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朱解元這般剛正不阿,原來也是苦出身!”
“可不,服徭役,修過河堤,往遼東送過糧草!”
“人家朱解元修河堤,還能在秦淮河畔賺錢,哈哈……那位劉公子提及朱解元,就恨得牙癢癢,據(jù)說被騙了,朱解元賣的就是普通烤魚,還說要找朱解元算賬。”
“朱解元做事痛快!”
……
“朱解元可不止會考科舉,人家朱解元允文允武,去遼東送糧草,還在山東配合朝廷剿匪……”
“原來,太子爺推行的競拍包稅,都是朱解元最先提出……”
……
酒肆,閣樓。
包間內(nèi)。
兩人開著窗戶,聽窗外樓下,路邊茶攤,一群小民百姓熱鬧議論。
胡惟庸唇角含笑,關(guān)上窗戶,“恩師,朱四郎江寧服徭役、去遼東送糧草之事,已經(jīng)被挖掘出來,不久后,朱四郎在土橋村之事,也會曝光……”
朱四郎、徐大丫……
這些信息陸陸續(xù)續(xù)被挖掘出來。
金陵百姓聯(lián)想此前,朱四郎曾得燕王引薦,擔任督查官。
‘朱四郎與朱棣’的真相,就會慢慢浮出水面。
“等春闈張榜后,學(xué)生就會讓整個金陵都知道,朱四郎就是朱棣!”
李善長并未高興,眉頭緊皺,“競拍包稅,也是你安排人放出去的?”
胡惟庸過界了!
怎敢把競拍包稅也加進去!
他有些擔心,胡惟庸把事情搞得太大。
別沒捧殺朱四郎。
反而招致朱皇帝盛怒之下,雷霆打擊。
胡惟庸搖頭:“恩師,學(xué)生怎會如此不知深淺,不分輕重。此事是一些在京江寧人,泄露出來的!
成功勾起金陵百姓對朱四郎強烈好奇后。
猶如車輪從山坡滾落,有些事,就不受他控制了。
別說他。
就是朱皇帝,也控制不了。
雖不是他所為,但也樂意見的。
甚至,他已經(jīng)改變計劃。
撤回他安排的人,以后就利用這群懷恨朱四郎的江寧士紳,引導(dǎo)愚民,推高朱四郎聲望!
他藏到更深處!
“不是你所為就好!崩钌崎L松了口氣,“沐英等人就要回來了,沐英……”
他們師生有閑工夫,來酒肆,聽百姓如何議論朱四郎。
還是沾沐英等人光。
藍玉、沐英打的很漂亮。
月余前,沐英終于攻克點蒼山、洱海,大理段世投降。
估摸著,就在這幾天,就會凱旋。
前方戰(zhàn)事平息,朱四郎又在考進士,給老朱家長臉。
朱皇帝高興,就準大家休沐一天。
……
“沐英?”胡惟庸皺眉,“洪武九年,朱四郎喊出爭儲奪嫡,他都沒表示,現(xiàn)在會?”
李善長笑笑,“你不懂沐英……”
他很早就跟著朱皇帝,幾乎看著太子和沐英一點點長大
沐英對太子的兄弟情。
比太子對朱四郎的兄弟情更厚重。
……
“洪武九年,沐英沒任何表示,是因朱皇帝已經(jīng)懲罰朱四郎。”
可現(xiàn)在不同。
朱皇帝對朱四郎,表現(xiàn)出不輸太子的喜愛。
朱四郎又在各方推動下,風(fēng)頭正盛,一副咄咄逼人姿態(tài)。
沐英極有可能站出來,維護太子……
而且,以他對沐英的了解。
雖然比藍玉年輕,但絕不會像藍玉那般,維護太子。
……
胡惟庸聽著,唇角笑容漸盛:“恩師,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
皇宮。
御書房。
“陛下,在金陵有產(chǎn)業(yè)的一些江寧人,因為懷恨,偷偷散播,朱解元才是提出競拍包稅的第一人……”
蔣瓛匯報同時,偷偷窺探朱元璋……
內(nèi)心極度愉悅。
朱四郎得罪人太多了!
散播消息的江寧人,就是競拍包稅利益受損的士紳。
以前,朱四郎就是個農(nóng)民,窩在土橋村。
沒機會。
如今不同。
朱四郎考科舉,還連續(xù)沖刺,已經(jīng)是舉人。
若此番再榜上有名,就是進士。
江寧士紳,此時散播朱四郎是競拍包稅首倡者,用心很惡毒。
……
去歲,太子憑借鐵腕推行競拍包稅,很是在百姓心中,刷了一波賢明。
這個時候,傳出,太子并非競拍包稅首倡者。
江寧士紳,擺明想要在朱四郎考中舉人,最風(fēng)光時,被太子記恨。
若他們知道,朱四郎就是燕王朱棣,肯定打死也不敢這么干。
可惜,不知。
不知的好,不知的妙!
