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見山第一次坐船,興奮得從船頭奔到了船尾,如果不是蘇念念拽著,估摸著他能直接跳進海里游個來回。
深秋的海水,已然冰涼。
上島的泥路就難住了蘇念念,因下過雨的原因,泥地濕滑,她穿著的黑色皮鞋一腳下去就拔不起來,最終還是蘇見山把嬌氣的妹妹給背了過去,一路走來,他只想感慨,還是顧知野有先見之明,知道這個南島并不適合他妹妹。
說實在話,這里的條件,比向陽村都還要艱苦些,就連他個大男人都差點吃不消,上島第一件事,蘇念念就讓蘇見山拿著自己的介紹信去找部隊的人。
閆團接到消息,是第一個趕來的。
遠遠的,他就瞧見等候在路旁的蘇念念,對方穿著剪裁得體的白色襯衫,外面罩著一件淡黃色的毛衣,襯衫邊緣掖在藍色的褲子里,穿著十分大膽時尚,一點兒看不出是個孕婦,一條紗巾被她松松掩在頭上,露出一張貌美如花的臉蛋來,和那次軍演相看的,似乎不一樣了……
嘴唇紅得就像三月里的花瓣,太漂亮!
這當真是顧知野那鄉(xiāng)下媳婦嗎?!
莫非是文工團里的水養(yǎng)人,養(yǎng)出了個不一樣的小媳婦來,閆團心情復(fù)雜,面色半分都不顯,只板著臉招呼倆人:“蘇同志,你們怎么過來了?”
蘇念念泛著瀲滟的眼尾,露出了眸底的焦急:“閆團長,有顧知野的消息了嗎?”
“正在尋找,走吧,我先幫你們安排住處!
好歹是顧知野的媳婦,總不能慢怠了去,雖著急尋找那小子,但家里的事情還得幫他好好處理,要知道這可是個孕婦,不能出任何岔子,閆團帶著人往顧知野住處去,半道上,剛好遇見島上的醫(yī)生,閆團松了口氣,連忙把人交給對方。
因臺風(fēng)的侵襲,這段時間醫(yī)生都忙得夠嗆,如果不是看在對方是軍屬的情況下,谷醫(yī)生是根本懶得搭理的。
她年約四十左右,穿著很有年代感的衣裳,例行公事般詢問蘇念念是誰的家屬,等到聽見是顧知野的人后,谷醫(yī)生的臉色立馬變得臭臭的,原因無它,顧知野在南島的威信力實在太強了,他認真負責(zé),強大自持,唯一的弱點偏偏是家里的媳婦。
聽說對方一有空就往寧縣趕,就是為了回去看媳婦,顧知野曾說過他和妻子感情甚篤,可這些話哄哄小姑娘還行,騙谷醫(yī)生這樣的老江湖就有點不夠看了。
目前看來,明明是這女同志過度嬌慣,不愿意跟著顧副團長來南島受苦,如今看人出了事,才眼巴巴的趕來,一副馬后炮的作風(fēng),簡直能把人氣死,怎么會有這樣的家屬?!
遲鈍如蘇見山都敏銳的察覺到了女醫(yī)生態(tài)度的變化,等兩人到了顧知野的小院后,蘇見山先發(fā)制人道:“同志,你們島上有飯店或者員工食堂嗎?俺們這一路過來餓著肚子,實在不好受!
谷醫(yī)生撇了撇嘴:“島上有部隊食堂,十二點準時開飯,等著。”
“俺能等,但俺妹妹還懷著孩子咧,她餓得快,你看能不能有其他法子弄點飯菜,她這一路從寧縣過來,就沒能吃頓好的……”
原本不耐煩的谷醫(yī)生立馬驚了。
“懷孕?幾個月了……”
“三個多月!
細看蘇念念那臉,瘦得巴掌大小,身姿纖瘦,實在不像一個三月多的孕婦,或許,這才是顧知野兩頭奔波的原因,谷醫(yī)生立馬顧不上什么埋怨了,她跺了跺腳道:“你們等著,我讓我家那口子給你們蒸蛋,等著啊……”
說完,對方腳步匆匆的離開了。
蘇念念全程都沒搭話,她環(huán)顧四周,心情復(fù)雜,這是個一室一廳的簡陋院子,屋檐口還曬著一只只沾了泥的貝殼,樣式各異,推開門,屋內(nèi)的陳設(shè)簡陋得可憐,就一張床,上面的被子疊得像豆腐塊,一張木桌,上面放著一個半成品的木雕,干凈利落,像極了顧知野這個人。
蘇見山眼疾手快的把桌子上的灰塵擦拭干凈。
他瞥了眼沉默的妹妹,干巴巴道:“要不……要不你先睡會兒,哥去島上轉(zhuǎn)轉(zhuǎn)!
“嗯!
蘇念念進屋,和衣躺下,鼻息間全都是顧知野身上那股干凈清冽的味道,他睡過的被子,全沾染著氣息,無端的讓人充滿了安全感,身心疲憊的蘇念念仿佛找到了避風(fēng)港,剛沾床,就沉沉進入了睡眠。
半夢半醒間,有人細細描繪著她的眉眼。
男人穿著背心,手里拿著那沒雕刻完的木偶,露出的肩膀和手臂,肌肉線條分明,他躺在蘇念念旁邊,手臂虛虛攬著她,那肌肉硬邦邦的,觸感就像磚頭,讓人安全感爆棚。
男人下巴線條冷硬,上面還有淡淡胡茬,更顯棱角分明,他低頭來尋蘇念念的唇,嗓音含笑:“你是不是想我了?媳婦……”
蘇念念下意識的往他懷里拱,只覺得這懷抱寬闊溫暖,眼淚懸在眼眶中打轉(zhuǎn)。
“顧知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