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農(nóng)!人族三大古圣之一的神農(nóng)?”
驟聞此名,夢中的李青云都忍不住心神巨震,驚喜,激動,更生出一絲絲的孺慕之情。
他站立淅淅瀝瀝的陰雨中,身體都激動得顫抖起來。
太意外了!
一直以來,他都以為人道三圣早已隕落。
確定凋零的黃帝,消失的媧皇,失蹤的神農(nóng),失去圣人庇護(hù),混元之后的人族,過得實(shí)在太慘了。
現(xiàn)在純血的人族幾乎絕跡,也許僅剩李青云這太清身份,為人道的“遺孤”。
一個遺孤,突然看到自身的源頭,早已失蹤的古圣,當(dāng)然是喜出望外,難以自禁。
“吾道,不孤啊……”
李青云心底涌動著濃烈的情緒,即便在夢境中,眼眶都泛起了激動的淚花。
不過,即便在這么強(qiáng)烈的情緒中,他心底深處,依然本能地保留著一絲警惕。
他身體顫抖,但腳步依然沒有亂動,只是站在雨絲中,立刻深深地朝斗笠蓑衣的老者躬禮下去。
聲音有些哽咽:“小子,見過神農(nóng)圣人!”
“好好好……”那自稱神農(nóng)的古老身影,拄著木杖,似乎也無比感慨,模糊的面容上,浮現(xiàn)出萬古滄桑之色。
祂的目光帶著莫名的灰意,定定地看著雨霧中的年輕人,感慨地說道:“你心中,定充滿了無數(shù)的委屈與困惑。不過孩子,黑暗盡頭,終有曙光,就像老朽本以為人族徹底無望,卻有你這樣的孩子,于險惡叢林中,走了出來……”
一句“無數(shù)的委屈與困惑”,頓時深深地觸動到李青云的心靈深處。
他的淚水不受控制地流了下來,眼睛一片模糊朦朧。
這就是人族的古圣,我們的源頭!
能說出這番話,那還有什么好警惕與懷疑的,是貧道“小氣”了。
他心中最后一絲疑慮開始緩緩散去,腳步一動,就要上前,去攙扶老朽垂垂的老祖宗。
但就在此時,他身上忽然浮現(xiàn)一圈淡淡的人道燈影子。
“人道燈!”
李青云心中一動,終是忍住強(qiáng)烈的孺慕之情,腳步剎那間就停了下來。
按道理,既然是古圣神農(nóng),以隱秘的夢境邀見他,那夢里就是祂的絕對主場。
在這里,李青云的諸般道器之類,都不可能出現(xiàn)。
尤其,他剛才也根本沒有想到,要召喚人道燈。
但,此燈在關(guān)鍵時刻,突然就自動顯出燈影。
這是提醒,還是警告?
夢中的李青云,想感應(yīng)人道燈,得到更多的提示。
但這次,人道燈卻再沒有更多的“顯化”。
也許,它只能做到這一步了。
畢竟這里,乃是古圣神農(nóng)的夢里。
陰雨霏霏的灰暗世界中,這一圈淡淡的燈影,仿佛是這里唯一的亮光。
亮光之外,晦暗無邊,深深沉沉,如死地,似深淵……
在古老身影那溫和慈祥的目光下,李青云悄悄收回幾乎要邁出去的腳步。
人道燈某種程度上,代表了黃帝,而面前斗笠蓑衣的身影自稱是神農(nóng),在兩者之間,李青云要做出自己的判斷與選擇。
是選擇相信人道燈,還是覺得活著的神農(nóng),才更靠譜。
此念一起,李青云就忽然有種站在懸崖邊上的莫名之感。
“不!”
頓時,夢境中的他,心底深處,一點(diǎn)燈火也無聲地亮起。
“貧道走到現(xiàn)在,靠的不是黃帝圣人,也不是面前的神農(nóng)古圣,而是我自己!
這世道,我誰也不會輕信!
能信任的,只有我自己。
我若一死,或許人道就徹底斷絕了復(fù)興的希望。
已是,沒有容錯的余地……”
他強(qiáng)烈的孺慕情緒,頓時緩緩消退。
取而代之的,是更多的謹(jǐn)慎,小心翼翼。
何況,這是在夢里!
現(xiàn)實(shí)中的他,更處于渾昧爆發(fā)期,最危險的時刻。
稍微恢復(fù)幾分理性,李青云躬身忽地問道:“小子的確心中有很多的委屈與困惑!此時,小子最想問圣人的,就是您是如何避過人道大劫的?”
“呵呵呵……”古老的身影拄著木杖,緩緩走到李青云的三步開外,似乎頗為欣慰地笑了起來。
“不錯不錯,人族沉淪,你自當(dāng)保持足夠的警惕性!
頓一頓后,神農(nóng)眼神變得渺遠(yuǎn)起來,聲音也開始飄忽不定。
“混元時期,人族與其他兩大上族,被祂們陰謀獻(xiàn)祭了,淪為犧牲品……
其中,黃帝突然隕落,隨后媧皇也于云夢澤消失,老夫意識到不對,只得匆匆遠(yuǎn)避,自封于殷墟深處……
這一封,便是萬古變幻,紀(jì)元更替。后來,老夫一點(diǎn)圣靈,才逐漸蘇醒,前些日子剛好感應(yīng)到你這娃娃,以人族之身踏入了化玄!
你既已化玄,就當(dāng)了解更多的人族過往,承擔(dān)更多的責(zé)任。
你若信我,自可在我的夢境中放開心神,接受老朽的神魂傳道,自能明白諸般的黑暗過往。
若是依然警惕,也無妨,只要你說出自己所在地,老夫也自可以其他隱秘方式,去尋你,當(dāng)面告知……”
古老的身影,一番長話說來,尤其最后“當(dāng)面告知”,卻是讓李青云莫名地心神一緊。
不!
無論是徹底放開心神,還是現(xiàn)實(shí)當(dāng)面告知,于貧道而言,都有莫大的不確定風(fēng)險!
而古圣神農(nóng),自稱是自封于什么虛外的殷墟之地,才避過混元崩滅大劫,看似如同三清圣人自封散道,但李青云未曾親見,就等于依然沒有“鐵證”。
淡淡的燈影中,李青云心念似乎變得“活”了不少:“圣人要找我,哪怕是出于謹(jǐn)慎,卻有這么麻煩么?”
“以虛外的境地,僅人族真血微微一感應(yīng),即可知道貧道身在何處!”
“何況,貧道這張臉,很難認(rèn)么……”
他頓時提高了警惕。
既有無法真正解開的疑惑,那他就不能莽撞冒險!
心有所思,李青云便緩緩抬頭,迎向古老身影那溫和滄桑的目光。
忽地說道:“您老在夢里,莫非看不清小子的面容模樣?”
聞言,神農(nóng)手中的木杖不由微微地頓了頓,眼神驀地變得深邃了不少。
祂也不直接回答,只是嘆息道:“看來,你終究是不相信老朽。罷了,時機(jī)當(dāng)是未到,這次便到此為止吧!”
接著,陰雨霏霏的灰暗夢境,開始變得模糊不清,在迅速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