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秀寧雖然是女流之輩,卻自幼騎馬練箭。
大家閨秀都是待字閨中,學(xué)些琴棋書畫,甚至有些喜歡刺繡女紅,但魏秀寧的喜好和那些大家閨秀完全不同。
她自幼便喜歡馬匹,不但對天下名馬很有研究,而且喜歡收集戰(zhàn)馬。
也幸好是將門出身,收集戰(zhàn)馬對她來說不算難事。
不過真正的寶馬本就稀少,而且大都有主,能找到極品名駒其實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但這匹颯露黃卻絕對是可遇不可求的極品寶馬。
這倒不是魏秀寧自己找到,而是魏氏五獸之一的災(zāi)虎幾年前送給魏秀寧的生日禮物。
災(zāi)虎是魏如松五大義子之首,坐鎮(zhèn)河?xùn)|最南部的絳州,實際操控以絳州為中心的蒲、澤、慈四州,在河?xùn)|十六州之中,這南部四州可說是完全掌握在魏氏手中,也是當年魏氏發(fā)跡之地。
能夠?qū)⒆钪匾哪喜克闹萁唤o災(zāi)虎,也自然表明災(zāi)虎在魏氏中的地位。
而災(zāi)虎雖然是義子,卻真的將魏如松視為父親,打小就對魏秀寧十分的疼愛,幾乎每年魏秀寧生日的時候,災(zāi)虎都會派人送來禮物。
而諸多禮物之中,魏秀寧真正視為珍寶的便是這千里寶駒颯露黃。
魏長樂想不到魏秀寧竟然將視為珍寶的颯露黃送給自己,有些驚訝,心中感激,卻馬上道:“二姐,這可不能。我知道這是你最心愛之物......!”
“無論多心愛,也比不上你的命。”魏秀寧素來行事謹慎果斷,說話也是干脆利落,“真要是遇上兇險,有它在身邊,別人都追不上你。”
魏長樂哈哈一笑。
他也知道魏秀寧的性情,那是絕對不喜歡別人扭扭捏捏,上前去,將裴瓊準備的包裹放在馬背上,“二姐,我就不說謝了。不過我向你承諾,一定會送你一匹絕世名駒。以前你說過天下有十大名駒,別的不說,排名前五的名駒之中,我肯定給你搞一匹!”
魏秀寧難得顯出笑容,將馬韁繩遞給魏長樂:“我等著那一天!
又聽到馬蹄聲響,老魏古和彘奴都是騎馬過來。
彘奴牽著魏長樂之前的坐騎,瞧見颯露黃,有些驚訝。
“二姐,那是從塔靼人手里繳獲的戰(zhàn)馬!蔽洪L樂指了指彘奴牽引的那匹駿馬,“不是什么寶馬,但還算湊合,還請笑納!”
魏秀寧微點螓首,似乎想說什么,終是默然不語。
魏長樂將小木盒遞給老魏古,自己翻身上馬,也是張嘴想說什么,最后只是向裴瓊和魏秀寧拱拱手,一抖馬韁繩,催馬邊走,看也不看魏府大門。
老魏古和彘奴也是拍馬趕上。
魏秀寧和裴瓊并肩而立,直看到三人消失在夜色之中,依舊是怔怔出神。
颯露黃不愧是寶駒,馳騁如電,只是眨眼間,便將老魏古二人甩在后面。
一口氣到了長街盡頭,折到另一條街道,魏長樂才放緩馬速,等兩人上來。
他這時候也明白魏秀寧的心思。
颯露黃速度奇快,真要是有人追趕,以颯露黃風(fēng)馳電掣的速度,還真沒有誰能追得上。
這是一匹用來逃命的寶馬。
“二爺,天色已晚,這時候出不了城!卞榕粟s上來,立刻道:“咱們要去哪里?”
魏長樂道:“先找家客棧歇息一晚。明日一早我還要去趟節(jié)度使府,將軍報交給趙樸!
他眼下還是山陰縣令,緊急軍報,第一時間也是要送到節(jié)度使府。
按照規(guī)矩,趙樸接到軍報之后,才會召集魏如松和馬存坷等一干將領(lǐng)商議。
這都已經(jīng)快到半夜,自然不好去節(jié)度使府。
“過了三條街,有幾家客棧在那邊!卞榕珜@一片的地理頗為熟悉,抬手指過去,“二爺,要不去那邊?”
魏長樂瞥了老魏古一眼,見他直打哈欠,一副懨懨欲睡的樣子,笑道:“找家好一些的,反正咱們有銀子。最好是有酒有肉,天冷,喝酒暖身子!
老魏古眼睛一亮,立馬道:“不錯不錯,別的都無所謂,酒一定要好!
