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守云樓數(shù)百載……”
許易目光沉重地注視著那盤膝坐在他面前的素袍青年。
不知道多少歲月輪回在他身上涌現(xiàn),從慢慢粉化的衣角開始顯現(xiàn)出時間的威力。
一陣清風(fēng)吹過,許易面前哪還有什么人影,只有一堆隨風(fēng)飄搖的粉末罷了。
“唉……”
長長嘆息一聲,許易揮袖拿出一個巴掌大的玉盒,將那些粉末全部收入其中,好生保管著。
先不說江雨澤為紫塵界做了些什么,就從他是南河尊者的徒弟,而南河尊者又與北辰玄奕是至交,許易就該帶著他的遺骸回去。
而做完這一切之后,身后一直沉默調(diào)息的霜云真君也是冷聲開口了:“你知道度厄散人會來,所以你是在利用本座牽制他?”
將玉盒收入儲物法寶,許易回頭拱手:“真君想要知道輪回樹的位置,在下也并無隱瞞不是嗎?”
“你這是在將自己往死路上推,輪回樹非是爾等凡人可以染指的,將其還給本座,本座自當(dāng)賞你羽化之機(jī)!
霜云真君面色尊傲,絲毫沒有面對度厄散人那時的凝重。
因為在她眼中,許易不過是個區(qū)區(qū)未登仙門的螻蟻罷了,只要她想,隨手便能捏死。
“真君說笑了,若我所料不錯,此樹應(yīng)當(dāng)本便是我紫塵之物,又何來‘還’這一說?”許易微笑著搖頭,神色溫和。
霜云真君美目微瞇,氣勢也是逐漸凌厲了起來。
“這么說,你是不打算交給本座了?”
直面對方眼中冰寒的殺意,許易始終保持著微笑,輕聲道:“不打算!
“找死!”
凌厲的寒意瞬間席卷整片地下世界,剎那間許易便置身于覆滿冰霜極度寒冷的冰窟之內(nèi)。
“你當(dāng)真以為本座沒法在不驚動詛咒的情況下斬殺掉你嗎?”
霜云真君蓮步輕移,每走近許易一步身旁便會出現(xiàn)一根堅硬無比的冰錐,寒氣也更加凜冽刺骨三分。
她目光冷漠,殺意毫不掩飾。
許易抬頭看了看上方,除了倒映著他身影的堅硬冰層之外,再無任何異象。
雖然已經(jīng)聽說過很多次“無仙詛咒”這四個字,但是他還從來沒有親眼見過這詛咒的威力如何。
忽然,他腦海靈光一閃,想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東西。
“那度厄散人的黑芒和這冰層應(yīng)該都是屬于一種領(lǐng)域類的東西,和劍域差不多,而也真是因為這個領(lǐng)域的存在才能讓他們暫時避免被詛咒察覺到……”
許易目光微沉,心思轉(zhuǎn)動著,前方的霜云真君離他已經(jīng)沒有多少距離了。
“假如說我有能力將這領(lǐng)域破開一角,那我是否能利用詛咒的力量……斬仙!”
許易眸中精光爆閃,發(fā)現(xiàn)了什么不得了的東西。
雖然說起來容易,但想要破開仙人領(lǐng)域哪有這么簡單,至少肯定不是目前區(qū)區(qū)元嬰期的他能做到的。
在他思索之時,那凌冽的寒意殺氣已經(jīng)來到了近前,數(shù)十冰錐散發(fā)著刺骨的鋒芒將他環(huán)繞,霜云真君滿眼冷漠。
“最后一次,將輪回樹交給本座。”
霜云真君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一而再再而三的開口詢問面前的這個螻蟻,放在以往對方根本連讓她多看一眼的資格都沒有,殺了便是殺了,哪有這么多話。
許易神色始終平淡,依舊輕輕搖頭道:“柳前輩,又麻煩您了!
“不麻煩,你取得輪回樹,我也能恢復(fù)更多的力量!
清冷如不食人間煙火的女子聲音憑空響起,霜云真君秀眉微蹙,緊緊看著許易。
對方神色如常,眉心卻是有一道青芒涌現(xiàn),裊裊青煙升騰,化作了一位青衣女子模樣。
這女子姿態(tài)端莊,氣質(zhì)清冷淡雅,容貌亦如雪中青竹一般令人一眼便心有所動。
面對這數(shù)十根堅硬無比的冰錐,柳前輩只是輕輕一點虛空,指尖青芒綻放,四周蕩起水一樣的波紋。
那堅硬無比的冰錐寸寸碎裂消散,連片刻阻攔都做不到。
霜云真君見狀神色微變,她從這忽然出現(xiàn)的青衣女子身上感知到了遠(yuǎn)比度厄散人要更加危險的氣息。
“你又是誰,為何本座好像從未認(rèn)識過你?”
