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長樂此時卻看到一些房舍的門窗都有人正向自己這邊張望,不但有男子,亦有不少婦人和孩童。
他想了一下,也便明白,這歸云莊可不只是住著鐵馬營的老兵。
看來許多兵士都已經(jīng)成家,在這邊娶妻生子。
“你們跟潘信找個地方取暖!蔽洪L樂向兩名伴隨道:“我去見莊主!”
傅文君的木舍邊是一處低矮的房舍,屋頂豎著煙囪,自然是廚房。
此刻煙囪還在冒煙,似乎正在做飯。
早已經(jīng)過了午飯的飯口,這時候卻在做飯,看來傅文君吃飯的時辰很隨意。
進(jìn)了院子,將馬拴好,魏長樂徑自走到廚房外,果然見到屋里有個身影,荊釵布裙,發(fā)髻盤起,正在灶臺邊揉面粉。
魏長樂進(jìn)去后,拱手行禮道:“師傅!”
“肚子餓了吧?”傅文君也不回頭,只是道:“我這里也沒什么好招待的。這里有點(diǎn)腌豬肉,是入冬前在山上打的山豬,需要燉上一會,你等一等就好!
魏長樂有些詫異,想不到這位出身將門的大小姐竟然還會親自做飯。
雖然荊釵布裙,卻掩飾不住美人師傅的柔美身段。
“會經(jīng)常去山里打獵嗎?”
“莊子里養(yǎng)了一些牲畜,但耗糧食,數(shù)量不多,都是逢年過節(jié)才上桌!备滴木Z氣平和,完全是嘮家常的語氣:“所以莊里會偶爾組織人手去山里打獵,讓大家也時不時能吃些肉!
魏長樂見一口鍋正在燉著山豬肉,另一口鍋正在燒水,他直接坐到灶前,拿了木柴添火。
傅文君在這個時候做飯,還特地?zé)趿松截i肉,竟似乎料定自己會在這個時辰來到歸云莊。
“你下過廚房?”傅文君斜睨了一眼,好奇問道。
魏長樂笑道:“沒下過廚房,但燒過火!
傅文君嘴角泛起一絲淺笑,道:“能勞動縣令大人幫著生火,還真是不敢當(dāng)!
“師傅說笑了!蔽洪L樂誠摯道:“這次師傅幫了我大忙,我特地過來道謝!
傅文君十分麻利地將揉好的面團(tuán)端到鍋邊,用手?jǐn)D出一個個小面團(tuán)丟進(jìn)去,一邊道:“那倒用不著謝我,我還要謝你。莊子里一下子少了三十名壯勞力,每天能節(jié)省不少口糧。到了你那邊,每個月還能領(lǐng)到薪俸貼補(bǔ)回來,這是好事!
“衙門里已經(jīng)錄用他們,我在一天,他們就能吃公糧。”魏長樂笑道。
傅文君道:“接下來你準(zhǔn)備怎么做?”
“砍了馬靖良的手臂,他想在山陰作惡已經(jīng)不那么方便!蔽洪L樂道:“我已經(jīng)向士紳借糧,可以保障今年冬天不良窟的百姓不會挨餓。此外不良窟也要進(jìn)行改造,明年冬天決不允許有人凍死!
傅文君看了魏長樂一眼,道:“這本是為官者天經(jīng)地義要做的事情,但幾任父母官卻視若不見。你能做到這些,已經(jīng)是功德無量。”
“五仙社那邊,我已經(jīng)安排他們前往龍背山!蔽洪L樂道:“開春之前建好房舍,天氣暖和之后,讓不良窟的青壯去那邊伐木采藥,可以讓他們有收成。”
傅文君道:“那些士紳愿意讓出山林?”
“山陰是邊境地帶,一切以穩(wěn)定為主!蔽洪L樂道:“要穩(wěn)定,就要讓百姓衣食無憂。那些士紳可以擁有山,但山上的木材藥物甚至獵物,都是上天賜給百姓,不歸他們擁有。他們?nèi)绻煌,那就自己上山!?br>傅文君唇角帶笑,道:“他們遇上你這樣不講道理的父母官,也是無處申冤了。”
此時已經(jīng)將一塊面團(tuán)處理好,蓋上了鍋蓋。
“師傅,龍背山有過陰兵借道的傳聞,你可知道?”
