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小蘇,今年都快二十七了吧,一事無成,穿得也破破爛爛,就他那模樣,能不能時常帶你下館子都是問題,媽也是為了你好,當(dāng)斷不斷,必受其亂,誰說愛情能當(dāng)飯吃的,都是看多了酸詩!
“……”
哪怕柳桃不愿意承認(rèn),心中也明白母親說的是事實,她想要的那種生活,是蘇見山一輩子都給不了的,注定遺憾。
……
難受也就是一瞬間的事,蘇見山的郁悶很快就在小炒肉面條端上來的時候消散無蹤,因妹妹的到來,他算是把身上的肉票散了個干凈,醬香濃郁的大肘子上桌時,薛丫的眼睛都直了。
蘇見山眼疾手快的給小家伙拆了塊油膩膩的瘦肉,隨后,給妹妹挑了塊肥瘦相間的,最后,捻起那油汪汪的皮,就著面條,狼吞虎咽。
干重活的男人比平常時候更能吃,何況蘇見山肉眼可見的健壯了些。
蘇念念有一搭沒一搭的沾了面條湯讓福寶嘗嘗味道,小家伙激動得手舞足蹈,明顯對那有滋有味的面條湯情有獨鐘,半響,蘇見山打了個飽嗝,伸手就來抱福寶。
“妹妹,你吃,俺來逗他!
福寶‘咿咿呀呀’著往舅舅身上撲,蘇念念早就沒了胃口,她吃了兩筷子,沒忍住還是說出了口。
“哥,你剛才是不是碰見柳桃了?”
“是!
蘇見山答得痛快,瞧見蘇念念不虞的臉色,他連忙補充:“是碰見她和她媽媽了,柳桃要結(jié)婚了,你讓奶奶放寬心,俺和她再不會有任何交集,對了,這是這個月的工資,你幫俺收著,俺平時根本用不著。”
蘇見山從兜里摸出皺皺巴巴的幾張大團(tuán)結(jié)和一些零散票據(jù),上面沾著灰和泥土,還有汗,全都是他辛辛苦苦掙來的,看得出來,蘇見山現(xiàn)在一心都撲到了掙錢這件事上,交過來的工資和在部隊時有了很大的差別,蘇念念心頭滾燙,她悶悶道:“好,我給你收著,將來娶媳婦用!
她話說得小聲,正在逗弄福寶的蘇見山根本就沒聽見。
蘇念念連忙站了起來,提高了音量道:“哥!我給你攢錢娶媳婦!
蘇見山抬眸看她,下意識的盯著她的唇形,半響,高興的點了點頭,這點小插曲蘇念念沒有放在心上,在去供銷社時順便幫蘇見山買了兩件換洗的汗衫,因時間緊急,并沒有回家屬院看望王桂芬,兄妹倆約定了下次見面的時間,就逛著往車站去。
蘇念念沉默著,跟隨在蘇見山身后。
最終,在瞧見對方布鞋上的破口時,蘇念念認(rèn)真建議:“哥,你想學(xué)騎自行車嗎?”
“啥?!”
“你現(xiàn)在住在礦場,招娣他們遲早會搬去職工宿舍,一來一回的,總不能全靠這雙腿,等你的工資攢夠,干脆先購置一輛自行車,這樣你往返家屬院方便,你時常不回家吃飯,奶奶總念叨你……”
沒有哪個男人是不愛車的,可買那玩意兒不僅要一百多塊錢,還需要票據(jù),蘇見山猶豫了片刻,糾結(jié)道:“那俺找丁師傅想想辦法,等有了車,就可以接送你,或者給你用,俺一個下礦的,沒必要!
蘇念念替哥哥整理了下衣裳,笑道:“哥,不管是買車還是以后買房,是你的就是你的,全都是你掙的財富,今日雖落魄,但不可能一世落魄,努力的人總不會太差,你認(rèn)認(rèn)真真工作,至于票據(jù)的事情,交給我和你妹夫行嗎?!”
蘇見山心口變得火熱:“好!”
仿佛打開了某個話匣子,在車站等車的這段時間,蘇見山滔滔不絕的說著關(guān)于工作上的事,說他炸礦的時候跑得有多快,有多利索,說丁師傅帶他去省城交流學(xué)習(xí),郭主席十分欣賞他,在說起這些事的時候,蘇念念能瞧得出來,對方眼里是有光的。
如果說蘇念念有希望離開寧縣,那么唯一的遺憾可能是蘇見山,她不能放心的把哥哥留在這里,最終,她選擇小心翼翼的試探。
“哥,那按照丁師傅的想法,將來……將來你想去帝都發(fā)展嗎?!我的意思是說,我和顧知野不可能一輩子都待在寧縣,你或許也不能永遠(yuǎn)扎根在一個地方,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你想去帝都嗎?!”
高山月永不可能再回來,作為這段孽緣的見證者,蘇念念有必要推著蘇見山往前走,哪怕是為了那個孩子。
蘇見山一反常態(tài)的沉默了。
汽車近在眼前,他遲遲沒有給出回答,蘇念念抱著福寶,牽著薛丫站在路邊,瞧見哥哥的沉默,她有點恨鐵不成鋼,是為山月的不值得,她冷眼一把將哥哥推上了車。
薛丫看看她,再看看蘇見山。
小聲的說著再見。
蘇見山抿了抿唇角,把車費給了賣票的售票員。
他站在車門前,半響,語氣認(rèn)真且鄭重:“如果有那么一天,俺希望俺是憑自己的本事去的,念念,俺不是小孩子了,這條路俺自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