聽聞她的問話,柳前輩目中閃過一絲追憶和迷茫,她呢喃自語著。
“我是誰……我也想知道。”
不過失態(tài)只是瞬息,她下一秒鐘又恢復(fù)了那般清冷模樣,平靜地看著霜云真君,玉手揮舞間青光縈繞。
相比起上次出手對付度厄散人那時候來說,如今的柳前輩要更加強(qiáng)大,更加給人一種無論身處何地亦當(dāng)?shù)蛔匀舻母杏X。
“我需要問你一個問題!绷拜吺种星喙庖琅f在凝聚,她眉目如黛,除卻平靜外絲毫不見多余的神色。
霜云真君目光在她和許易身上來回轉(zhuǎn)動,最終深呼吸一口氣,知道自己被這個凡人算計的死死的,根本沒有任何機(jī)會能拿到輪回樹。
“以你的狀態(tài),當(dāng)年至少也是真君地位的存在,我知道的未必有你多!
柳前輩不做理會,輕聲道:“紫塵……他去哪了?”
她的聲音很、很溫柔,還帶有些許害怕,從這個稱呼來看,這個名為“紫塵”的人和她關(guān)系必定不凡。
許易目中光芒微閃,不難猜出,對方口中說的應(yīng)該就是紫塵真君了,也是紫塵界仙主一般的存在。
“你是他什么人?”霜云真君面色開始有了變化。
當(dāng)初就是紫塵將他們這些外界仙眾全部抹殺,還布下這無仙詛咒用來杜絕他們自往生輪回當(dāng)中蘇醒。
柳前輩沒有回應(yīng),只是靜靜地注視著她,玉手縈繞的青芒越發(fā)璀璨。
見此,霜云真君也沒有追問,緩緩出聲回答:“他當(dāng)年就算再如何強(qiáng)大,面對那種絕境,你覺得他還有什么選擇嗎?”
聞言柳前輩眸光微沉,卻并沒有過多的意外,也不再去多問了。
“這姑娘魂魄還未和你徹底融合,你是主動離開,還是我來動手?”
柳前輩話語平淡,仿佛在說著某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霜云真君聞言雙目微瞇道:“本座與她本就是同一人,何來離開這一說?”
許易聞言目光有些凝重,的確如她所說。
這些仙人雖然大部分都曾經(jīng)泯滅于那場戰(zhàn)爭,但還是有人逃過一劫,保全自己的一絲殘魂或者是意識入了輪回。
在千百世的歲月當(dāng)中,若是有朝一日能夠蘇醒,那也只是多了那一世凡人的記憶罷了。
對于擁有無窮盡歲月的仙人來說,這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事。
但是這樣一來的話,許易曾經(jīng)熟悉的寧若溪就可能再也回不來了,往后只會有霜云真君。
柳前輩不言,玉手青芒閃現(xiàn),氣息縈繞間將霜云真君包裹起來。
青芒逐漸變成紫色,一縷縷強(qiáng)大神魂波動擴(kuò)散,那是屬于剛剛那株天樹虛影的氣息。
“如今的我有能力將寧姑娘的意識暫時喚醒,要如何抉擇由她決定吧!
柳前輩說道,然后在許易的目光下,那被青芒包裹的伊人氣息也是開始發(fā)生了變化。
隨著青芒散去,里面的人影也是重新顯露于他面前。
寧若溪神色有些迷茫,有些疑惑,還有幾分不知所措的慌張。
此時此刻,她才做回了自己,而不是被那個霜云真君左右著情緒。
“我……是怎么了?”
她冷艷的面容此刻有幾分慌亂,看著許易的眸光帶有困惑。
在這些年發(fā)生的所有事情她都有印象,好像全部都是她親身經(jīng)歷過的,但是又完全不是她所會做的。
看著為了給母親祛毒獨(dú)自承受了很多事情的姑娘,許易心中未免升起幾分惆悵。
他緩步走上前,輕輕擦去這丫頭眼角醞釀的晶瑩,輕聲說道。
“小若溪別哭,愛哭的丫頭可不討人喜歡的……”
這輕輕一句話落下,更是讓情緒已經(jīng)壓抑了很多很多年的姑娘爆發(fā)了,眼淚如決堤一般涌出,她上前死死抱住面前的男子。
明明一直都有見面,他們卻又好像相隔了很久很久沒有見到一般。
曾經(jīng)兩人之間產(chǎn)生的陌生感也是在此刻煙消云散。
所有的記憶,似乎都回到了毒沼山內(nèi)的時候。
那時她還只是個天真無邪的小女孩,因為怕她傷心過度,許易和她說過最多的就是這句話。
愛哭的丫頭可不討人喜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