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國棟一頓,似乎沒想到她能這么坦然。
坦然到毫不畏懼他的身份。
他輕笑了一聲,聽不出來喜怒,“我原本很欣賞江小姐的才華,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你不僅有才華,還有膽識。”
江楠說:“趙董事長謬贊!
“哈哈哈……”
趙國棟又笑了兩聲,目光審視著眼前這張波瀾不驚的臉,好一會兒才意味深長地說:“無知無畏是把雙刃劍,江小姐還有很長的路要走,要學(xué)的東西還很多!
江楠對這種話下意識反感,淡淡道:“趙董事長有什么話,不妨直說!
“好,我也不浪費江小姐的時間了!
趙國棟翹起二郎腿,大佬的姿態(tài)一覽無遺,沉聲道:“江小姐應(yīng)該知道,我女兒對新興產(chǎn)業(yè)很感興趣,但我平時工作忙,實在沒精力給她新起一個爐灶,也沒耐心跟她一起玩小孩子過家家的游戲,江小姐不妨開個價,將星河公司打包賣給我!
江楠想過很多種可能,唯一沒想到的是,他一開口竟然就要收購星河。
趙國棟抬起茶杯喝了一口,篤定的眼神勝券在握。
那感覺就像是獵人拋出了鉤子,等著看獵物會有什么反應(yīng)。
他似乎并不需要江楠回答,隔幾秒又循循善誘道:“我了解過你們公司,今年才開始轉(zhuǎn)行做自己的飛行器,雖然首戰(zhàn)看起來戰(zhàn)績不錯,但想要和市場上已經(jīng)成熟的科技公司競爭,要經(jīng)歷的磨煉可謂繁多!
“這么過程,你確定你們一個小公司能承受得?更別提商場上可能會出現(xiàn)的各種惡性競爭。”
“聰明人,從來都不會選擇在艱難的跑道上垂死掙扎,見好就收,才能前途無量。”
“看在你和祁淵那小子交情匪淺的份上,我會如他所說,給你出一個市面上絕對沒有的價格!
聽到祁淵名字那一刻,江楠心臟猛地一縮。
所以……
是祁淵提的?
因為趙輕依?
她垂在桌下的手指掐進(jìn)掌心里,好一會兒才淡聲開口:“多謝趙董事長的美意,不過,公司不是我一個人的,我們也沒有出售的打算!
趙國棟不意外聽到這個答案,年輕人嘛,總是不到黃河心不死的,一次就能把話聽進(jìn)去的少之又少,國人把這種品質(zhì)稱之為氣節(jié)。
這確實是個有氣節(jié)的丫頭。
這時包廂門被敲響,服務(wù)員開始上菜。
趙國棟眸底飛快劃過一抹流光,隨和道:“來日方長,你可以慢慢考慮。來來來……先吃飯,這家的蟹黃豆腐相當(dāng)不錯,就是不能吃太快,否則會燙了喉嚨!
江楠能聽出來他話里的深意。
看收購這件事,不會輕易罷休了。
之后趙國棟沒再提工作上的事,邊吃邊跟她講解每道菜里的講究,倒真像是誠心請她吃飯。
結(jié)束從餐廳出來時,江楠想想還是直言道:“趙董事長,貴千金想來我們公司歷練,我隨時歡迎,但賣公司的事,恕我不能答應(yīng)。”
“不著急。”
趙國棟臉上掛著面具般的笑容,祥和寬容,“我等你想明白!
他的助理把車開到面前,下車打開了后座車廂。
趙國棟沒什么情緒的掃了一眼,抬眸時溫和裊裊,“江楠啊,你年紀(jì)和我女兒差不了多少,你就算喊我一聲伯父也是合理的,你別那么大的壓力,慢慢想。”
他說完就準(zhǔn)備上車,轉(zhuǎn)身的一剎那,江楠親眼看到他臉上的笑容消失無蹤。
什么是商人?
商人利益當(dāng)前,無所謂手段。
江楠坐回自己車上,后知后覺的渾身發(fā)涼。
她并不是溫室里長大的花朵,家里也有做生意的人,從小見過聽過的商場故事也有很多,不過這是第一次,真真切切發(fā)生在自己身上。
昨天的綁架,今天的飯局。
威逼利誘如此緊密的上演。
趙國棟胸有成竹。
江楠雙手緊握著方向盤,重重舒了口氣,連自己都拿不準(zhǔn)能不能抵擋住這次危機(jī)。
沒發(fā)一會兒呆,手機(jī)響了。
手機(jī)屏幕上顯示的名字,讓她一時有些恍惚。
他……怎么會打電話過來?
持續(xù)的震動很快震麻手心,江楠趕在鈴聲結(jié)束前接起電話,嗓音有些啞,“哥!
男人嗯了一聲,沒什么情緒道:“怎么這么久才接?不想接我電話?”
“沒有。”
江楠坐直起來,已經(jīng)把剛才的事拋到腦后,隨之而來的緊張仿佛來自骨子里,“我……剛剛在忙!
男人沒有追究她這句話里的真假,薄涼的嗓音帶著天然的距離感,“過兩天我要來海城一趟,抽開時間,見我一面!
不容拒絕的語氣,近乎命令。
江楠抿唇,“好的!
話音落下,對面立刻掛斷。
她看著自動返回桌面的手機(jī),心口有股難言的復(fù)雜。
如果說江楠是江家的叛逆少女,那江逸臣就是江家的叛徒。
他從十幾歲就背井離鄉(xiāng),一個人遠(yuǎn)赴重洋游學(xué),對伯父伯母的話置若罔聞,甚至無懼他們以生命要挾。
以至于后來江楠違抗父母非要和祁淵在一起時,伯父自己站出來說……她是跟江逸臣學(xué)壞了。
其實不是。
反之,江楠從小就很怕他。
……應(yīng)該說江家所有的小輩都很怕他。
江逸臣像個閻王,跺跺腳,江家的小孩都要跟著抖三抖。
——
江楠回到公司,第一次無法專心投入工作。
一邊是昨晚的匪徒和趙國棟的收購,另一邊是即將到來的江逸臣。
好不容易等到楊陽的答復(fù),卻說警方那邊已經(jīng)立了案,有其他人先一步報警,并且案件正在偵查中。
江楠一愣,很快想起沈時晏昨天晚上說過的話。
所以是他。
她舔了一下嘴唇,心底抑制不住的翻涌。
“江總,要繼續(xù)查嗎?”
“不用了,你忙你的吧!
掛斷電話,江楠看著窗外發(fā)了會兒呆,想了想還是拿手機(jī)給沈時晏發(fā)了條信息:今晚有時間嗎?
沈時晏收到這條信息的時候正在開會,然后全公司的人就看到平日里工作至上的沈總,破天荒在開會的時候看手機(jī)不說,還詭異的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