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賢確實聞到了味道。
那是一股讓他揪心撓肺的味道。
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宋子賢已經(jīng)起身沖向石廊,直往鐵門方向過去。
來到鐵門處,一眼便看到鐵門外不知何時擺放了一張小桌子。
桌上擺放著酒肉美食,甚至還有瓜果。
姚泓卓此刻就坐在桌邊的椅子上,一手拿筷子,一手拿酒盅,正自大快朵頤。
在他邊上,站著一名身形豐腴性感的女子,戴著一張艷麗的狐貍面具,耳廓下兩只銀色大耳環(huán)異常醒目,整個人都是散發(fā)著一股妖媚入骨的氣息。
宋子賢對這桃莊地宮自然是熟悉,一眼就認(rèn)出這女子正是朝日宮主事茜黛,亦是西域狐胡國公主。
茜黛乃是這地宮一顆明珠,無論樣貌還是身段都是千里挑一,那異域風(fēng)情更是魅惑入骨,見過她的男人無一不是心神蕩漾。
雖然茜黛魅惑無雙,受許多人覬覦,但鶴翁卻是對這位狐胡公主頗為關(guān)照,雖處污池卻并沒有被玷污。
此刻見到狐胡公主手持酒壺,站在姚泓卓身邊伺候,宋子賢終是確信,鶴翁已經(jīng)倒戈,出賣了盧淵明。
但他已經(jīng)顧不得這些。
幾日未食,早已經(jīng)是饑腸轆轆,此刻幾乎站立不穩(wěn)。
酒肉的香味撲鼻而來,更是刺激的他喉頭發(fā)干。
“泓卓.......!”宋子賢也顧不得體面,伸出一只手,“看在往日的情分,給我一壺酒.....!”
姚泓卓理也不理,飲下一盅酒,向邊上吩咐道:“抓緊時間,讓大家快一些!
宋子賢順?biāo)抗饪催^去,只見到鐵門外不知何時已經(jīng)堆放了不少大石塊,另有不少人兀自搬來更多石塊。
“你這是干什么?”宋子賢有些詫異。
姚泓卓嘿嘿一笑,道:“宋會長,以前我只以為你是靠了盧淵明那老畜生才風(fēng)生水起,現(xiàn)在看來,你還是有些能耐的。我一直等你們認(rèn)罪,但都已經(jīng)三天了,你們還能挺住,那是有骨氣的!
賈正清此刻也已經(jīng)氣喘吁吁過來,有了前車之鑒,自然不敢在靠近鐵門,站在宋子賢身后兩步之遙,眼睛卻是死死盯著桌上的酒菜。
“既然這么有骨氣,我就成全你們。”姚泓卓用筷子指了指石室鐵門,笑道:“待會兒他們就會用石頭將這道門徹底封起來。門一封,你們在里面喊破喉嚨,外面也聽不見。到時候你們反悔,再想供認(rèn)罪行,我也聽不到了!
宋子賢和賈正清同時色變。
“泓卓,你不要糊涂!彼巫淤t沉聲道:“我們真要死在你手里,你可想過后果?”
“又要用盧淵明那老畜生嚇唬我?”姚泓卓沒好氣道:“你們已經(jīng)要對姚家趕盡殺絕,老子還有什么好怕的。已經(jīng)是你死我亡的事,你嚇唬不了我!
“你只以為我們靠著淵明公?”宋子賢立刻道:“你就不想想神都那邊?”
姚泓卓冷哼一聲,道:“什么意思?”
“泓卓,我就實話告訴你。我們在山南的所為,可不只是為了自己!彼巫淤t道:“神都有貴人庇護我們,他們的實力可不是你小小姚氏能夠得罪。你與我們?yōu)閿,就是與神都的貴人為敵,他如果知道你們姚家卷入此次紛爭,一根手指頭就能讓你們山南姚氏灰飛煙滅!
姚泓卓放下筷子,端著酒盅站起身,緩步走向鐵門。
宋子賢卻是禁不住后退兩步。
姚泓卓打量兩人一番,忽然朝著里面吐了一口唾沫。
“兩條快餓死的野狗,還在這里恐嚇老子,真是無可救藥!币︺糠藗白眼,“都快些,趕緊將這道門封死了,老子再也不想看到他們!
賈正清聞言,嘴唇未動,欲言又止。
“你們趕緊謝謝我吧!币︺坷浜咭宦,“門一封,里面就是你們的墳?zāi),也不至于曝尸荒野被野狗啃了,?....我還是太善良了。”
賈正清終于開口道:“泓.....泓卓兄,我.....我若是棄暗投明,還來不來得及?”
“棄暗投明?”
“盧淵明這些年的所作所為,我都清楚。”賈正清上前,“他在山南盤剝百姓,收買大小官員,結(jié)黨營私,甚至將手伸到山南軍中,利用金錢美色籠絡(luò)許多將領(lǐng)。這桃莊就一直是他籠絡(luò)重要官員和將領(lǐng)的工具......!”
魏長樂離開之前,吩咐將宋子賢二人交給姚泓卓,囑咐姚泓卓拿到這兩人的口供。
而且魏長樂也告誡過,姚家的生死前程,就看能不能拿到罪證。
姚泓卓雖然至今兀自不知道魏長樂的真實身份,卻也知道那柳樂絕非泛泛之輩。
他更是明白,到了如今這個地步,姚家要想存續(xù),就必須指望著盧淵明一黨垮臺。
雖然他也懷疑盧黨怎可能輕易垮塌,但事到如今,他也沒有其他退路,只能想盡辦法從宋子賢和賈正清手中得到口供和罪證。
此刻聽得賈正清挺不下去,心中自然是興奮。
但他卻面不改色,正想說話,宋子賢卻已經(jīng)沖著賈正清惡狠狠道:“賈正清,你......你想清楚再說話。你背叛淵明公.......!”
