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幽暗,魏長樂橫拿包裹走在前面,瓊娘漲紅了臉,跟在后面。
對瓊娘來說,途中別的還好,就是這種事情最不方便。
如果今晚住進(jìn)客棧那倒也罷了,但進(jìn)不得客棧,方便就是個問題。
總不能在客棧邊上就地解決。
但走的遠(yuǎn)了,四周黑漆漆一片,而且是荒郊野外,瓊娘自然是更不敢。
雖然內(nèi)心一千一萬個不愿意,但眼下她也沒有別的辦法,只能讓魏長樂陪著她離客棧遠(yuǎn)一點,找地方解決。
走出一段路,魏長樂停下腳步,回頭道:“這里可以嗎?”
“再往前走一些。”瓊娘也不是矯情,畢竟出生書香門第,還是很講究。
往前又走了一小段路,一片小樹林出現(xiàn)在眼前。
“走太遠(yuǎn)反而不安全!蔽洪L樂道:“就在這里吧!”
瓊娘輕“嗯”一聲,低著頭從魏長樂邊上走過,臉上火辣辣如同燃燒。
魏長樂背過身,瓊娘走出幾步,回頭看了魏長樂一眼。
周圍一片漆黑,而且草長鶯飛之時,四下里青草甚為茂密。
她不敢走太遠(yuǎn),唯恐真要有事,魏長樂救援不及。
魏長樂橫抱雙臂,長刀在胸,抬頭望向夜空。
今夜無月。
按照他的經(jīng)驗,恐怕明天會下雨。
忽然間,就聽身后傳來瓊娘的驚呼聲。
魏長樂心下一凜,根本不做任何猶豫,一個轉(zhuǎn)身,如同獵豹般直沖過去。
卻只見瓊娘癱坐在地上,正一臉驚恐看著前面一片草叢。
“怎么了?”魏長樂急忙扶住瓊娘肩頭。
“有....有人!”瓊娘顫聲道:“我....我看到那草叢里有人!”
魏長樂眉頭鎖起,護在瓊娘身前,迅速解開包裹,拔刀出鞘。
一開始他還以為瓊娘是看花了眼,但仔細(xì)凝視,他的目力了得,卻還真的依稀看到那草叢之中似乎有人影。
“出來!”
魏長樂緩緩起身,握緊大刀。
瓊娘卻是臉色蒼白,站在魏長樂身后,一顆心砰砰直跳。
很快,便見到草叢之中緩緩站起一道身影。
卻見對方頭戴斗笠,帽檐遮著面孔。
“讓你的同伴都出來!”魏長樂三境修為,凝神靜氣,已經(jīng)察覺到隱蔽在草叢中的不止一人。
斗笠人淡淡道:“都出來吧!”
果然,在他身后不遠(yuǎn)的草叢中,一左一右緩緩站起兩人。
“你是......?”魏長樂只覺得聲音異常熟悉,打量身形,皺眉道:“我們在山道見過!”
雖然看不到面孔,但魏長樂已經(jīng)斷定,眼前這人正是之前在馬蹄山道上遇見的疤臉人。
那人緩緩抬頭,雖然四周昏暗,但魏長樂卻還是看清楚。
“我們沒見到你,你也沒見到我們!卑棠樔硕⒅洪L樂,“小兄弟,大道朝天,各走一邊,咱們互不干涉!
他身后一人立刻道:“向大哥,不能讓他們走.....!”
“將他們先綁了!绷硪蝗说。
魏長樂嘴角冷笑,道:“我要走,你們只怕攔不住!
疤臉人搖頭道:“小兄弟不要誤會。我們與你無冤無仇,絕無加害之心。我兩個兄弟不是想謀害你們,只是擔(dān)心你們走漏消息.....!”
“我都不知道有什么消息,如何走漏?”魏長樂笑道:“不如你們告訴我,你們躲在這里,意欲何為?”
“你要真知道,那就活不了!焙竺嬉蝗死湫Φ。
疤臉人皺眉道:“鐵蛋,你別胡說八道。”
那人頓時不敢多言。
“小兄弟臨危不亂,應(yīng)該也不是泛泛之輩!卑棠樔宋⑿Φ溃骸澳銘(yīng)該知道,我們是沖著那戲班子而來!
魏長樂點頭道:“意料之中!
“你當(dāng)然不愿意卷進(jìn)來!”
魏長樂笑道:“我什么都沒看見,也什么都沒聽見!
他也不廢話,收起刀,伸手直接牽了瓊娘的柔荑,轉(zhuǎn)身就走。
瓊娘想不到魏長樂竟會如此,呆了一下。
但不知為何,本來她內(nèi)心驚恐不已,被魏長樂的手有力握住,瞬間卻是感覺到無比踏實。
魏長樂頭也不回,瓊娘反倒是很不安,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只見那三人如同夜色之中的幽靈,如同石頭般動也不動。
“他們會不會追上來?”走出一段路,瓊娘兀自不踏實,低聲問道。
魏長樂淡淡道:“什么他們?你看到什么了嗎?”
