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河豚大小姐哭的梨花帶雨。
她是兩腿并折著坐在床上,腰背挺直,臉撇向那邊,明明在哭,明明那么委屈,明明身子都一抽一抽的,可她依舊是昂著下巴。
許江河仿佛看見了她的小時候。
小時候的她很少哭,但一哭起來就是這副模樣。
許江河想去抱抱她,卻又有些不敢,起身去拿抽紙,然后跪坐在大小姐的面前。
紙遞過去。
大小姐不搭理。
等了等后,她回眸,咬著下唇,淚眼婆娑。
“對不起……”許江河聲音有些打顫。
“你,你就是對不起我!”大小姐再次情緒失控,一開口,又是兩行淚水滾下。
“我,我知道……”
“你不知道!你一點兒都不知道!”
話被打斷,大大小姐好氣好氣。
跟著,她看著許江河,淚流滿面的看著許江河。
“你,你就是,覺得我不在乎你,覺得我對你不好,可是,可是那時候本來就不應(yīng)該那樣啊……”
“我知道!
“你知道你知道,那你知道不知道,那時候,好多人,都在背后說我是你的……那什么,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我也,沒說不是啊……”
這話!
許江河頓時一呆,兩眼圓瞪。
大小姐已經(jīng)撇過臉去了。
她還是好氣好委屈的樣子。
許江河深吸氣,心發(fā)顫,就那么愣愣的看著她。
所以!
到底!
是誰要跟誰和解。
長大后,兩世以來,許江河是第一次見徐沐璇哭。
其實她哭起來一點兒都不山崩地裂,她哭起來也是傲嬌著的,下巴昂起,說著氣話數(shù)著不是,卻止不住眼淚。
她真的是大小姐,是最討厭失態(tài)的人。
她有徐叔羅姨這樣的父母,是從小美到大的小公主,學(xué)習(xí)不怎么用功她也考去了金陵理工,當(dāng)初新生晚會壓軸表演鋼琴獨奏時,她只是簡簡單單的便已經(jīng)是不惹人間的煙火氣。
許江河還是不知所措著。
他遞紙巾過去,她還是不理。
再然后,許江河主動替她擦拭眼淚,她沒拒絕,她只是依舊臉撇向那邊,是傲著,也嬌著。
許江河現(xiàn)在滿腦子都是剛剛的那句。
可是,我也,沒說不是啊。
“大小姐?”
“……”
“對不起!
“……”
“你說的沒錯,那時候是不該那樣的,跟你沒有關(guān)系,是我的原因,是我,把一切,都弄成那樣了。”
許江河低著頭,沉著嗓子,深吸氣時人打顫的很厲害。
大小姐沒有說話,她還有一點抽泣。
突然間的,好像突然也不突然,許江河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亦或者,還是說,到底誰才是那個真正需要和解的人啊!
不管了,許江河也管不了。
他突然間的好沖動。
突然間的,不管不顧的抱住了河豚大小姐。
“你,你不許抱我!”大小姐捶打著,哭泣著,“你不是覺得我不好嗎?不是,不是覺得我還不夠嗎?那你抱我干嘛?你不許,抱我……”
她說不許。
她哭著。
她卻慢慢的抱住了許江河。
再然后……
她說:“對不起……”
嘶……
許江河心頭如遭雷轟。
“你不要說對不起,對不起的人是我,是我把一切弄太糟糕了,我,我……”突然間的,許江河有些語無倫次了起來。
懷里的人不說話,只是抽泣,抱緊了許江河。
“我……是我以前太沒用,還太自私,本來我們就不是一類人,你是大小姐,我就是一個普通人,可結(jié)果就是這樣一起長大了,是徐叔對我太好了,是你也從來沒有真正的排斥過我,讓我開始做夢……”
許江河還在語無倫次著。
可是被打斷,大小姐泣聲:“你,你不要這樣講!
許江河搖著頭:“不,我要講,我就是這樣的,我……我以前,沒用,啥也不是,而且還自私的很,其實明明知道這樣會讓你陷入困境,遭受非議,但我就是那么做了,包括那些所謂的忍耐,都在自我感動著,覺得這是我對你的一種付出……”
“不是的!”
“你剛剛說的沒錯,那時候不應(yīng)該那樣,但沒用的人,只會那樣。”
“閉嘴,你閉嘴啊,我不許你這樣說!”
懷里拼命掙開,終于掙開,她看著許江河的眼睛,淚眼婆娑的看著許江河的眼睛。
她好心疼。
她一點兒都聽不下去。
可是,她越是這樣,許江河就是控制不了。
許江河低頭,他還是說了:“是我,不好,一點兒都不好!
“沒有沒有!你沒有不好,你,我……那我也不好,我脾氣不好,我老說氣話,我……我其實,我不想的……”大小姐也胡亂起來了。
她說著說著,頭也低下了,額頭抵著許江河的額頭。
然后,她哭著說:“對不起……”
許江河的心一直在打顫,劇烈打顫。
他突然不會說話了。
然后,他抱緊她,從來沒有抱著的這么緊過。
所以啊,到底是誰需要和解啊?
“都,過去了……”
好溫柔的一聲。
是大小姐說的。
她在主動安慰著許江河。
她,還在說著:“你不是,說過的嗎?以前大家都不好,都不懂事,所以,就都不作算了,你沒有……追好你的大小姐,那,那你的大小姐也沒有好好的被追,所以,所以我們重新來過了呀?”
爆發(fā)的是她。
又氣又委屈的是她。
到頭來,第一個好的人也是她,反過來哄著許江河的人還是她。
“對不起……”許江河低頭,頭埋進(jìn)了她的脖頸里。
許江河真的好對不起。
事實上本身就是先撩著賤,是他先追的,也是他沒追好的。
甚至現(xiàn)在,雖然重生了,可他自己……
這時,耳邊:“好啦,算了,大小姐原諒你啦!”
埋著頭的許江河顫吸氣,眼一閉,眼眶終究是濕潤了。
還是那句話,到底,是誰,在要和解。
終于,許江河抬起臉了。
是被大小姐用力推起來的。
他畢竟是男人。
這會兒死不吭聲的。
大小姐看著他,想笑,卻又有些癟嘴想哭。
最后成了一邊笑著一邊淚目著。
“那我問你!”
“什么啊大小姐?”
“現(xiàn)在,還覺得我不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