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厲行聽到付國安說要救他的時候,當(dāng)真是沒有一絲高興,反而是心存恐懼——倘若付國安知道自己現(xiàn)在已經(jīng)背叛他的話——后期的他該會是怎樣的憤怒。
想到付國安的狠厲,想到是他和徐婷陷害了自己的恩師徐老時,嚴厲行那顆激動的心又慢慢冷靜下來。
“那真是太感謝您了……”嚴厲行故作激動地說:“肖部長什么脾氣,您應(yīng)該也有所了解,今天下午談話的時候,我們說話都非常沖、非常不客氣,拍了好幾次桌子呀!好在,我按照您說的,沒有承認那些事情!但是,但是巡視組直接把我的問題向京央?yún)R報過去了……這,這是我最擔(dān)心的。”
“沒有提其他問題對嗎?還是之前下屬向你行賄的問題,對嗎?”付國安低聲問。
“對……就是這個問題,沒有其他的問題。”嚴厲行說。
“嗯……好,你放心吧……沒問題的!备秶舱f罷,直接掛斷了電話。
嚴厲行見手機屏幕熄滅之后,長吁一口氣,慢慢躺到沙發(fā)靠背上,看著空曠的會議室,感覺自己就像是做了一場夢。
這場夢從來到漢東開始……
從一開始的興奮,到后來對抗李耀東的謹慎,再到權(quán)力穩(wěn)定之后的狂妄,又到現(xiàn)在身陷囫圇的不知所措與迷茫。
縱然身后還有一個京央的退休大佬,但是,那所謂的大佬早已經(jīng)沒有了勢力。后來攀附依靠上了付國安,以為自己的政治生涯將迎來第二春,未曾想竟如龐興國所言,在這么關(guān)鍵的節(jié)點上,自己竟然陷入了高層的政治對抗當(dāng)中。直到此刻才幡然醒悟過來。
這場較量的結(jié)局,似乎早已經(jīng)注定,因為沒有大領(lǐng)導(dǎo)的下令,哪怕王書記都不可能如此直接地安排。
從這場不同尋常的巡視,就可見端倪……
只怪自己被權(quán)力蒙了雙眼,直到此刻才發(fā)現(xiàn)問題的嚴重性。
“嗡嗡嗡”手機忽然響起!
看到來電人是京央調(diào)查組的楊主任時,嚴厲行當(dāng)即皺起眉頭。
——這家伙難不成還想要對付蔣震?
“喂,楊主任!眹绤栃薪悠痣娫。
“談話結(jié)束了?”楊主任低聲問。
“對……你那邊情況如何?”嚴厲行問。
“我已經(jīng)聯(lián)系轉(zhuǎn)院……”楊主任冷聲道:“但是,今天這件事,我絕對不會善罷甘休!蔣震如此狂妄,我必須要讓他付出代價!我會向上級反映,上級也絕對會重視!他媽的……我楊利修從來就沒有受過這種窩囊氣!后面——”
“——嘟”的一聲,嚴厲行不等楊主任抱怨,直接掛斷了電話。
若是換了之前的嚴厲行,根本不可能這么做。
但是,現(xiàn)在嚴厲行自己都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怎么可能還有心情去管這個楊利修?
說句不好聽的,你楊利修沒那個本事跟蔣震對抗!
你被打這件事情 ,蔣震早就安排得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就是那個飯店老板怕是都被蔣震給控制住了……要不然,人家案件上的證詞不可能如此一致!
再者,誰安排你楊利修來漢東的?
還不是鞏老?還不是付國安他們?
到最后,你楊利修的下場,怕是也好不到哪兒去!
——
京城。
鞏老府邸。
偌大的客廳里,付國安正在跟楊利修通電話,放下手機后,皺眉說:“楊利修情緒很激動,說是已經(jīng)對蔣震的所作所為上報京央了。”
“這里面是有文章可以做的……”鞏老說:“但是,做這個文章必須要有一個前提,那就是在蔣震走下坡路的時候,F(xiàn)在如果拿這件事情說事,蔣震不會受到什么傷害!