彘奴也笑道:“有家同福客棧,可以住宿,也能在里面吃飯。二爺,彘奴帶你們?nèi)。?br>他一抖馬韁繩,在前領(lǐng)路。
太原城雖然并不宵禁,但到了夜里,街道上行人也是不多。
三人穿過幾條街,來到同?蜅,卻見客棧大門已經(jīng)關(guān)上。
彘奴下了馬,徑自上前敲門。
很快,客棧大門打開,一人探出腦袋,問道:“住店?”
彘奴還沒回答,就聽本來冷清的街道上忽然傳來馬蹄聲,立時扭頭望過去,卻見到長街之上,忽然出現(xiàn)大隊人馬,幾十人騎馬正向這邊如狼似虎沖過來。
那店伙計聽到聲音,更是探出半個身子循聲瞧過去,見到一大群人,立馬縮回去,道:“客房滿了,不接客!”
不等彘奴多說,迅速關(guān)上門。
“就在那里!”有人大聲道:“莫讓他們跑了!”
魏長樂皺起眉頭,見到對方當先一人正抬手指著自己這邊,分明就是沖著自己來。
他雖然是初入太原,但宿主在這座城可是混了十幾年,結(jié)仇不少。
但自己天黑的時候才回魏府,在魏府前后待了也沒多長時間,這點時間只怕也沒有人知道自己回到太原,更不可能如此迅速就找到自己的蹤跡。
而且魏氏的名頭也不是虛的,在這太原城內(nèi),還真沒人敢招惹。
對方分明是有備而來,顯然也知道自己到底是誰。
明知自己是魏氏子弟,卻還敢找過來,這當然是大有蹊蹺。
那群人說來就來,呼啦啦圍過來,只是眨眼間,三四十號人已經(jīng)將魏長樂等人圍在中間。
“魏長樂,等你好久了!逼渲幸蝗死湫Φ溃骸拔覀兗夜右湍銛⑴f,你就在這里等著!
對方直呼其名,看來確實知道自己是誰。
魏長樂并未下馬,只是淡淡一笑,問道:“你家公子是哪家府上?”
“見了就知道!蹦侨舜致暤溃骸敖裢砟阕卟涣恕!
這些人都是穿著棉衣,雖然并無刀具,但不少人手中都是拎著鐵棍。
老魏古也尚未下馬,背著長木盒,緊了緊棉衣,嘟囔道:“天寒地凍,這個時候跑來找事,還讓不讓人喝酒了!
“老東西,滾一邊去!蹦侨藫]手道:“不想受牽累就找個地方貓起來,亂棍無言,待會打死你,你也是白死。”
彘奴怒道:“你們憑什么打人?”
那人冷笑道:“毛還沒長全的狗東西,再多嘴,把你牙都拔了。跟著老東西一起滾一邊去.....!”
話聲未落,卻聽得街道上又傳來聲音,魏長樂扭頭看過去,只見一輛馬車正迅速過來。
“公子來了!”
馬車過來后,那人迎上前去,大聲道:“公子,魏長樂被我們堵住了!
車夫停下馬車,有人從車廂內(nèi)出來,卻是端出一把輪椅,車夫接過,放了下來。
隨即端出輪椅那人又從馬車里背出一人,和車夫兩人合力將那人放到了輪椅上。
端輪椅那人身材不高,腰間卻配著一把刀,待背出的那人坐上輪椅后,這才走到輪椅后面,推著向這邊過來。
人群立刻分開一條道路,輪椅從中過來。
魏長樂這時候才看清楚,輪椅上那人三十歲上下年紀,皮膚白皙,一看就是嬌生慣養(yǎng)。
“魏長樂,你終于回來了!”輪椅上那人死死盯著魏長樂,眼眸中充滿怨毒之色:“咱們的賬,今天就好好算算!”
魏長樂從上到下打量一番,嘴角忽然泛起笑意:“龐公子?好久不見,你的腿可還好?”
他雖然沒見過此人,但宿主的記憶讓他很快就認出來,眼前這人卻正是河?xùn)|判官之子。
判官是節(jié)度使麾下的屬官。
如果說魏如松、馬存坷之輩是協(xié)助節(jié)度使處理軍務(wù),那么判官、掌書記、支使、巡官這些文職就是協(xié)助節(jié)度使處理政務(wù)。
這些屬官之中,判官的地位不低,負責(zé)文書和律法事務(wù)。
魏如松和馬存坷名義上隸屬于節(jié)度使,但因為都是有兵權(quán)在手,自然不會真的對節(jié)度使言聽計從。
但判官這些文職卻都是依附于節(jié)度使存在,大部分都屬于節(jié)度使的勢力。
憑借宿主的記憶,魏長樂很清楚,自己被調(diào)派到山陰,正是因這位龐公子而起。
而龐公子如今只能坐在輪椅上,也正是拜自己所賜。
“魏長樂,這就是我們今天要算清楚的賬,你欠的債必須還。”龐公子摸著自己的膝蓋,怨恨道:“我不要你的命,但你兩條腿今天必須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