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啦……
月光倒印在海面上,艦船破開海浪的聲音,在甲板上響著。
甲板上,站滿了人,可這一刻,所有人都鴉雀無聲,一雙雙眼睛,都盯著十里外,那片朦朧的光亮處。
日野業(yè)子向日野梓康扭頭,嘴唇動動,聲音響起。
“大哥,那片光亮是什么?黑夜,怎么會有如此大一片光亮?”
聲音很輕,似乎害怕,驚擾遠處的光亮,令這片光亮消失。
夜晚的光亮,一直以來,就是人世界最美麗的夢想之一。
聲音又有些顫抖,充滿了對未知事物的恐懼。
日野梓康雙手緊握護欄,臉微微泛白,搖頭。
朱允炆、馬茹、呂本、胡惟庸等人站在一起。
馬茹緊緊抿唇,小聲詢問朱允炆:“允炆殿下,那片光亮是什么?”
“是沼氣燈嗎?”朱允炆求證的目光,看向胡惟庸、呂本。
眼睛瞬間瞪大。
他赫然發(fā)現(xiàn)。
驕傲的胡惟庸,以及外公,臉竟然微微泛白!
“不可能!”呂本雙手緊握護欄,咬牙吐出三個字。
胡惟庸搖搖頭,“的確不可能,雖然我沒見過沼氣燈,但沼氣燈能把道路照亮一些,就很不錯了,小小沼氣燈,不可能產(chǎn)生這么大面積的光亮!”
“也不可能這么亮!”
“應該是報信的蒸汽船匯報咱們來了,燕京到處都點燃了篝火,咱們大明年節(jié)、元宵晚上點燃篝火、旺火,也能達到這種效果。”
呼!
朱允炆聽聞胡惟庸分析后,暗暗松了口氣。
呼……
聽到身邊傳來輕微吐氣聲,扭頭,就見馬茹有些羞澀莞爾一笑低下頭。
朱允炆頓時笑了。
看來,他這個未婚妻,也不希望,遠處那片面積十分大的光亮是燕藩科技技術造成的。
和他有一樣的思維、想法。
之前還有些不喜歡外公給他強行推動下,父親安排的成婚人選。
現(xiàn)在有點喜歡了。
朱元璋所乘坐的游輪上。
觀音奴迫不及待的詢問聲,驚醒眾人,“妙云,那片亮光產(chǎn)生的原因,就是沼氣燈造成的吧?”
朱元璋、馬秀英、朱樉、藍玉等人,齊齊看向朱棣、徐妙云。
徐妙云笑著點頭。
眾人得到確定后,沒有多說什么,下一秒,又轉(zhuǎn)頭,齊齊看向那片朦朧的光亮。
漆黑的夜空下。
那片面積極大的光亮,實在是太吸引人了。
隨著距離慢慢靠近。
那片光亮由朦朧,漸漸變得越來越奪目。
好一會兒。
龐大的艦船緩緩駛?cè)牒场?br>
所有人都抬頭看著海灣入?谔,高達三丈水泥柱頂端,一個巨大的玻璃罩圓球。
夜間,為往來船只指引方向的引航燈內(nèi),沼氣點燃,形成的二十厘米高的火焰,劇烈燃燒著。
游輪已經(jīng)駛過引航燈。
朱允炆脖子都有些酸麻,依舊轉(zhuǎn)身,仰頭看著,嘴唇緊緊抿著。
他有種不好的預感。
不可能!
絕不可能!
胡惟庸、呂本收回視線,相互對視一眼。
均都悄悄捏緊拳頭。
龐大的艦隊,除了小聲議論聲,顯得悄無聲息,向著海灣內(nèi)繼續(xù)行駛。
據(jù)艦隊三里左右。
海灣南北兩岸。
人頭攢動,人聲鼎沸。
百姓手拿巴掌大小的,縮小版大明龍旗,向海灣入?谔帍埻
“怎么還不來。俊
“你們說,咱們王爺建國,國名叫啥?”
“孩子他爹,煙花準備好了嗎?”
