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對高麗門閥的那些修行者的一戰(zhàn)也好,法門寺的大戰(zhàn)也好,存在著諸多的不合理,但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這“盧樂天”并非是盧樂天,而是大唐道首顧十五,跟著他的八品是蕭真微時,一切的不合理就已經(jīng)變得合理了。
陰山一窩蜂、墮落觀、蕭真微乃至整個道宗……
這世間還有什么人,能比顧留白擁有的強大修行者多?
“啊!”
云林八仙之中,此時僅剩接骨仙、辟火仙和云鑼仙三人完好,分別坐鎮(zhèn)坎位、離位、艮位,此時全部驚恐的大叫起來。
八荒儺音鎖魂陣此時元氣如沸,幽冥引、葬兵賦、破煞令、榮登天這四個階段之中,法陣現(xiàn)在已入第三個階段,音波已經(jīng)具象成陰兵過境,萬千戈矛如潮水翻涌,更有強大的精神力量令對方五感錯亂,神魂震蕩。
然而對方似乎壓根不受影響!
不僅不受影響,對方一劍之力便破萬千戈矛,劍氣滔天,更像是巨浪翻滾。
他們八個人得鼠道人傳授功法,在云林島上開宗立派,那云林島先前如同修行荒漠,別說是修行宗門,就連修行者都幾乎絕跡,他們在云林島上真的如同神仙一般被崇拜,哪怕知道云林島是小地方,不能和大唐相比,他們也十分清楚自身修為和大唐的真正強者無法相比,但這法陣到底在屬于何等檔次,他們卻是清楚得很。
此乃大隋皇宮去煞、祭祀所用的法陣,除非那種利用大量天材地寶接引天地元氣的大型法陣,亦或獻祭無數(shù)人的生祭法陣,以數(shù)人或是數(shù)十人所能布置的法陣之中,還有什么比他們這個法陣更為玄妙,更為強悍?
之前知曉這名年輕人是八品,哪怕白風仙見面就被擊殺,但他們潛意識里還是覺得他們能勝,只是可能要死兩三個人。
但到了這個時候,接骨仙等人才真正明白為何司徒擎城一開始就叫他們不要心存僥幸。
重傷的真雷仙、治水仙身上噗噗作響,卻是被一些飛釘擊中要害,瞬間死透。
顧留白頓時冷笑,“你們這些人可以啊,一邊殺豬般的嚎叫,一邊爭著搶著殺自己人!
他冷笑方起,法陣又起變化,陰兵大量涌來,無數(shù)戈矛朝著他刺來時,戈矛之上都附帶著星星點點的碧磷鬼火。
“那先殺你!”
顧留白感知到這些碧磷鬼火來自離位,那里有陶塤聲飄蕩,那件法器應(yīng)該十分特別,磷火隨著音波震蕩如無數(shù)螢火蟲飛舞而來。
他直接沖向離位,風刀如無數(shù)樹葉飄搖,刀罡形成狂風,將那些磷火全部吹散,與此同時,他右手長劍施展滄浪劍宗的秘劍“霧收滄海靜”。
這一招霧收滄海靜的真意乃是“收劍凝氣化雨霽,靜守方寸藏殺機”,他身前泛起無數(shù)劍影,劍身上的符線宛如烙印在周身空氣之中,陰氣和霧氣反而被這些符線牽引,凝成劍氣。
無數(shù)細雨瞬間朝著離位的辟火仙殺去。
“啊!”
辟火仙駭然大叫,法陣之中,符鼓、梆子、銅鈴、骨笛、陶塤、云羅、響板一齊作響,無數(shù)風刃縱橫交錯,想要阻擋顧留白的劍氣。
與此同時,音震也起作用,一道道肉眼看不見的音波也開始切割顧留白的護體真氣。
然而顧留白身上的護體真氣瞬間如同無數(shù)小劍游走,雷音大作,他根本不受妨礙,手上長劍似乎都沒有明顯的動作,但一道劍氣突然在辟火仙身前迸發(fā)。
“啊!”
