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神一成,李青云便感到自己的“感知力”,瞬間提升百倍,無論是在現(xiàn)世還是內(nèi)景。
內(nèi)府中,陰神立刻感知到內(nèi)景黑暗虛空中,隱隱有東西在牽引。
他心念一動,陰神縮成三丈高,一步跨出,便已站在陽意蒸騰的景溪邊。
他仰頭,朝頭頂?shù)暮诎堤摽胀,頓時有全然不同的景象。
原本黑沉沉如凝固黑鐵般的虛空,忽地亮起一顆有些黯淡的星辰,緊接著,更多的星辰在虛空東南西北中不同的方位,紛紛浮現(xiàn)出來!
“十九顆星辰,當(dāng)是代表十九個修真國度了!”
李青云欣喜又感慨,輕嘆:“敢情不到陰神,連在內(nèi)景神藏看星星的資格都沒有……”
立身景溪岸邊,心念又是一動,陰神的頭頂上,便溢出一縷陰幽色的魂氣,然后九層光暈紛紛落在魂念之上,庇護(hù),加持。
接著,這縷魂念化為一道星辰之光,咻地沖虛而起,硬是頂著那沉重黑暗的阻力,朝頭頂偏南方位的一顆星辰飛去。
這叫陰神出游,聚散自如!
九層“神光”加持下,魂念沖虛速度就很快了,而且越靠近那顆星辰,速度越快,因?yàn)樾浅揭采鲆还蓮?qiáng)大的吸力。
嗡!
光芒一閃,魂念沒入星辰。
在魂念的視野中,李青云只覺虛空瞬間切換,下一念,自己這縷魂念就在現(xiàn)世中冒出來了。
一間昏暗的房屋,靠窗的破舊木桌上,一盞橘黃色的油燈亮起,驅(qū)散室內(nèi)幾分黑暗。
燈光下,一位頭戴綸巾、身穿洗得發(fā)白襕衫的年輕書生,正趴在桌上呼呼大睡,嘴角流出的涎水,滑落到枕臂下已經(jīng)翻開的那卷道書上。
一副士子苦讀至夜深,睡意涌來,趴桌酣睡的場景。
嗡!
屋內(nèi),忽地憑空冒出一點(diǎn)淡淡的光團(tuán)。
這是李青云陰神出界的魂念,借內(nèi)景星辰之力,神游至此。
凡人,以及陰神之下的修士,都看不到也感應(yīng)不到這點(diǎn)陰神魂念的存在。
感應(yīng)極強(qiáng)的修士,也只會覺得皮膚微涼,但習(xí)慣性地認(rèn)為,是有不祥陰氣掠過。
“這是到哪里了?”
陰幽光暈從屋頂上悄然溢出,此時夜色已深,他看到一片片黝黑的屋舍樓房,密密麻麻,這里應(yīng)該是一座小縣城。
不遠(yuǎn)處的街道上,傳來打更人守夜的聲音,正氣凜凜,聲傳遠(yuǎn)近。
“關(guān)門閉窗,莫忘貼符,妖詭退避……”
李青云的魂念大致看了一圈,感覺與自身法念看世界還有很不一樣。
最大的不同,就是“融入體驗(yàn)感”不同,感覺更真實(shí)、豐富與細(xì)膩。
第一陰神出游,他也是趣味十足。
“試試附體在這窮書生身上……”
光團(tuán)又是一隱,重新回到屋內(nèi),飄到那睡得香沉的書生的頭頂,驀地落下,沒入其中。
“哈欠!”
年輕書生身軀一顫,驀地打個哈欠,然后雙臂撐桌,霍地起身。
寒酸書生李貞白,揉揉枯澀的眼睛,有些懵懂恍惚,感覺是睡得好好的,突然做了個噩夢,把他給驚醒了。
他覺得自己有些不同,但又說不清哪里不對,只是覺著腦瓜子如同灌進(jìn)清涼的井水,又像覺醒了前世宿慧,大腦越來越清醒,越來越靈光,仿佛開竅了般。
“道君保佑,我這是夢中悟道了?”