“您意思是等巡視結(jié)束之后?”付國安說。
“嗯……先讓楊利修養(yǎng)傷吧……不過,這個楊利修也是個笨蛋,他是不知道蔣震什么人嗎?之前你沒有給他說清楚?怎么還被挑撥得挨了一頓打?這事情要傳出去的話,他還要不要臉了?真是的……以后,別再跟我提這個人了!扶不起來的人,連扶也不要扶了!勞心費力……本來挺好的事情搞成這樣!還有那個嚴厲行,你不是說他很聰明嗎?。拷Y(jié)果呢?梁丁秋人在京城住院,竟然還說什么出逃了?你們這是搞的什么?”
付國安面對鞏老的不悅,內(nèi)心也是羞愧難當(dāng),低聲解釋說:“嚴厲行這個人確實夠聰明,但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啊……相信,后面嚴厲行是能夠改正過來的。面對蔣震,他一定會越來越謹慎!
“這個蔣震……你說,這個蔣震怎么就那么聰明?他才多大?還沒有四十吧?你們這么一幫老油條,怎么連這么個年輕人都搞不過?”鞏老很是郁悶地說。
“蔣震現(xiàn)在有不少人在幫著他……很多時候,蔣震表現(xiàn)出來的厲害,并不是蔣震這個人厲害,而是蔣震背后那些人厲害。魏老頭也好、魏家也好,現(xiàn)在包括外交府的王部長和華紀委的王書記,對蔣震都很有好感。這種情況之下,蔣震可謂是得道多助,身邊能人不少啊。”付國安說。如此說的目的,便是故意抬高蔣震的身份。
鞏老聽后,便想起之前蔣震對待他兒子的那一幕,想到現(xiàn)在蔣震越混越好,他的眼神不自覺就陰狠起來,低聲說:“這個年輕人,敢打敢沖,真是領(lǐng)導(dǎo)的一把好槍啊……但是,這把槍的槍口是對著咱們的呀!
“那嚴厲行這個忙,咱們幫還是不幫?”付國安試探性地問。
對于嚴厲行的表現(xiàn),他內(nèi)心是非常不滿意的……
但是,人是自己找來的,你要是否定他嚴厲行的話,不就是否定我付國安自己嗎?
所以,不能否定嚴厲行,反而要引導(dǎo)著鞏老救嚴厲行。
“不幫嚴厲行的話,嚴厲行的下場會是什么?”鞏老很有深意地看向付國安。
“嚴厲行雖然不會受到特別大的處分,但是,在漢東那個位置上,他是待不下去了!
“他離開漢東之后,誰會接任他的位置?”鞏老又問。
“梁丁秋……”付國安蹙眉說:“梁丁秋這個人,根本就沒有主心骨,典型地阿諛奉承之人!蔣震現(xiàn)在這么強勢,他肯定是依附于蔣震,等蔣震搞定嚴厲行之后,只要這個梁丁秋繼續(xù)討好蔣震,那梁丁秋真有可能干上漢東的書記!
“你都分析得這么明確……還有什么好疑惑的?”
鞏老臉上露出些許的不屑,仰靠到沙發(fā)上,緊蹙雙眉說:
“不就是下屬為了職務(wù)晉升而向領(lǐng)導(dǎo)行賄嗎?這問題叫什么問題?小題大做……如果這是問題,那么我們的干部就都有問題!這件事情,我會給嚴厲行擺平……如果不擺平這件事情,如果嚴厲行調(diào)離漢東,那蔣震豈不是如虎添翼更進一步?多少年了……我還沒因為一個正部級副職而感到這么被動過呢!他媽的……你付國安搞了些屎!媽的……還有其他事情嗎?沒事趕緊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