辟火仙這次大叫聲起時,他直接就被劍氣攔腰斬斷,面上的儺戲面具也漂浮向前。
“殺!”接骨仙雙目赤紅,大聲喊殺。
云鑼仙拼命催動元氣,在他和接骨仙身前布置層層龜甲,但突然之間他感到一股陰風襲向后腦,他一下子反應(yīng)過來,不可置信道,“師兄!”
啪!
他后腦崩碎,只聽得接骨仙凄厲出聲,“師弟,別怪我!
“怪我是吧?”
顧留白笑了,他身影一晃,快得如鬼魅般瞬移,接骨仙和司徒擎城一個眨眼,顧留白已經(jīng)到了接骨仙的身前。
“這是什么身法?”
司徒擎城也是為之駭然。
蕭真微眼眶此時是濕潤的,但此時他卻聽到有人哭出了聲來。
他轉(zhuǎn)頭一看,就看到微弓著身體的龍婆一臉欣慰的看著顧留白,而龍婆的身旁,藍玉鳳已經(jīng)捂著嘴哭出了聲來。
“我想哭是因為我?guī)煹,她這哭是為什么?”蕭真微不解。
但龍婆知道這是為什么。
如果賀火羅這個時候能夠在場,他也知道這是為什么。
藍玉鳳的飛遁法門是顧留白的娘傳給她的。
此時顧留白這身法沒用滄浪劍宗的,用的就是他娘傳給藍玉鳳的身法。
蕭真微看著顧留白的劍法,是滿腦子都是郭北溪,而她看著顧留白,就不由得想到,若是他娘還活著,看到他此時的身法,那該多好。
若是賀火羅在此,那他必定想到自己被他娘痛毆,卻是連他娘的影子都摸不到的慘痛經(jīng)歷。
他現(xiàn)在估計也摸不到顧留白的影子了。
接骨仙張大了嘴,卻發(fā)不出聲音。
刀光無影,但恐怖的刀罡卻是風暴過境,將他的身軀都牢牢壓住,他五官都被狂風吹得扭曲。
無數(shù)元氣從法陣的各個角落匯聚過來,但還未殺伐至顧留白的身前,顧留白的劍氣已經(jīng)落在他的胸口。
啪的一聲爆響。
他的護體真氣瞬間被破。
一口鮮血從口中狂噴而出的同時,他看著顧留白收回的長劍,腦海之中隨即跳出的念頭是,“他沒有殺我?”
砰!
下一剎那,他雙膝跪地,渾身真氣潰散。
此時他聽到顧留白叫道,“師伯,你幫我掠陣,不要讓這司徒擎城尋隙將此人殺了!
接骨仙一怔,他突然明白了顧留白為何這么做,與此同時,魚骨廟中的賴八關(guān)也明白了,大笑道:“妙極!妙極!此乃絕佳破陣之法,真是有勇有謀!”
法陣之中,各種樂聲還在作響,七張儺戲面具懸浮在陰風之中,宛若七張死人臉死死的盯著顧留白。
白骨廟上方編織成網(wǎng)的元氣此時變成無數(shù)繩索,直向高空,似乎要給人一條條登天的梯子,但又似乎是要將某些可怕而未知的東西從高空之中扯落下來。
在僅剩接骨仙一個人活著之后,這法陣的元氣力量到達鼎盛,已經(jīng)到了賴八關(guān)所說的“榮登天”的最后階段。
但此時充盈于法陣之中的元氣,卻并未對顧留白進行殺伐。
接骨仙頹然的跪在地上,他看著顧留白,不可置信的問道,“你怎么知道這破法的?”
顧留白收起了刀劍。
此時他身心暢快,第一次有了刀劍合一,左手用刀,右手用劍,毫無阻礙,收發(fā)由心的感覺。
他看著接骨仙,道:“你們雖然借助這面具,讓這些人神識不滅,但若是這些人有完整神識,被你們殺了之后,他們怎么還能甘愿被你們所用?這種法陣,只是拘魂鎖元,強行驅(qū)使他們的力量而已,那么不管這法陣多強,最后總得有個腦子清楚的來驅(qū)使法陣!