“人各有志,你想為盧淵明陪葬,別拖著老子。”賈正清也是撕破臉,向姚泓卓道:“泓卓兄,你自然知道,這些年我與盧淵明走的極近,他干的事情,我都知道......!”
姚泓卓嘴角顯出一絲笑意,道:“口說無憑。賈.....嘿嘿,賈大人,你真想揭發(fā)盧淵明的罪行,不但要口供,還要罪證,你確定都有?”
“如果我全力配合,是否算將功贖罪?”
“能不能將功贖罪,我不能保證!币︺孔匀徊槐浚廊绻豢诔兄Z,反倒難以取信對方,“但如果你真能提供罪證,治了盧淵明那條老狗的罪,肯定是有功。事后論功,我當(dāng)然會為你說話。”
宋子賢冷笑道:“賈正清,就算淵明公有罪,這些年你可是沖鋒陷陣在前,傷天害理的事情你可是干了不計其數(shù)。他們真要事后論功,也未必能抵得了你的罪。”
姚泓卓唯恐賈正清反悔,咳嗽一聲,道:“賈大人,看在從前還有些交情,我不妨告訴你,你如果不想招供,我也不強求,因為還有人早就在你們之前主動配合了。”
宋子賢和賈正清對視一眼,都是詫異。
但幾乎是在瞬間,宋子賢就意識過來,失聲道:“趙德慶?”
“看來你心里也有數(shù)!币︺啃Φ溃骸八^識時務(wù)者為英雄,趙司馬可比你們識時務(wù)得多!
賈正清也不管姚泓卓所言是真是假,干脆道:“泓卓兄,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訴你。只是......只是求你給口吃的,幾天沒吃東西,身體虛弱,想招供也沒力氣!
姚泓卓抬手指著那一桌酒菜道:“賈大人,只要你能提供有用的口供和罪證,這一桌酒菜就都歸你了!
他轉(zhuǎn)身吩咐道:“來人,打開鎖,請賈大人出來說話!
“等一下!彼巫淤t猛然道:“泓卓,趙德慶當(dāng)真已經(jīng)招供?”
“信不信由你!币︺糠藗白眼,“你既然是硬骨頭,不想出賣你老丈人,那就老實在里面待著。賈大人,出來喝酒啊......!”
“他只是一條受驅(qū)使的狗。”宋子賢不屑道:“泓卓,他知道的我都知道,他不知道的我也知道,你如果真想扳倒盧氏,想要鐵證,就只能靠我!
姚泓卓一怔,詫異道:“你也愿意招供了?”
“我提供的罪證,可以讓盧氏萬劫不復(fù)。”宋子賢道:“趙德慶和賈正清,只是為淵明公賣命的兩條狗,你覺得淵明公真有什么鐵證落在他們手里?以淵明公的謹(jǐn)慎,怎么可能讓他們抓住把柄!
姚泓卓點頭道:“你這話倒是不假!
賈正清怒道:“姓宋的,你求生我不怪你,但你要招供,為何要踩著老子?你們翁婿的丑事,老子知道的不計其數(shù)......!”
“哦?”宋子賢一臉不屑,“賈正清,你無非知道山南世家在淵明公的帶領(lǐng)下,暗中支持獨孤氏,擁戴曹王。你們這幫人,無非是期盼曹王最終能夠繼承大統(tǒng),爾后雞犬升天!
姚泓卓雖然以前也與宋子賢走得很近,但盧淵明暗中與獨孤氏往來,甚至暗中支持擁戴曹王,這些事他卻是一無所知。
得知盧黨背后的靠山是獨孤氏甚至是曹王,姚泓卓心頭不由一緊。
“那你又知道什么?”賈正清冷笑道:“除了這些,難道你知道更多?”
宋子賢怪笑道:“難道你以為只靠獨孤氏和淵明公,就能確保曹王殿下登上皇位?曹王確實有獨孤氏的南衙八衛(wèi)支持,可神都還有北司六軍,曹王難道真的以為有了南衙軍的支持就一定能夠壓住北司軍?”
賈正清立刻道:“緊緊依靠南衙八衛(wèi),當(dāng)然不足以控制神都。所以盧淵明才籠絡(luò)山南軍的將領(lǐng),一旦神都有變,山南軍便會迅速北進,增援南衙軍......!”
姚泓卓本來只是想得到盧黨在山南為惡的罪證,不想竟然聽到如此驚人的消息,頓時后背生寒,額頭冒出冷汗。
“所以我才說你知道的也就這么多!彼巫淤t淡淡道:“真要到了那一天,曹王出手,成敗一舉,一旦落敗,曹王、獨孤氏以及無數(shù)黨羽人頭落地。你覺得曹王和獨孤氏那般輕率,將寶都只是押在淵明公和山南軍身上?”
賈正清身體一震,駭然道:“你.....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泓卓,你看到了,曹王最終的計劃,他并不知道!彼巫淤t轉(zhuǎn)向姚泓卓,微仰脖子:“但我知道最終的計劃,所以你覺得如果我供認(rèn)出來,價值大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