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反應、定力也不錯。”
這聲音很年輕，帶著顯而易見的戲謔，卻并沒有什么惡意。
昭青卻不敢放松心神，略微沉默后，他問：“你是誰？怎么在戒圈里？難道你是這彌子戒的上任主人？”
殷無月撇撇嘴，隨意道：“你不用管我是誰，反正我不會害你就是了。”
昭青可不會相信他的一面之詞，他佯裝答應，心里卻已經(jīng)在暗暗合計，該如何把這神念引到師尊面前。
殷無月神念強大，昭青表情上的一些細微變化被他全數(shù)探察，他嗤笑道：“你就是把我交給你們的太上長老，也沒人能奈我何�！�
這聲音極為自信張揚，倒是讓昭青遲疑起來。
“嗯，雖不知前輩是誰，不過我還是想問問，前輩接下來有什么打算？”
昭青毫不掩飾想要把這尊大佛送走的心思。
殷無月呵呵一笑，語帶蠱惑道：“你想快速變強嗎？”
昭青明白他所說皆是為了迷惑他，卻還是忍不住心臟一跳。
緩緩吐出一口氣，他道：“仙女姐姐不止一次告訴我，修仙之道，基石為本，欲速則不達�！�
“而且我天生靈骨，天賦極佳，變強是自然而然的事，不需要別人幫忙……尤其是——揠苗助長�！�
也不知怎地，殷無月瞬間就反應過來，他口中的仙女姐姐是誰。
想起那個劍修，再想起昭青在升仙大會幻境中的表現(xiàn)，他心念一轉(zhuǎn)，怪笑道：“縱你天賦再強，也會面臨一個個修煉難題，可我有無數(shù)修煉經(jīng)驗，有我指導，筑基、金丹、元嬰，甚至化神都不在話下�！�
昭青撇撇嘴，沒說話，反而把彌子戒從手指上取了下來，不打算再用了。
看他這樣，殷無月也不再浪費口舌。
反正時間會證明一切。
接下來的時日，就算昭青不戴著彌子戒，每當他修煉遇到難題，殷無月的聲音就會在他識海響起，三言兩語就為他指明修煉錯誤。
昭青很不喜歡這種被窺視的感覺，他去找了宗主，直言自己似乎修煉出了岔子，請師尊為他檢查身體。
宗主對他這個弟子還是很上心的，聞言便為他細細檢查了一遍，結(jié)果發(fā)現(xiàn)不僅沒有損傷，修為突飛猛進，經(jīng)脈中流轉(zhuǎn)的靈力也遠比同修為之人充盈。
想起趙磊說這個小弟子喜歡別人夸獎他，以為他還是孩童心性，是來求夸獎的，便止不住笑地多夸贊了幾句，還囑咐他修煉要松弛有度。
“嘖，你覺得你師尊能發(fā)現(xiàn)我？”
就在宗主為昭青檢查的時候，殷無月還無所顧忌地給他傳音，行事肆無忌憚。
昭青終于死心。
接下來一段時間，殷無月除了喜歡給他傳音之外，其余的表現(xiàn)都很正經(jīng)，教導他也是盡心盡力，不曾馬虎。
昭青也慢慢開始接受自己身上跟了個不知道修煉多少年的老怪的事實。
……
馳隙流年，恍如一瞬星霜換。
祝白芍只是閉了個關(guān)，她甚至覺得只度過一天，外界竟已是星移月落，過了五年光景。
九華峰也和她閉關(guān)前大不相同。
錯落的靈植被人精心護理過，五顏六色的含苞花骨朵嬌嫩羞怯，而已盛開的，則是在一簇簇綠蔭中如云捧月，靈氣氤氳。
在她洞府不遠處，還多出了一間由靈竹搭建而成的竹屋，屋子四周是一塊塊被劃分平整的田地，每一塊都郁郁蔥蔥。
上面種著許多祝白芍或熟悉或陌生的靈藥，靈光氤氳，靈氣盎然，透著勃勃生機。
走近兩步，鼻翼間就被藥香充盈，讓人精神一振。
似是察覺到外面有人接近，竹屋的門被人從里面推開，一著白衫的少年走了出來，正好和祝白芍四目相對。
少年玉冠束發(fā)，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鬢角兩縷青絲垂落，雙眉疏落有致地斜飛著，眸色溫和，渾身帶著一股溫潤氣息，身如翠竹，風姿俊逸，俊美不凡。
“仙女姐姐！”
昭青看到提著劍，長發(fā)如瀑的少女，驚喜地脫口喚道，他聲音略有些真正少年人的啞。
祝白芍恍然，昭青竟都這么大了？
若不是他的五官總體沒變，還有紅色箭頭指示，祝白芍都不敢想，最初吊在崖壁上目中帶著狠勁兒的孩童會有一身溫潤如玉的氣質(zhì)。
“……小師叔，你出關(guān)啦？”
昭青自知剛才失言，快步靠近后再次發(fā)問。
閉關(guān)前還不如她高的小少年，如今已經(jīng)長手長腳，和她一般高了。
祝白芍露出昭青熟悉的表情，“出關(guān)了�！�
她環(huán)視四周，忍不住夸贊，“你將九華峰照看的如此之好，真是出乎了我的意料。”
昭青目光灼灼地盯著她眼角的淚痣，時隔五年再次見到她，他心緒波動的厲害。
“我閑來無事，便會過來照看，日復一日，便如此了�！�
祝白芍抬起手臂，想要如之前一樣摸摸他的頭，再多夸他兩句，結(jié)果突然意識到他已經(jīng)長大了一樣，想要把手收回。
昭青卻很自然地俯下了身子，低頭，主動在她掌心蹭了蹭，而后笑道：“小師叔閉關(guān)出來，就要和我生分了嗎？”
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真正的少年模樣，祝白芍看他一眼，便用那只手掌在他頭頂揉了揉，一下，兩下，就收回了手。
“你如今修煉如何？”
昭青莫名有些失落，卻還是笑著回答：“我已經(jīng)是筑基巔峰了！”
“當真？”
“嗯，我有乖乖聽話夯實基礎(chǔ)，但還是進境飛快�！�
看他這樣，祝白芍便笑著夸了兩句。
昭青心中沒由來長嘆一口氣，她依舊是把他當作小孩子。
可他已經(jīng)不小了。
凡界，十四歲的少年已經(jīng)可以娶親了。
不過……
昭青看著她神態(tài)平靜的臉，暗想，不急，他現(xiàn)在幾乎一天一個樣，他會繼續(xù)長大。
如果剛開始，昭青還是把她當作尊敬的姐姐，但當她閉關(guān)后，當她從他生活淡出去后，每每夜深人靜時，他看著那皎月還會想起她。
衣袂翩翩，恍若謫仙。
她揮出的每一劍，都被他印在了心里。
昭青就知道，她不只是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