“放心吧,準備好了,等咱們王爺?shù)呐炾犚怀霈F(xiàn),我就去后面點燃煙花。”
……
“快看!有搖搖晃晃的燈光,肯定是船上的燈,是不是咱們王爺!”
突然,有人激動大喊一聲。
周圍的議論聲瞬間消失,所有人都瞇著眼,看向海灣入口的方向。
燕京總?cè)丝谄呤f。
都城沿著海灣東西方向,只擴張占據(jù)海灣一半。
海灣最狹窄處,岸防炮臺上。
沼氣燈照的一片通明。
岸防炮隊的隊官,舉著望遠鏡,站在炮臺上。
某刻,放下望遠鏡,激動轉(zhuǎn)身,大聲呼喊:“王爺回來了,鳴炮,給上游報信!”
嗵!
嗵!
左右兩岸,兩門岸防炮瞬間發(fā)出轟鳴聲。
空炮聲傳入海灣內(nèi),整個海灣瞬間沸騰。
“岸防炮的鳴炮提醒聲!”
“是王爺!”
“是咱們王爺?shù)呐炾牐 ?br>
“快放爆竹,快燃煙花!”
……
百姓激動議論。
早已被將士接管的貨運碼頭上。
葉茂、蔣進忠、譚淵等燕藩文武,領著燕藩有頭有臉的商賈、研究人員、工會代表、杰出技術工人,聽到岸防炮轟鳴后,紛紛激動相視。
砰砰砰……
爆竹聲瞬間籠罩整個海灣。
片刻后,漆黑的高空上方,一朵朵絢爛煙花綻放。
艦隊中。
所有人都仰頭,看著夜空中,一朵朵綻放的七彩煙花。
隨著煙花絢爛張綻放然后泯滅。
映照在眾人臉上的色彩,也變幻著。
一艘艘搭載遷民的商船上。
中原來的遷民,仰頭看著海灣內(nèi)的煙花。
眼中對未知的不安和迷茫,漸漸消失,煙花雖然絢爛,可對他們,有希望,光明的未來更加激動。
回神后。
所有遷民紛紛低下頭,與身邊的中原‘老鄉(xiāng)’相互對視,生活艱辛,黝黑的臉龐,瞬間泛起笑容。
笑容漸漸放大……
“孩子他爹,你的決定是正確的!”
“娘,往后,俺肯定能讓你天天吃上白花花的米飯!”
……
由于消息傳播的緩慢,以及仇恨朱棣的人實在是太多了,地方官府、士紳,極力阻撓禁止有關燕藩的消息傳播泛濫。
這批遷民雖然都來自直隸。
可除了少數(shù)來自金陵的遷民。
其他直隸各地的遷民,其實對燕藩知道的很少。
他們只是知道,燕王朱棣是個很厲害的王爺。
打仗厲害。
現(xiàn)在大明境內(nèi),過的比他們這些城內(nèi)百姓都好的農(nóng)村,就是因為燕王搞了鄉(xiāng)土村社。
打仗厲害,跟著燕王出海,就不用擔心被欺負,太平日子有保障。
而燕王在大明都搞鄉(xiāng)土村社,出海后,肯定也會搞。
在大明,他們這些城池內(nèi)的人,沒有田地,無法參加鄉(xiāng)土村社,去了燕藩,分田后,聽說人人都能參加鄉(xiāng)土村社。
就是因為這兩個原因,讓很多人決定離開大明,跟著朱棣出海闖一闖。
其實,這些年,從大明通過遷民辦事處遷徙來的百姓,幾乎八成都是城池內(nèi),致貧,生活十分艱難的百姓。
還都是沿海地區(qū),遷民辦事處能影響到的范圍。
剩下兩成,也是沿海地區(qū)和士紳簽訂身契的純佃戶。
大明的農(nóng)民,有三種。
一種是自耕農(nóng)。
一種是半耕半佃。
一種是純佃戶。
而純佃戶又分兩種。
一種是沒有簽訂身契的佃戶,這類佃戶擁有人生自由權(quán),但相應,他們一般只能租種士紳的旱地、坡地之類,較為貧瘠的土地,以及少量的良田,而且要承擔較高的佃租。
這類擁有人生自由權(quán)的純佃戶。
是大明鄉(xiāng)土村社過程中,被朱元璋愧疚稱為,被忽略的沉默少數(shù)。
這類擁有自由身的純佃戶,朱元璋做主,這十幾年,南方各行省,這類純佃戶,只要愿意,全都遷民燕藩。
北方行省,這類純佃戶,全都被遷徙到蒙漢示范區(qū)內(nèi)。
這類純佃戶,如今,在大明傳統(tǒng)的行省內(nèi),已經(jīng)很少了。
但第二類純佃戶,在大明還有十分龐大的數(shù)量。
他們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與士紳簽訂了身契。
失去了人生自由權(quán)。
一輩子都要給士紳種地。
這些年,沿海地區(qū),有兩成百姓,傾盡一切,為自己贖身后,遷徙燕藩。
當然,也有直接拖家?guī)Э,花高價,賄賂海商,偷渡燕藩的。
無論歸屬哪一類。
此刻,艦隊中,所有百姓,看著頭頂絢爛的煙花,不遠處,海岸邊,通明燈光下的人群,全都激動的熱淚盈眶,相互歡呼,相互擁抱。
……
哎!
