訂婚宴辦得很熱鬧。
周堂主親自在門口迎客。
有軍政府的某個旅長來捧場,已經(jīng)很給面子;而青幫這邊,周龍頭居然親自來了。
他和周堂主獨自一桌,身邊圍了七八個藍布短衫的隨從。
“那就是周龍頭?”
“是他!
“他們堂兄弟,不太像!
周龍頭高個子,干瘦;周堂主矮胖。
顏心往周龍頭那邊看了眼。
不知怎么的,周龍頭突然也看向她的方向。
他目光鎖在顏心臉上。
顏心知道,她第一次在軍政府立功,得到督軍的器重,是她預(yù)測了戲院的爆炸。
那場爆炸,青幫安排的。
前世也的確炸死了軍政府的好幾位高官,讓軍政府在青幫面前被動了好幾年。
顏心壞了青幫的好事。
周龍頭看完了她,和周堂主低聲交談了幾句。
顏心收回視線,余光瞥見他們還在看她。
她不再往那邊看了。
中午正時開宴,兩家長輩到場,準新娘穿著新式的西洋婚紗,引得賓客們嘖嘖稱奇。
“結(jié)婚穿白?”
“訂婚這么穿,結(jié)婚肯定不是吧?”
“結(jié)婚也穿白,這是外面的規(guī)矩。咱們別亂說,免得被當成老古董。”
顏心靜靜聽著。
大太太在開宴前的十五分鐘,才和姜寺嶠從樓上下來。姜寺嶠攙扶著她。
她的腿摔傷,至今也沒痊愈,走路很不方便,需要拐杖。
姜寺嶠服侍左右。
他的棍傷已經(jīng)好了,不影響他坐臥。
“大太太籠絡(luò)住了姜寺嶠。”顏心想。
前世,大太太沒這樣善待過姜寺嶠。那時候她親生兒子還在,只是不在身邊。
現(xiàn)如今嘛……
顏心往姜寺嶠臉上看了眼。
姜寺嶠的神色,很是糾結(jié)。他可能被大太太和章清雅說服,又難受表妹訂婚。
他一輩子仰望表妹。
上次他丟下表妹自己逃了,恐怕表妹表示了諒解,他們倆又和好如初了。
姜寺嶠并不是個難理解的人。
在和平時候,他自己衣食無憂,他會想到表妹,什么好東西都愿意給她,并不吝嗇。
一旦有事,他自身難保時,他會先顧好自己。
男人能有他這品格的,已經(jīng)算矮子里拔將軍。
不過,表妹不會滿足。
表妹將來能嫁給大總統(tǒng)做續(xù)弦,她的確有點能耐,也有些機遇。她可以駕馭姜寺嶠、馴服他,讓他有了好吃好玩的,先想到她。
姜寺嶠愛的人,第一是自己,其次是表妹。
對其他人,他都是極其無情。
顏心的兒子,這方面性格就像極了姜寺嶠,永遠只考慮自己。
作為母親,顏心沒想過馴服兒子,只想栽培他,給他營養(yǎng),輔助他長成一株參天大樹。
最終的結(jié)果,拗不過天性,她輸?shù)煤軕K。
顏心略微走神,訂婚宴已經(jīng)開始了。
辦得很新式,大家都沒見過這種的,全部看了個熱鬧。
賓客們大飽眼福。
“果然新潮,跟以往不同!
“這個訂婚省事,少了三書六聘。省了好些麻煩,往后咱們兒子議親也這么辦。”
賓客們討論著。
有人覺得這個訂婚宴方便,花銷節(jié)省,時間上也減少麻煩。
有人則覺得不正式,改了老祖宗的規(guī)矩,顯得輕飄,“新潮”這玩意兒遲早要被消滅。
顏心曾經(jīng)在時代的夾縫中被碾壓過;仡^再看,原來不止她一個人活得小心翼翼。
大時代的潮流,是在碾壓每個人。
她有些釋然了。
訂婚宴結(jié)束,賓客們卻沒走,因為新潮規(guī)矩,還有晚宴。
下午則是舞會和下午茶,有樂隊;樓上的客房都被周琮令包了,可以隨時跟小伙計拿了鑰匙上樓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