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是人民的干部,其次才是父親!
安江聽著鞏老的一言一句,瞬間沉默了下來,在這一刻,心中更是充滿了欽敬。
他能感覺到,鞏老此時此刻的話語,并非是在故意拔高自身,而是說出肺腑之言。
無論旁人怎么看待鞏老,可是,這一刻的他,是真的相信了海濱市的事情其實只是都市傳說而已,與鞏老并沒有太大的直接關(guān)系。
就算是有,恐怕也是下面的人在為尊者諱,覺得如果給了海濱機會,就會得罪鞏老,所以便不愿意去冒這種風(fēng)險,甚至,連嘗試都不愿去嘗試。
也正是長此以往,才導(dǎo)致了這種傳言越傳越?jīng)坝浚兊迷絹碓秸鎸崱?br>
“您就沒想過管一管這件事嗎?止住流言嗎?”安江沉默少許后,向鞏老詢問道。
鞏老聽到安江這話,嘲弄的笑了笑,淡淡道:“你猜一猜,這么多年來,除了你之外,還有幾個海濱市的領(lǐng)導(dǎo)來見過我?有幾個南粵省的領(lǐng)導(dǎo)跟我說過這件事?”
安江聞聲,立刻苦笑起來。
除了他這個愣頭青之外,只怕是再沒有人做過這樣的事情了。
“海濱的情況很復(fù)雜,一個不好,就要把路給走歪了,要發(fā)展,就要有一個能去踩住剎車的人!過去海濱的那些領(lǐng)導(dǎo),南粵的那些領(lǐng)導(dǎo)們,連一個替海濱說話的人都沒有,這樣沒擔(dān)當(dāng)?shù)娜,你覺得,他們能踩得住剎車,不讓當(dāng)初的舊事重演嗎?”鞏老目光銳利的看著安江,沉聲向他詢問道。
安江當(dāng)即搖了搖頭。
這些人身在海濱,掌舵著海濱的發(fā)展,卻都沒有把海濱的發(fā)展當(dāng)做回事兒,甚至連找鞏老的勇氣都沒有,那么,拿什么去相信這些人有帶著海濱走起來的勇氣,又能夠掌好舵,不讓這艘船再走歪了的信念呢?
不是鞏老不愿意打破這個傳言,而是過往在海濱來來往往的那些在位者們,沒想過給海濱爭取機會!
既然海濱的在位之人都不在乎這些事,那么,憑什么讓鞏老這么一位已經(jīng)不在其位者去操心這些事情呢?
“你能來,我很欣慰,總算是讓我在閉眼之前,覺得對我們的干部們沒那么失望,總算還有人愿意為了一個地方的發(fā)展,敢于去擔(dān)當(dāng)!”鞏老的目光緩緩變得柔和下來,向安江緩緩一句后,道:“別怪我剛剛給你臉色看,試玉需燒三日滿,我總要看看,你是來投機的,還是真的有這股韌勁!回去吧,該做什么做什么,簽約的儀式,可以放在滬城,我只要還在,會去參加的。過去了這么多年,也是時候給這些流言蜚語畫個句號了!
【成了!】
【竟然真的成了!】
安江聽到這話,一時間人都有些恍惚。
他沒想到,事情竟然會這么順利,甚至,他都有些懷疑,鞏老是不是在故意說些漂亮話給他聽,等到了真要做事的時候,再給他使絆子。
“怎么,信不過我的話?要不要我給你立一個字據(jù)?”鞏老看著安江的樣子,搖了搖頭,輕聲打趣了一句。
“不用,不用!卑步牭竭@話,急忙搖了搖頭,然后向鞏老沉聲道:“鞏老,您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一定竭盡所能!
“我都這把年紀,土埋到下巴了,還能有什么需要你做的。”鞏老漠然笑了笑,向一旁的王秋平看了眼后,笑道:“只是人老了,難免會有些無聊寂寞,再好看的老伴兒,也會相看兩厭的,膝下總是要有些孩子的笑聲,你若是方便的話,就讓你家的小朋友過來陪陪我們,這樣的話,也能讓我們倆身邊熱鬧一些!
安江聽到這話,心中當(dāng)即有些不忍,不假思索道:“沒問題,等等我讓家里人帶小孩子過來陪陪您們二老!
對于這件事,安江并不抗拒,也能夠理解鞏老的這份心情。
哪個老人不希望在年老之后,能夠享受一下含飴弄孫的樂趣呢?
鞏老也是人,也會有一樣的心思。
“謝謝!膘柪舷虬步懒寺曋x,然后目光落在了不遠處地上的茶葉上,道:“把茶葉給我吧,幺兒把命留在了海濱這片熱土上,也許,這茶葉里有他對我們的牽掛。”
話說到最后時,鞏老有些無力的垂下頭,眼眸中滿是濃濃的蕭瑟凄楚,渾濁的老淚,沿著他的眼角,一滴滴淌落地面。
王秋平聽到這話,再也忍不住了,淚如滂沱雨下,雙手捂著蒼老的面頰,哽咽抽泣連連。
她也不是真的憤恨海濱,只是憤恨當(dāng)初讓她孩子把命丟在了海濱的那些人,
安江看著這一幕,心中也滿是不忍,走到茶葉包掉落的地方,將其撿起來,輕輕拂去了包裝袋上的塵土,將茶包放在了桌子上后,向著鞏老深深的鞠了一躬,沉聲道:“鞏老,請您放心,我絕對不會辜負您老對我的期望,也絕對不會辜負那些為了海濱發(fā)展,將生命留在海濱這片熱土上之人的期冀,會讓海濱找到應(yīng)有的定位,也讓海濱真的得到應(yīng)有的發(fā)展!”
鞏老輕輕的點了點頭,然后向著外面擺了擺手。
“兩位老人家,您們保重身體,以后再有機會時,我再來看您們。”安江見狀,向著鞏老和王秋平分別又鞠了一躬,然后強忍著有些發(fā)酸的眼睛,向院外走去。
問題明明解決了,按理來說,他應(yīng)該是如釋重負才對。
可是,這一刻的他,卻覺得心頭像是壓了塊大石般沉重。
今天所遇到的這種情況,完全不在他的預(yù)料之中。
走出去良久后,安江才從這種復(fù)雜的情緒中擺脫了出來,然后將電話撥給了賀思建,說清楚了一應(yīng)情況。
“原來如此,竟是如此,也該是如此才對!辟R思建聽到這話,又是錯愕,又是覺得這才是事情的本來面貌,神情復(fù)雜的感慨幾聲,然后喃喃道:“先是人民的干部,后才是父親,果然是,茍利國家.生死已,吾輩不及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