“咱對不住他們!”朱元璋嘆了口氣,視線從后面艦船上,歡呼的百姓身上移開。
‘又不是老頭子你的錯,大哥要是有大決心、大魄力,咱們大明即便趕不上老四燕藩日新月異,也不會讓百姓如此!’
朱樉張了張嘴,腹中話到了嘴邊,又咽下去了。
朱棣見眾人都欲言又止,開口安慰道:“父皇已經(jīng)做得夠好了,結(jié)束元末亂世,給中原天下一片太平,鄉(xiāng)土村社建成后,最廣泛的農(nóng)民能吃上飽飯,放在歷朝歷代,都可以說是盛世了!
哼!
朱元璋笑哼一聲,扭頭,眼中含笑瞪了眼朱棣,“你爹自己有多大功過,你爹自己知道,不要給咱臉上貼金!”
他最大的遺憾,是沒時間了。
很多事情,感覺做不完,所以不敢動了。
未盡全功,留個爛攤子給標兒,那才是對大明,對中原千千萬萬人最大的不負責任!
朱元璋收斂思緒,指著前面天空不斷綻放的煙花,“太浪費了,這些燃燒的錢財,都是民脂民膏,咱知道你孝順,想讓咱高興,但也不能這么浪費,這些錢節(jié)省下來,能讓多少孩子讀書?國庫充盈,還能給百姓免賦,就這么燃燒了,不好!
朱棣笑笑,“父皇,我們的確安排了煙花,但肯定沒這么多,而且,這么分散,很明顯是百姓在燃放,百姓平日里,也不是這么奢靡,也就過節(jié)會買煙花燃放,燕京很多百姓,早飯都要吃更便宜的玉米面窩窩頭呢,傳統(tǒng)的節(jié)儉,沒有丟,就是父皇、母后來燕藩,百姓高興,所以才……”
他知道,燕京的百姓是為了給他長臉。
朱元璋也知道,笑著點點頭。
視線轉(zhuǎn)移,看向前面。
人頭攢動的人群,已經(jīng)清晰可見了。
“立正!”
“敬禮!”
艦隊駛過兩岸炮臺時,將士們站在炮臺上,沖著艦隊敬禮。
朱元璋看著。
緩緩站直身子。
所有人都感受到,一股帝王氣勢彌漫開來。
朱元璋舉手,虛握拳頭,輕輕捶胸回禮。
朱樉、藍玉等人看到后,也握拳捶胸回禮。
“歡迎歡迎!”
“歡迎陛下來燕京!”
……
游輪駛過炮臺不久,潮水般的歡迎呼聲蜂擁涌來。
南北兩岸的百姓。
舉著巴掌大的大明龍旗,激動揮舞著。
朱元璋看了眼朱棣,笑問:“這種統(tǒng)一的大明小旗子,也是百姓自發(fā)做的?”