瓊娘一怔,頓時也不說話。
魏長樂并沒有直接帶瓊娘回馬車,而是折了個方向,走出一段路。
他倒也沒忘記,瓊娘還沒方便。
“去那邊吧!”魏長樂往前努努嘴。
瓊娘這時候才意識到,自己的手兀自被魏長樂牽著,急忙掙開。
魏長樂抬手摸摸鼻子,鎮(zhèn)定自若。
瓊娘走過去,這一次先確定周圍安全,才隱在草叢中。
魏長樂向疤臉人那邊望了一眼,夜色之中,只見漆黑一片,自然是什么都瞧不見。
但此刻他心中已經(jīng)明白幾分。
毫無疑問,疤臉人和戲班子并非一路人。
從線索來看,疤臉人是帶著同伴追趕戲班子,而戲班子那伙人對此顯然是一無所知。
雙方到底有什么恩怨,自然不清楚,但明顯疤臉人是準(zhǔn)備對戲班子發(fā)起襲擊。
不過戲班子有十幾號人,而且一個個都是虎背熊腰,那獨眼人更是練家子。
從實力上來說,疤臉不過區(qū)區(qū)三人,而且從氣息上,魏長樂也看出這三人并非高手,如果貿(mào)然對戲班子動手,肯定是自尋死路。
“好了!”身后傳來瓊娘聲音。
魏長樂“嗯”了一聲,見瓊娘面色兀自有些蒼白,知道這美婦人方才肯定是受驚,柔聲道:“有我在,不要害怕!”
這一路上,魏長樂和她說話不多,就算說話,要么一本正經(jīng),要么調(diào)侃,難得有如此溫柔之時。
“我.....我不怕!”瓊娘故作鎮(zhèn)定。
魏長樂展顏一笑,低聲問道:“要不要我牽著你手?”
瓊娘臉頰一紅,瞪了一眼,啐道:“年紀(jì)輕輕,不學(xué)好.....!”
魏長樂呵呵一笑,暗想我兩世為人,歲數(shù)可不比你小。
回到馬車邊,劉生已經(jīng)吃完,向魏長樂恭敬道:“大....柳兄弟,你們好好歇息,晚上我守夜!”
“不用,你盡管休息。”魏長樂道:“今晚我守夜。”
疤臉人已經(jīng)盯上戲班子,今晚必然有事發(fā)生。
魏長樂心知即使不好連夜趕路,但最好離客棧遠(yuǎn)一點,拉開距離,以免到時候受牽累。
劉生此時也有些困倦,靠在車轅頭歇息。
魏長樂和瓊娘在車廂內(nèi)用過飯,才輕聲道:“晚上如果聽到什么動靜,不必害怕。你只要好好待在車?yán),我在外面守著!?br>剛離京的時候,瓊娘確實對魏長樂心存疑慮,一度懷疑魏長樂會在途中找機會謀害自己。
但幾天下來,她心知自己是多慮了。
雖然魏長樂偶爾出言調(diào)侃,但在行為上卻一直都很守規(guī)矩。
本來車廂容納兩人綽綽有余,但除非是進(jìn)來說話,否則魏長樂一直都是坐在車轅頭,給予這美婦人足夠的尊重。
特別是方才出現(xiàn)狀況,魏長樂迅速反應(yīng),根本沒有任何猶豫就護在自己身前。
突發(fā)狀況的應(yīng)急反應(yīng),最能反應(yīng)一個人的真實狀況。
那一刻,瓊娘知道,魏長樂確實是誠心保護自己,無論發(fā)生何事,這年輕人都會挺身而出,宛若一堵墻般護在自己身前。
“要不.....你在車廂睡一會?”瓊娘猶豫一下,才輕聲道:“前面睡的不舒服......!”
魏長樂展顏一笑,心想你還算知道好歹。
“不用,你踏實歇息。”魏長樂也不多言,徑自出去。
他和劉生并肩坐在車轅頭,驅(qū)車往附近走了一段,保持與客棧的距離。
客棧一開始還是嘈雜聲一片,但聲浪逐漸小下來,到最后完全消失。
客棧內(nèi)的燈火卻沒有熄滅。
魏長樂靠坐在車轅頭,一旁劉生倒是很快就睡過去。
夜色幽幽,萬籟俱靜。
既然知道有事發(fā)生,魏長樂當(dāng)然睡不著。
他干脆運氣練功。
一如既往,無名真氣潛伏在身體里,根本無法操控。
但他如今著重修煉象罡。
本來如果境界太低,修煉象罡之時,身體很容易承受不住。
但得到白菩薩相助,以純陰之身協(xié)助自己突破入了三境,如今再修煉象罡,卻是安全得多。
魏長樂練功無聲無息,再加上劉生睡得很沉,自然是不可能察覺。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魏長樂額頭滲出汗水。
便在此時,卻聽得一聲尖叫打破黑夜的沉寂。
“有夜鬼,有夜鬼!”
聲音正是從客棧后院那邊傳來。
兩聲過后,便聽到一聲凄厲慘叫。
魏長樂心知所謂“夜鬼”,當(dāng)然不是說真的有鬼。
這明顯是江湖上的暗話,無非是向同伴提醒有敵人夜襲。
看來疤臉人及其同伴真的出手。
如此看來,那三人還真是膽氣十足。
“別讓他們走了!”有人粗聲喝道:“弄死他們!”
“守住院門!”又有人大聲道。
劉生從睡夢中被驚醒,瓊娘卻已經(jīng)拉開車簾子,驚恐道:“客棧那邊......!”
“別說話!蔽洪L樂再次拔刀在手,沉聲道:“回車?yán)锶!?br>瓊娘立刻縮了回去。
“大.....大人,怎么了?”劉生已經(jīng)聽到客棧那邊傳來廝殺聲,驚駭萬分。
魏長樂淡定道:“不關(guān)我們事,睡覺!”
劉生張大嘴,心想大人不愧是大人。
那邊殺聲震天,大人竟然還想著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