當然,以他對太子的了解。
太子不可能因一件事,就厭惡朱四郎。
不過沒關(guān)系,一件件不舒服的事情,不斷積累。
量變定會引發(fā)質(zhì)變。
只要不堵住這群江寧士紳的嘴,接下來,朱四郎在土橋村做的其他事,也會傳開。
金陵塵囂喧上的熱議,不斷通過錦衣衛(wèi)枝枝蔓蔓觸手,匯總到鎮(zhèn)撫司衙門。
讓他有種強烈預(yù)感。
太子和朱四郎遲早反目!
皇爺呢?
會為太子,再次打壓朱四郎嗎?
蔣瓛迫切想從朱元璋臉上,窺探到一點點,他想要的痕跡。
可……
讓人很失望。
朱元璋臉色平靜,低頭審閱奏折,待蔣瓛話落后,點頭,“咱知道了,繼續(xù)監(jiān)視金陵城風(fēng)吹草動!
“臣遵旨。”
蔣瓛失落應(yīng)了一聲,彎腰小碎步倒退,來到殿門處,才轉(zhuǎn)身……
轉(zhuǎn)身時,不死心,又偷偷窺探一下。
最終徹底失落離開。
走出御書房,擰眉,邊走邊琢磨,‘皇爺?shù)降滓鍪裁矗侩y道在皇爺心中,已經(jīng)可以為了朱四郎,讓太子爺犧牲點,委屈點?’
……
蔣瓛離開許久。
朱元璋批示完面前折子后,才抬頭。
揉揉眉心。
身子后仰,脖子枕著龍椅靠背,仰頭盯著懸于頭頂?shù)狞S金龍首。
怔怔出神。
他很清楚,這世間沒什么真命天子。
每一個真龍。
只有經(jīng)歷艱難險阻的‘走蛟’,才能蛻變成真龍。
原本,他沒有磨刀的打算。
標兒的能力,只要給他選拔出一批優(yōu)秀文武官員。
守住大明江山同時,依托他打下的這份家業(yè),繼續(xù)開拓,也綽綽有余。
老四的優(yōu)秀,逐漸展露后。
他就動念頭:標兒是不是也可以更優(yōu)秀?
所以,當標兒提出,想親自掛帥時。
他答應(yīng)了。
這時,還沒堅定磨刀決心。
標兒自己給自己,弄了一堆條條框框,弄得自身壓力很大,活的很累。
他猶豫……
擔心磨刀,標兒承受不住。
一把刀,如果已經(jīng)到了極限,再打磨,不會鋒利,反而會斷。
老四回宮那晚,一起吃飯,話里明里暗里都懷疑,他提出:請劉伯溫出山時,就在籌劃磨刀。
“混球,這回你可猜錯了,爹厲害,但沒你想的這般厲害!敝煸靶χ哉Z。
下決心磨刀的轉(zhuǎn)機,出現(xiàn)在老四陪秀英去青田,標兒決定強硬推行競拍包稅。
標兒突破自設(shè)枷鎖。
讓他覺得,或許能承受、適應(yīng),老四這塊磨刀石。
要是受不了。
他也好早點安排老四的后路。
……
朱元璋緩緩閉眼,‘標兒,父皇希望你能承受住!
他不會讓太子李承乾、魏王李泰之事發(fā)生。
但他希望標兒能承受住。
承受住,就能脫胎換骨。
就能像秦皇漢武,在祖輩建立的基業(yè)上,開創(chuàng)出屬于自己的時代!
否則。
就只是一個能坐穩(wěn)江山的君主。
兩者的區(qū)別,很大。
若大明交給老四,憑老四的文治武功,以及骨子里那種冷漠,對外對內(nèi),肯定都能開創(chuàng)屬于自己的不朽功業(yè)。
只是……
為了這個家,為了大明天下。
老四即便再優(yōu)秀。
他也不會選老四。
立嫡立長的規(guī)矩,絕不能壞!
……
徐府。
書房。
徐達緊盯徐妙云,氣道:“你們兩,是不是又有事瞞著咱!”
徐妙云莞爾一笑,“阿爹,我們能瞞你什么……”
啪!
“說正事,別給咱嬉皮笑臉!”徐達猛地拍桌,臉都黑了。
徐妙云微微錯愕。
阿爹第一次對她發(fā)火。
徐達唇角抽抽,他也不想,也舍不得這么對大丫頭。
但這兩孩子,太敢折騰了。
上回遼東之行,身負秘密任務(wù),瞞著他,差點!差點……
四郎這個女婿,以前有多嫌棄,現(xiàn)在就有多喜歡。
而且,他可以肯定。
就大丫頭對四郎的感情。
要是四郎出事。
恐怕……
所以,這回他無論如何,都要事先知道,他們到底在做什么。
深吸氣,收斂思緒,沒好氣道:“四郎這次回來,阿爹就覺他變了,具體怎么變了,阿爹也說不出來……”
但他是個軍人。
天生敏銳。
他從四郎眼中,看到一些變化。
隱隱間,有絲絲懾人鋒芒。
眼睛是心的窗戶!