朱棣摸了摸鼻尖訕笑。
這種歡迎方式,一看就是他想出來的。
朱元璋笑著瞪了眼,視線移開,抬手,笑著向南北兩岸的百姓招手。
招手的動作,頓時點燃了百姓的情緒。
歡呼聲瞬間更加沸騰。
朱元璋笑著,手臂搖擺幅度更大的回應百姓。
雖然旗子是老四一片孝心準備的。
但燕藩百姓對他的歡迎,真假與否,他能從百姓的聲音中聽出來。
真的不能在真了!
余光看著朱棣。
他以有這樣一個兒子自豪!
他很清楚,此地百姓,對他出訪老四燕藩,發(fā)自內(nèi)心歡迎,是因為,他生了老四這樣一個優(yōu)秀的兒子。
在百姓看來,是他教的好,所以,老四給他們創(chuàng)造了現(xiàn)在的生活和日子。
當然,他也清楚。
百姓歡迎他,還有一絲期望。
期望他這個做皇帝的,能把他們的中原家鄉(xiāng),也建設成燕藩,讓家鄉(xiāng)的親人,也過上如他們這般好日子。
‘標兒真應該來看看,感受一下,這些出走海外的中原百姓,對中原家鄉(xiāng)的期盼!’
咚!咚!咚……
突然的鐘鳴聲,在歡呼聲中響起,仿佛也在用‘自己’的獨特聲音,歡迎大明皇帝造訪燕京。
眾人視線轉(zhuǎn)移,這才循著聲音看去。
粗壯的四方水泥柱子,率先映入眼簾。
所有人耳聞經(jīng)久不息的歡迎浪潮,緩緩抬頭,視線沿著遠處的水泥柱子,向上延伸。
炎黃樓三個燈光映照中,金光閃閃的大字,映入眼簾。
然后……
玻璃罩內(nèi),沼氣燈映照中的巨大鐘表出現(xiàn)在視線內(nèi)。
剛才他們都被岸邊熱烈歡迎的百姓吸引,竟然忽視了,如此宏偉巨大的建筑!
嘶!
所有人,看著高達十五丈的巨大鐘樓,全都驚呆了。
朱棣也不例外。
他離開時,燕京的建設中,可沒有關于鐘樓的規(guī)劃。
傍晚八點整。
八聲鐘鳴在歡呼聲中結(jié)束。
艦隊緩緩越過鐘樓。
駛?cè)胧兰o大橋下方。
盡管所有人的脖子都有些酸痛,可依舊仰頭,看著頭頂,緩緩‘后退’的大鐵橋,以及支撐鐵橋,深入水底的巨大水泥支撐柱。
“這……這就是燕京?”
馬茹難以置信的喃呢聲傳入朱允炆、胡惟庸、呂本耳中。
馬茹悄悄看看朱允炆。
見朱允炆臉色十分不好看,視線轉(zhuǎn)移,看向朱棣所在的游輪。
尋找雍鳴的影子。
將來燕王開創(chuàng)的這一切,令人震撼的基業(yè),都將為燕世子朱雍鳴繼承!
哪個女子,將受上天眷顧青睞,能成為燕世子的王妃?
如果是她,該多好?
之前,她還瞧不上燕世子、朱祈婳,可現(xiàn)在……
之前,她嫉妒,采綠那個鄉(xiāng)野丫頭,憑什么能做太孫妃?
可現(xiàn)在,采綠也比不上,燕世子將來的王妃!
可惜,燕世子不在船上,還在倭國,而她已經(jīng)是朱允炆的未婚妻,享有這一切的未來燕世子妃,永遠不可能是她。
她現(xiàn)在有些相信,人家燕王根本不屑于繼承大明這種論述了。
有此等文治武功,何必繼承大明。
人家燕王,自己就能打下,創(chuàng)建一個,更好的大明!
可笑,朱允炆卻將燕王、燕世子當做敵人。
……
朱允炆并不知道,短短瞬間,自己的未婚妻已經(jīng)變心了。
胡惟庸、呂本悄悄相互對視,視線瞬間移開。
呂本看著沒有半寸城墻的燕京,唇角陰冷笑容一閃而逝,‘富饒繁華的燕京,未來的工業(yè)技術,都將是他呂家的!’
