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坊們，快幫我攔住她！有錢人家的太太小姐，不能撞死了人就跑了！”一個(gè)中年漢子哭喊道。

這條街的人都出來看熱鬧了，還有人走親戚，七七八八圍了幾十人。

羅太太急忙去看那邊。

羅澄兒的馬車，撞上了一輛騾車。騾車由一個(gè)漢子駕車，車子翻了半晌都沒抬起來。

車子里坐著一個(gè)三十來歲、一個(gè)五十來歲的兩婦人，抱著個(gè)孩子。

孩子此刻雙目緊閉，臉色灰敗，竟……

羅太太心中大駭。

“我女兒死了，死了��！”中年漢子中氣十足的哭聲，震人耳膜。

他的妻子和母親，雖然沒有跟著鬧，卻都哭了起來。

路人多半都做了父母，見狀無比悲痛欲絕，跟著抹淚。

“造孽�。　�

“這大過年的，毀了人家一家子。大戶人家的車夫橫沖直闖，窮人遭殃�！�

“這得償命吧？”

不知是誰在人群里說了聲：“叫他們賠錢！這位太太開汽車，又穿得這么好，她有錢�！�

羅太太今日待客，自然盛裝打扮，站在人群里格外醒目。

“撞死了人家孩子，得多賠些。”

“她是財(cái)政部羅家的太太，她家最有錢了，金山銀山不為過。叫她賠！”

羅太太深知民怨不能激，眼中涌出熱淚：“我一定會(huì)賠，我一定會(huì)賠！不如先報(bào)告警備廳……”

“不行，你們官官相護(hù)。報(bào)告了警備廳，就什么都沒了。”熱心路人說。

“我得搞清楚怎么回事�！绷_太太說。

“還能怎么回事？人家孩子被撞死了�！�

也有人比較理智，說：“這孩子沒外傷，怎么撞死的？也得講講理。”

哭聲、爭(zhēng)吵聲，鬧哄哄成了一團(tuán)。

羅澄兒徹底陷入了昏迷。

羅太太想先送她去醫(yī)院，可這邊又走不掉。

“我留在這里，先讓我的司機(jī)送我女兒去醫(yī)院。如果她也死了，兩下算清，我什么都不會(huì)賠�！绷_太太大聲道。

這話，頗有震懾力。

“我不走，我一個(gè)人留在這里。先把受傷的人送去醫(yī)院。這么多街坊看到了，但凡我做事不公，往后街坊們還不得天天往我家門口扔大糞？我不敢的�！绷_太太又道。

她的話，抬高了這些看熱鬧的人。

人一旦被架起來，就不好再耍無賴了。

司機(jī)把羅澄兒、宋悠悠和車夫一起拉上，先走了。

他很機(jī)靈，先去羅公館說一聲，叫護(hù)院等人去保護(hù)羅太太。

這件事，一直鬧得很大。

羅太太沒說不賠錢，只是說：“這孩子臉色不對(duì)，不像是撞死的。”

中年漢子的女兒，臉色發(fā)灰，像是去世多時(shí)。

“她生病多時(shí)，我們帶她來城里求醫(yī)，這才被撞到了。她受不得撞擊，原本就體弱�！敝心隄h子說。

他的話，在情在理。

羅太太：“您現(xiàn)在打算怎么辦？駕駛馬車的是車夫，打死他也于事無補(bǔ)。您說怎么辦？”

中年漢子不哭了，目光精明又市儈。

旁邊有人又接話：“賠錢啊，別說漂亮話。怎么能推給車夫？”

羅太太點(diǎn)頭：“好。我賠錢。我也是做母親的，體諒你們的艱難。來人，回家去取三根大黃魚來。”

圍觀的人都倒吸一口涼氣。

三根大黃魚！

一個(gè)窮苦人家的女孩子，前些年還沒民主政府的時(shí)候，可以賣去做丫鬟，最多值三兩銀子，約莫也就是五塊大洋。

一根大黃魚，價(jià)值一千大洋。

撞死一個(gè)女孩子，賠三千大洋，這位太太實(shí)在太闊氣了。

“太多了吧？”

“五百大洋就夠了，你們也別訛詐人�！�

“一百大洋都太多。”

中年漢子狠狠瞪說這些話的人。

羅太太哽咽：“孩子都是父母心尖寶，再多的錢也買不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