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兩件事。
景元釗的眼睛后來勉強能看到,他在換藥的時候,瞧見過阿云黑黝黝的肌膚,以及那個跛足的男孩。
就那么一次。
男孩喊她“阿云姐”。
第二件事,就是半夜蛇掉到了阿云的浴桶里,她嚇得大叫,他抹黑將她撈出來。
那時候他的眼睛幾乎半瞎,耳朵也聽不太清。
他什么也沒看見。
夜里,黯淡無光,他眼睛原本就不太好,哪怕匆忙中摘了素紗,只瞧見一個很淺淡的輪廓。
太模糊了,什么也說不準(zhǔn)。
浴桶那次的事情后,阿云好像有點害羞,躲了出去,是跛足小孩給他送飯。
他之所以知道,是因為那幾天沒換藥。
第四天,她才回來,先替他準(zhǔn)備洗澡水,又為他換了眼睛和耳朵的藥。
景元釗怕她再走,跟她說:“你救了我,我會報答你。我會娶你為妻,給你榮華富貴!
當(dāng)時的確說過這話。
他找到顏菀菀后,對她不太滿意。
她提出要他娶她,一則他對婚姻不夠尊重,二來也是自己胡扯時候提到“娶你”,不好反悔。
“……你記得廣城嗎?”景元釗幾乎急切,“你還說自己做夢,夢里夢到過廣城嗎?哪怕你不夢到我,有夢到一個跛足的男孩嗎?”
顏心沉默。
兩世,都沒有這段記憶。
她的確是病了一段時期,就是她結(jié)婚之前。
姜家大太太說她失身,有個男人……
程嫂說她被土匪糟蹋了,毀了清白,她祖母才同意她嫁給姜寺嶠,想要拯救她的名聲……
說來說去,總歸是:她生病無記憶的時候,的確是毀了處子身。
怎么弄的,她不知道了。
但她繼母肯定知道!
顏心這才沒有反駁,而是說:“我回去打聽下,也仔細想想!
景元釗用力摟住她:“珠珠兒,我想對外說,其實你才是我的救命恩人,是被你妹妹冒充了!
顏心:“你上次說過這樣的話,我也告訴過你了,我不同意!
又說,“我的確會接受你給的好東西,因為我值得。但我不能去冒領(lǐng)功勞!
景元釗:“顏菀菀不會醫(yī)術(shù)!”
“你們倆的事,你們自己掰扯清楚,不要牽扯我!鳖佇恼f。
話雖然這么講,此事卻在顏心心中埋下了一個疑惑。
顏菀菀怎么救景元釗的?
繼母駱竹,到底做了些什么?顏心又為什么重病成那樣,還誣陷她被土匪糟蹋?
她為什么會失身?
顏心兩世對那段記憶都無所謂,F(xiàn)在。她突然意識到,她可能錯過了很重要的事。
她得找回來。
——至少,她應(yīng)該記清楚了,是或者不是,給景元釗一個明確的答案。
這一夜,顏心睡得并不怎么踏實。
她想做個夢。
她記得自己夢到過景元釗用素紗蒙住眼睛的模樣。
這個夢的根據(jù)是什么?
可當(dāng)她使勁,偏偏無夢。
翌日,景元釗凌晨三點多起床,要去忙碌。他來太倉是有正事的。
顏心睡到天亮。早起沒什么胃口,先在庭院逛了逛。
她想看看這院子。
初冬時節(jié),庭院略顯蕭條,可不影響它的好景致。晨曦薄霧,纏繞光禿虬枝,似披覆輕紗。
朝陽從遠處樹梢升起;淫o從屋脊下飛過,羽尾裁開晨紗,金陽就灑滿了庭院。
今日是個晴朗的好天氣。
一個女傭跟著她。顏心逛了很久,這才回去吃飯。
景元釗實在太忙,這天夜里他們又從太倉趕回去。
專列上有床鋪,顏心被他摟在懷里,一路睡回了宜城。
顏心凌晨回到了松香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