他已經(jīng)決定了。
等太子滅朱四郎后。
借助倒燕聯(lián)盟,扶持允炆坐上九五至尊之位。
他就說服允炆,將燕京封給呂家。
他要求不高,不要整個呂宋,只要燕京就夠了。
呂宋距離大明,光坐船,行程就兩個多月。
太偏遠,適合分封。
允炆把這里封給他這個親外公,才能幫他守住這里的富饒。
雖然,他還沒看燕京的全貌。
夜晚,工業(yè)區(qū)也停止運作。
可單憑百姓光鮮嶄新的穿著,照亮黑暗的沼氣燈,以及那個炎黃樓,和身后雄偉的大鐵橋。
已經(jīng)證明,燕京的發(fā)達先進和富饒!
將來,這里一定是呂家的!
朱四郎所有的一切,都是給呂家做嫁衣!
……
眾人或羨慕,或嫉妒,或佩服,各有所思之際。
游輪緩緩靠近,可同時?课迨液4木薮蟠a頭。
朱棣輕聲道:“父皇、母后,到了!
聞聲,眾人這才回神。
朱元璋點點頭,“走,帶咱和你娘下船。”
眾人紛紛從一艘艘游輪、商船涌下碼頭。
腳踏在完全水泥硬化的碼頭,看著碼頭上,粗大四方,鋼鐵建成的起吊貨物的龍門架,以及周圍,整齊堆積,四四方方的木箱。
眾人耳聞著,碼頭外面,依舊傳來的歡迎聲,好奇打量著,這座寬大雄偉的碼頭。
葉茂率領眾人,快步迎上來,抵近后,作揖行禮:“拜見陛下、娘娘!恭迎燕王、王妃!”
朱元璋看著面前的文武、商人。
視線最后又落在葉茂、蔣進忠、夏時敏、譚淵等人身上。
這些人,過去有犯錯的。
有平庸的。
有身處寒微的。
也有杰出的。
但來到老四燕藩后,他們都發(fā)生了巨大改變,協(xié)助老四,把燕藩治理成如此盛世。
他們很多人,如果身處大明,還能做出如此成就嗎?
恐怕不能!
大明的陳腐之風,會把他們?nèi)竞凇?br>
也會制約他們實干。
朱元璋收斂思緒,親自伸手,一一扶起葉茂、蔣進忠、譚淵、夏時敏,“免了,不必拘禮。”
等眾人起身,看著葉茂,點點頭:“變了!”
葉茂知道朱元璋表達什么,感激作揖:“陛下給我一個機會,王爺再造我,我……我……”
葉茂說著哽咽。
當初,如果不是陛下給他一個機會,跟隨王爺出海。
且王爺收留接受他。
就不會有現(xiàn)在的葉茂!
朱元璋笑著拍了拍葉茂的手,“你父親好嘛?”
當初,他肯留下葉茂,除了老四當時建設福建,需要葉茂。
還有就是葉父,給葉茂寫信,大贊老四的鄉(xiāng)土村社,叮囑葉茂好好配合老四,造福百姓那番言論。
葉父是農(nóng)民出身,父憑子貴,卻沒忘本,依舊保持著,過往做農(nóng)民那份質(zhì)樸。
葉茂眼睛微紅,笑道:“陛下,家父去歲壽終,臨終前,拉著我,說他見證了一個對農(nóng)民而言,真正的盛世,家父是喜喪!
朱元璋笑著點頭。
葉茂向朱棣匯報道:“王爺,馬車已經(jīng)準備好了,陛下和皇室眾人跟隨王爺回王宮,大明朝廷的官員,臣已經(jīng)在禮賓館安排好了一切,遷民暫時居住的營地,也建好了,大明來訪官員、遷民,臣等會安排好,陛下、娘娘一行人舟車勞動,王爺先帶陛下和娘娘回宮吧!
朱棣很滿意這個安排,“就按你們安排的!