……
“四郎進貢院兩天,整個金陵城,關(guān)于你們的事,不斷被挖出來,就連太子主導(dǎo)的競拍包稅,都被人曝出,是四郎首倡……”
……
“陛下沒有阻止,反而默許喧囂發(fā)酵,讓阿爹心驚膽戰(zhàn),丫頭,阿爹知道,你們不想咱卷進你們的事情,可你們真有事,阿爹能不管嗎?”
……
這兩孩子都是孝順孩子。
要不是為了他們。
小夫妻兩恐怕早想離開大明了。
徐妙云抬頭,“阿爹,四郎準備給大哥做磨刀石!”
徐達臉色瞬間驚變,手下意識攥緊。
磨刀石。
自古以來,有幾個磨刀石,能有好下場?
“這又是朱皇帝的想法對吧?”
徐達對朱元璋的稱呼都變了,黑臉起身:“咱現(xiàn)在就入宮!”
大哥朱皇帝,以為能掌控一切?
可萬一呢?
就想著太子。
就太子是他兒子。
四郎呢?
有沒有想過,四郎做了這磨刀石,會落個什么下場!
“阿爹,你先別急,聽我把話說完。”徐妙云忙起身拉住徐達。
徐達瞪了眼,緩緩坐下。
“阿爹,父皇這次一碗水端平了……”
徐達認真傾聽,漸漸瞪大眼,流露出驚訝之色。
這還是大哥朱皇帝?
……
“我支持四郎答應(yīng),是因為,我想讓父皇早點放我和四郎離開大明……”
對!
大哥能不能承受得住。
她不關(guān)心。
甚至,有時候,她會自私希望大哥快點承受不住。
這樣父皇就會安排四郎離開大明。
她不是見不得大哥好。
也不是對大明儲君之位有什么想法。
她巴不得,這些事離他們遠遠地。
她只是想早點離開大明。
自從四郎做噩夢后,這種想法就十分強烈。
走出大明。
上面沒父皇折騰,也不需要顧忌大哥,顧忌太子系。
四郎想做什么就做,不想做就不做。
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
眼下的大明,對四郎來說,就是一個水缸、鳥籠。
“阿爹,女兒不孝!毙烀钤坡晕⒂行┻煅,對徐達一拜。
徐達沒好氣笑道:“你當然不孝,你現(xiàn)在只有四郎,阿爹都不知排到哪里了,行了,起來吧……”
兩孩子離開大明。
他是支持的。
四郎要是平庸點還好。
壞就壞在,太優(yōu)秀了。
不過,這回大哥朱皇帝,的確一碗水端平了,有替四郎考慮。
……
春闈還在繼續(xù)。
可金陵城的熱議,卻絲毫沒有降溫,反而愈演愈烈。
……
遼東。
砰砰砰……
炒豆子聲響起。
濃密白煙升騰。
丘福、朱能看著一千火銃手,排成三排,不斷射擊。
不由微微點頭。
朱能笑罵:“我現(xiàn)在越發(fā)認定,老四考科舉,就是走邪路,他就天生該領(lǐng)兵打仗!
經(jīng)過幾個月驗證。
老四那本兵書上的內(nèi)容,大多都十分實用。
有些只要稍稍調(diào)整修改也適用。
就拿排槍射擊來說。
野戰(zhàn)中,兩軍相遇前,先給敵方劈頭蓋臉來這么一下,稍微弱點的軍隊,陣型都會瞬間崩潰。
后面刀槍兵直接沖陣掩殺……
想想,他恨不得現(xiàn)在就去實戰(zhàn)檢驗一下。
“這個時間點,老四應(yīng)該在貢院……”
嗒嗒嗒……
丘福的聲音,被急促馬蹄聲打斷。
兩人轉(zhuǎn)身,就見十幾名親兵護衛(wèi)著湯和,疾馳而來。
湯和抵近后。
二人忙行禮:“卑職拜見總兵!”
湯和點點頭,第一時間看向正在射擊的排槍陣,邊看邊說:“沐英在云南,也創(chuàng)造性運用了排槍戰(zhàn)術(shù),戰(zhàn)果十分大……”
丘福二人耐心聽著。
他們能湊齊一千支火銃,也多虧湯總兵支持。
……
湯和余光觀察二人。
四郎寫的那本兵書,他看過了。
十分震驚。
沐英和四郎,都想到集中使用火銃,更加讓他震驚。
等排槍射擊結(jié)束后。
湯和轉(zhuǎn)身,看著二人,“想不想實戰(zhàn),驗證燕王送你們的兵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