書生趕緊拿起小剪子,剪了油燈一小截的燈芯,讓燈光變得更亮一些,接著充滿期待地拿起桌上那本【清靜經(jīng)】。
看到上面的口水,他有些羞赧,連連低呼,“道君莫怪,小子荒唐!”
趕緊用衣袖細(xì)細(xì)擦干凈口水,借著橘黃色燈火,目光落在上面油墨字跡上,開始輕聲念道:
“人能常清靜,天地悉盡歸。夫人神好清,而心擾之;人心好靜,而欲牽之……”
一讀起來,李貞白只覺醍醐灌頂,悟感紛至沓來。
他忍不住掌擊書桌,驚喜大叫:“妙啊妙啊真是妙!原來清靜經(jīng),講的東西這么有料,大道至簡,所言非虛!讀透這本清靜經(jīng),說不定入京趕考道子監(jiān),都大有希望!”
正所謂十年寒窗無所得,一朝夢覺天下知。
讀透入門級的清靜經(jīng),就是半只腳踏進(jìn)燭國道子監(jiān)門檻。
入道子監(jiān),一舉高中,美妾成群,衣錦還鄉(xiāng)……這是窮書生李貞白畢生的愿望。
“咦,我怎么又覺得,似乎去拜城外的明燈觀,會更有前途?”
咚咚!
房門響起叩門聲,隨即木門被推動,一位布衣粗裙、面貌秀麗,但身材癟瘦的年輕女子,微微皺著眉頭,手持一盞油燈,走了進(jìn)來。
“姐夫,何故半夜大驚小叫,攪亂四鄰!”
秀麗女子竟是出口成章,那知性慧性,似乎還在原來的書生姐夫之上。
看到這位姑娘進(jìn)來,李貞白脖子不由微微一縮,有些敬畏小姨子,瞬間收斂狂放狂喜之態(tài),吶吶笑道:
“采蘋,我感覺我開竅了,咱老李家要發(fā)達(dá)了……”
說話的同時,他頗為得意地?fù)P揚(yáng)手中的經(jīng)書。
“此經(jīng)我感覺已經(jīng)徹底讀透,更已體生一絲氣感,雖不如采蘋,但應(yīng)該可以再試試考道子監(jiān),哦,還是去城外的明燈觀吧!”
“哦,姐夫你這榆木疙瘩腦袋,也會開竅?”那秀麗姑娘自是不太相信,又側(cè)身扭頭,纖手抬起,掩住櫻桃小口打哈欠的不雅之態(tài)。
她隨即轉(zhuǎn)身出屋,帶上門時,沒忘再次提醒,“姐夫你可不要再大喊大叫了,明天我還有一兩百件衣服要洗呢,沒睡好的話,洗衣都不利索……”
家中清貧,面徒四壁,喪偶的寒酸書生,與洗衣補(bǔ)貼家用的待嫁小姨子,有些特別的一家。
“這個書生家也太窮了,姐夫與小姨子關(guān)系也很尷尬,明明都是單身了,又彼此都心有好感,卻都不敢捅破最后那層紙!
“貧道既然來光顧一趟,就給你們留點(diǎn)東西吧!
書生神情忽地一變,已是滿臉的平靜淡然,仿佛換了個人。
他取出半疊粗糙的黃符紙,又捏起廉價的符筆,略一凝神,便是運(yùn)腕如飛,筆走龍蛇。
嗡!
一張安宅黃符瞬息而成,騰出半尺靈光。
中品安宅黃符,卻奈何符紙質(zhì)地太過粗劣,城中售價大概可達(dá)五十兩黃金。
此刻,李青云魂念已經(jīng)取代窮書生,隨手一揮,留下十幾張黃符。
嗡!
一團(tuán)陰幽光暈無聲離開書生的身體,須臾飛入夜空,如一點(diǎn)無形的星光,重新回到星辰之上。
屋內(nèi),窮書生身體一顫,腦袋頓有又混沌模糊起來,倦意涌來,便往床上一躺,又呼呼大睡起來。
剛腦袋無比靈光一幕,仿佛就是做了個夢。
睡著了,夢就跑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