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寨子,祝白芍的容貌引得劍郎君的不少手下矚目,紛紛直呼從未見過此等美人,然后又紛紛恭賀他喜得佳人。
祝白芍臉色蒼白,眼眸低垂,全當(dāng)自己是個聾子,什么都聽不到。
劍郎君則是志得意滿,但他也沒懈怠,沒有把祝白芍跟祝丞相他們一家人關(guān)在一起,而是單獨給她準(zhǔn)備了個房間,讓幾個寨子里的女子貼身看著她。
第二天一早,劍郎君便送來了一套火紅嫁衣,還有些金冠玉釵。
那幾個女子給祝白芍換上喜服,這喜服很是華麗,上面用金銀絲線繡著如意紋,韶光溢彩,似是天邊流霞。
而她全程冷著臉,不像是要成婚的新娘子,更像是喪夫之人。
幾個女子對視一眼,新娘子怎么能慘白著一張臉呢。
便開始給她上妝,希望用胭脂給她添些好氣色。
而清晨時分,西夏首城里的盧敖等人也發(fā)現(xiàn)了祝白芍不見了的事情,他們把仍在昏睡的柳湘喚醒,一問才知,祝白芍竟然昨晚就溜出去了。
“她怎么這般任性妄為!”西夏皇帝面上慍怒,眸中更多的卻是擔(dān)心。
盧敖扶起柳湘,神色凝重道:“陛下,事不宜遲,咱們也該盡快動身了!不然就來不及了!”
“對!咱們要快點趕過去!”柳湘有些自責(zé),是她大意了。
一行人便騎馬朝著青峰而去。
寨子里的祝丞相和丞相夫人,連帶著祝景,都被人換上了一身喜慶的衣裳,惹得三人皆是面色巨變。
“怎么回事?!這是怎么回事?為何要給我們換衣裳?”祝景努力掙扎,可惜他中了軟骨散,渾身上下一點力氣也無。
給她換衣裳的女子一只手就摁住了他,笑道:“今個可是郎君和祝姑娘成親的好日子!您作為大舅爺,不得穿得喜慶些嘛!”
祝景大驚失色,大叫道:“祝姑娘?哪個祝姑娘?”
女子給他系上腰帶,嘻嘻笑道:“大舅爺真是說笑了,除了祝白芍,祝姑娘,還能有哪個祝姑娘?”
“大舅爺?不要叫我大舅爺!該死的奸人!你有本事沖我來!為何要為難白芍?!”
聽他大吼大叫個沒完沒了了,那女子笑容一收,面色陰寒,直接一個掌擊,把祝景打暈了。
“反正郎君說只要你們過去了就行,可沒說要醒的!
祝丞相無奈地閉上了眼,心中哀嘆,白芍終究是來了……
青峰雪崖之上早就和昨日大不相同。
紅色錦綢長毯鋪在白雪之上,崖上光禿禿的樹上都披著胭脂紅的紗幔,在寒風(fēng)中輕輕飄動,像極了云海之中的紅色云團。
就連盛開的數(shù)株梅樹上,都高高掛著紅綢花,很是喜慶熱鬧。
隨著時間接近午時,祝丞相等人也被人抬著坐在了主位之上,目光復(fù)雜地看著雪中的紅毯。
而祝景歪著頭,昏睡的正香。
當(dāng)祝白芍蓋著紅蓋頭,一步一步踩在紅毯上,紅毯下多年的積雪便發(fā)出了令人牙酸的咯吱咯吱聲。
她步伐緩慢,心中想著蛇谷中的南燭,想著自己和他相處的溫馨畫面,渾身無法抑制地散發(fā)著如絲如霧的傷心氛圍,淚落無聲。
祝丞相和丞相夫人雖看不見她的容貌,但看到她的身形,就已經(jīng)認(rèn)出了她,皆是心下悵然,淚水盈眶。
劍郎君一襲大紅長袍,腰束白玉腰帶,頭戴白玉發(fā)冠,手持折扇,端的是一派玉樹臨風(fēng),英俊瀟灑。
看著一步一步走來的曼妙身影,他面上笑容格外燦爛。
兩月前在風(fēng)云客棧,說自己是四海列國,千秋萬載,獨一無二的那個矯若朝陽的女子,終要成為自己的妻子了。
而雪崖上方的天空,烏蒙蒙的云朵正在翻涌。
四周觀禮的都是劍郎君的手下和朋友,他們拿出了嗩吶等樂器演奏,一時間,平日里冷清幽靜的青峰雪崖之上多了些煙火氣的熱鬧。
而快到山頂?shù)谋R敖等人聽到樂器演奏的聲音,面色一變,盧敖當(dāng)即道:“我和湘兒先行一步,爾等速來!”
說罷他和柳湘就同時提速,兔起鶻落,消失在了眾人前方。
就算祝白芍的腳步再怎么緩慢,這長長的紅色錦綢毯子也有走完的時候。
當(dāng)她在劍郎君旁邊站定時,便有人走上前來主持婚禮。
“良辰吉時不等人,今日乃是劍郎君與祝姑娘的大喜日子,廢話不多說,咱們直接進入正題。”
“一拜天地!
劍郎君滿面笑容,祝白芍紅蓋頭下卻是面色冰冷。
“二拜高堂!
坐在上首不能動彈的祝丞相和丞相夫人都是渾身顫抖,丞相夫人更是淚水奪眶而出,嘴唇輕顫著,可惜他們被點了啞穴,根本發(fā)不出聲音。
而祝白芍則是想起了南燭,也不知他有沒有看到信,真可惜,她可能要食言了。
“夫妻對拜!
隨著那人的一聲高喊,忽有一陣狂風(fēng)刮過,吹走了祝白芍的紅蓋頭,飄飄蕩蕩,落入了山崖之下。
眾人先是發(fā)出一聲驚呼,而后齊齊把目光放在了祝白芍身上,看到她的模樣,來此觀禮,第一次見到她相貌的江湖人士皆是心頭一跳。
只見她面上略施粉澤,但也能看出晶瑩如雪的玉頰上略有幾分蒼白,春山黛眉之下,一雙眸子如草葉霜露微覆,寒意冽冽,但眼角的淚痣和唇瓣卻是黑的如墨,紅的似血,有種攝人心魄的冷艷。
祝白芍抬眸與滿面悲愴的祝丞相,和丞相夫人對視,三人的目光滿是身不由己,怨天不公的無奈,悲痛。
成婚拜堂之時,紅蓋頭被大風(fēng)吹落,本是不祥的征兆。
但劍郎君見了她的臉,心中突然涌現(xiàn)出了“雪裹瓊苞”這個詞,嘴角不由自得一勾,笑道:“看來老天爺也對我嫉妒不已,也想看看我這娘子的絕世容顏!
來客頓時大笑起哄。
“繼續(xù)吧!眲删幌胪享,朝著那主持婚禮之人示意。
“夫妻對拜!”
祝白芍那張上妝后有些冶艷的臉蛋兒,縱然是正午的一縷陽光映照,仍像是蒙上了一層厚厚的清冷霜靄。
她緊抿著唇,身體僵直,根本不想行這夫妻對拜之禮。
劍郎君看出了她的心思,似笑非笑地瞅了一眼在首座默默流淚的丞相夫人,還有牙齒咬得咯咯作響的祝丞相,其中威脅、警告的意味十分明顯。
在劍郎君威脅的目光下,祝白芍只得一點一點彎腰。
而就在這時,一聲暴喝聲傳來:“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