一行人,乘坐上一輛輛新式馬車。
駛出碼頭。
胡惟庸、呂本坐在一輛馬車內(nèi),透過玻璃車窗,看著歡迎儀式結(jié)束,結(jié)伴折返的百姓。
都晚上八九點了。
這些燕京百姓,竟然沒有回家。
而是帶著妻兒,來到一個個,歡迎儀式結(jié)束,匆匆忙忙開張的小攤坐下。
喝著酒,吃著一些,他們沒見過的食物。
當車隊經(jīng)過時,還沖他們笑著,搖晃著手中,大明的小旗子。
水泥硬化,寬闊的大道兩側(cè),每隔十幾米,就立著一根鐵制沼氣燈燈柱。
一排排,或是一層多間,或是兩三層的水泥磚瓦房子。
一切,都是那么讓人光怪陸離。
直到馬車停下,外面?zhèn)鱽砣~茂的聲音,胡惟庸、呂本才回神,“各位大人,請下車!
葉茂親自帶隊,下了馬車,就大聲招呼。
胡惟庸下車后,在幾個同僚協(xié)助下。
將呂本抬到輪椅上。
眾人站在一棟一字排開的四層磚瓦建筑前,抬頭看著。
葉茂瞧著大明官員,滿臉驚訝好奇的神色,不由笑了,抱拳道:“諸位大人,禮賓館到了,這是我們燕藩,專門招待各國來訪官員的地方,相當于咱們大明的會同館。”
其實,為了盈利,平時還承接海商下榻。
不過,這段時間,是不會接待商人了。
“諸位大人,請!”
……
胡惟庸、呂本入內(nèi)后,就被分配了一個年輕‘店小二’。
在店小二帶領下,來到一間房門口。
‘店小二’禮貌笑著,做一請的手勢,“兩位大人,應兩位大人要求,這間房間,可以同時居住兩個人!
話中,店小二率先推開門走了進去。
胡惟庸、呂本微微皺眉,同時不喜暗道,沒規(guī)矩!
什么時候,卑微的店小二,能走在他們前面登堂入室?
還不彎腰,直著腰行走。
胡惟庸推著呂本入內(nèi)。
就見店小二來到玻璃窗前,指著玻璃燈罩,介紹道:“兩位大人,這是沼氣燈,熄燈只要擰這個閥門就好了,晚上睡覺時,關緊閥門后,記得要把這根可活動、折疊的燈桿,推到窗戶外面,因為沼氣燈時間久了,有可能發(fā)生閥門漏氣,密閉環(huán)境中,吸多了沒有燃燒的沼氣,會有生命之危!
……
等店小二走后。
呂本、胡惟庸站在室內(nèi)盥洗室內(nèi)。
看著陶瓷洗漱臺上,嘩啦啦流水的水龍頭。
呂本伸手,反復關合水閥。
水流時斷時續(xù)。
某刻,呂本抬頭,看著寬大玻璃鏡中的自己和胡惟庸,“胡相,你說,咱們明天開始參觀,還能看到些什么,令人震驚的東西?朱四郎,到底是怎么搞出這些東西的。俊
胡惟庸盯著流入盥洗臺內(nèi)的清澈水流,許久后,才說道:“不知道,不過,呂大人,我堅信,這一切將來都是咱們的!”
呂本唇角頓時露出笑容,“對!都是咱們的!”
……
王宮內(nèi)。
朱元璋站在門口,看著朱棣、徐妙云帶著祈婳、金豆子走后。
再也不裝了。
快步來到窗口。
擰緊閥門,沼氣燈玻璃罩內(nèi)的火苗熄滅。
擰開閥門。
拉一拉繩子。
打火石碰撞,火苗噗的燃燒起來。
反復十幾次后,又按照朱棣教的,推動燈頭,將可活動的燈桿推到窗戶外面。
馬秀英看著,笑罵:“你還睡不睡了!”
朱元璋笑著轉(zhuǎn)身,看著被這種十幾盞沼氣燈照亮的房間,感慨道:“老四說,這種燈現(xiàn)在制作麻煩,只有王宮和禮賓館使用,可這也很了不起了,你看看街面上,每隔十幾步就有的沼氣燈,也不知,明天白天,會看到什么令人震驚的事情!咱激動的睡不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