“哈哈哈哈!”白骨廟中賴八關(guān)哈哈大笑,道:“是了,再厲害的劍也得有人使,否則再好的劍,跌落地上無人動用,也和銹鐵無異。只是要破這陣,尋常人就算想到這破法,也壓根破不了!
顧留白微微一笑,抬頭看向廟頂?shù)乃就角娉恰?br>他現(xiàn)在還不知道司徒擎城大軍已經(jīng)戰(zhàn)敗,且在大軍之中竟能布置假身,但僅看這人知道大隋霹靂子的真正用法,他就知道這人和鼠道人關(guān)系匪淺。
他倒是有些擔心這司徒擎城能夠驅(qū)使八荒儺音鎖魂陣,但眼下看來,司徒擎城似乎并無代替云林八仙驅(qū)使這鎖魂陣的手段。
他便看著司徒擎城戲謔道,“司徒將軍,你不是驅(qū)趕大軍和裴國公大戰(zhàn)去了么,怎么現(xiàn)在反而如大馬猴一樣在這小廟上頭蹲著?”
司徒擎城深吸了一口氣,目光閃動,卻不出聲,似乎在思索此時自己該如何做,但白骨廟里的賴八關(guān)卻是出聲道,“這人為我?guī)熥鹚,他?qū)趕大軍打仗,壓根不用管輸贏,只要死的人多,對我?guī)熥鹁陀泻锰帯!?br>顧留白瞬間皺眉,道:“你這師尊到底什么來歷?他的修行門徑是和死人有關(guān)?只要死的人越多,他就能獲取更多好處?”
廟中的賴八關(guān)還未出聲,司徒擎城此時眼中寒光閃爍,他面上顯出一層煞氣,已是下定了決心。
“賴八關(guān),你可曾想過,你如此背叛師門,死對于你而言,已是最好的解脫?”
賴八關(guān)哈哈大笑,“我要什么解脫?我既然這么做,還怕你這種威脅,我逃出來,就是要和他整個魚死網(wǎng)破!
司徒擎城厲聲笑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和我一起死吧。”
他揚了揚手中的赤色石像,顧留白心中一凜,以為他要打出大隋霹靂子,然而讓顧留白沒有想到的是,司徒擎城體內(nèi)發(fā)出裂帛般的響聲,他渾身血脈浮動,然后瞬間爆開。
他的肌膚上瞬間出現(xiàn)了無數(shù)血口,鮮血流淌出來,如同在他身上瞬間繪滿血色符紋。
轟!
整座魚骨廟往下一沉,一股詭異的力量此時似乎反而利用了賴八關(guān)接陣的力量,要將整座廟陷落下去。
然而也就在此時,一道劍氣橫空,如大河從天上來。
劍氣硬生生橫掃過廟頂,將整個廟頂切開。
“顧十五!”
蕭真微的聲音同時響起。
顧留白與自己的師伯已經(jīng)極有默契,一道戮天劍在此時已然發(fā)出,直接穿過司徒擎城的身軀。
司徒擎城凄厲大笑,整個身體驟然裂成無數(shù)碎塊。
血肉之中鮮血驟然轉(zhuǎn)化成碧綠色的幽火,一起往廟中的賴八關(guān)落去。
然而也就在此時,龍婆已出現(xiàn)在顧留白身后不遠處。
龍婆手中無刀,然而當她的手往前揮出時,她的手中出現(xiàn)了一道金色的刀光。
刀光如無數(shù)佛光匯聚而成,又如無數(shù)金色梵文鑄造在一起。
唰!
已經(jīng)失去廟頂?shù)聂~骨廟頂上如同出現(xiàn)了一個金頂,所有墜落的碧綠色幽火瞬間湮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