“那看來我們打聽到的消息屬實,梁風(fēng)凝早就死了,但你一直從邊軍手里拿著他的軍餉!
看著顧留白明顯已經(jīng)不耐煩的神色,崔云深突然又話鋒一轉(zhuǎn),“不過這也可以說明,這些年梁風(fēng)凝的功勞本來應(yīng)該是屬于你的。倘若我家主人稍微出些力氣,就能讓你名正言順的獲得這些軍功,順便還能將軍功的等級往上提上一提。到時候?qū)⒛阏{(diào)去富庶的地方當(dāng)個肥差豈不是美的很?”
顧留白眼睛一亮,道:“當(dāng)官倒是不在乎,只是不知道能不能謀個爵位。”
陳屠的鼻子里差點直接發(fā)出嗤嗤的聲音。
這小子頂著兩個大綠眼珠子想要大唐的爵位,開什么玩笑呢?
但就在下一剎那,他反應(yīng)了過來,顧留白這小子真的是在開玩笑。
崔云深也不笨。
“你不想為官?”崔云深皺起了眉頭,他并未發(fā)怒,只是沉吟道:“那是求財?”
“我是年輕人,比較心急!鳖櫫粞晕⒅S的笑了起來,“你們盡可以摸我的底,但我給你們的最后時限就是突厥黑騎到達(dá)的時候,在他們到達(dá)之前你們還不老實告訴我你們想做什么,那我就直接讓他們把你們拖出去殺了。”
崔云深微微垂首,他巴掌大的臉躲在陰影里,顯得格外陰森。
“我實在想不明白!
他聲音微寒的輕聲說道,“在所有卷入這樁事情的人里面,你是最容易脫身的一個,你為何偏偏要糾纏得越來越深?以你表現(xiàn)出來的能力,你不會不明白要面對的是什么樣的貴人,難道你不想好好的活下去嗎?”
“你想不明白,那就讓我來告訴你為什么。”面對赤裸裸的威脅,顧留白也并未動怒,只是想到了某段往事,他平靜的說道,“我娘在我小的時候就教過我,永遠(yuǎn)不要做任何人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