“聽說過。”傅文君淡定無比,“怎么了?”
魏長樂見傅文君如此從容,忍不住道:“你不覺得奇怪?”
“山陰每天都有許多奇怪的事情發(fā)生,陰兵借道我為何要奇怪?”
“你覺得是真的有鬼還是有人裝神弄鬼?”
“是真是假與我何干?”傅文君淡淡道:“那些魑魅魍魎又不曾跑到歸云莊為害!
魏長樂一想,也覺得傅文君說的有道理。
傅文君現(xiàn)在只是在竭力保護(hù)好歸云莊,讓莊子里的男女老幼能夠平安活下去,顯然沒有興趣過多去在意外面的事情。
“你覺得有什么問題?”似乎察覺到魏長樂有些沮喪,傅文君問道:“你覺得是有人裝神弄鬼?”
魏長樂點(diǎn)頭道:“什么陰兵借道,我肯定是不相信的!
“既然你覺得有人裝神弄鬼,他們的動機(jī)何在?”傅文君在邊上一張小凳子坐下,看著魏長樂問道:“為何要在龍背山裝神弄鬼?”
她畢竟將門出身,即使坐在小凳子上,也是背脊挺直。
魏長樂上次見過她的美貌,不過只是驚鴻一瞥,此時看得清楚,愈發(fā)覺得師傅美艷動人。
那秋水雙眸自帶風(fēng)情,特別是唇角那顆殷紅小痣,更顯風(fēng)情萬種,外泄風(fēng)流。
魏長樂想了一下,才道:“我聽說此事發(fā)生過后,只要天黑,無人再敢靠近龍背山。即使是白天,知道山中有鬼,行人也會迅速通過,不敢在那一帶逗留!
“所以你得出什么結(jié)論?”
“有沒有可能這就是那些陰兵想要的結(jié)果。”魏長樂道:“他們不希望有人靠近龍背山,所以用這個辦法讓人們畏懼那一帶!
傅文君想了一下,才微點(diǎn)螓首道:“你這個想法很有道理。如果當(dāng)真如此,他們又為何不希望有人靠近龍背山?”
“這就不復(fù)得知了!蔽洪L樂搖頭道:“所以我想問問師傅,你對龍背山可了解?那一帶可有什么特別之處?”
傅文君也是搖頭道:“山陰群山如云,也并不曾聽說龍背山有何特別!
魏長樂本想著傅文君在山陰多年,也許會知道一些線索,聽她這樣說,心中略有些失望,但面上卻是淡定無比。
“我來山陰幾天,得到一些消息,確實(shí)覺得山陰處處充滿詭異!蔽洪L樂又往灶里放了一根木柴,才道:“前任縣令蘇長青夫婦莫名其妙失蹤,下落不明。馬靖良利用五仙社對外送出人口,有勞力也有姑娘,也都是不知去向。而龍背山又出現(xiàn)詭異的陰兵借道,更是瘆人,但背后必有蹊蹺。師傅,這幾件事情明面上看似乎沒有什么聯(lián)系,但我卻隱隱感覺似乎有一張無形的網(wǎng)罩在山陰。”
傅文君凝視魏長樂,問道:“你覺得這一切都與馬靖良有關(guān)?”
“陰兵借道是在馬靖良來山陰之前就出現(xiàn),似乎與他沒有關(guān)系!蔽洪L樂眉頭微鎖,“但我卻覺得事情不是那么簡單!
傅文君道:“河?xùn)|馬氏在山陰的根基,比你想的深。你這次剪除了馬靖良的臂膀,卻并不代表你已經(jīng)掌控山陰!鳖D了一下,才道:“你除掉馬靖良的爪牙,他沒有直接與你刀兵相見,固然是因?yàn)槟惚澈笥形菏蠐窝钪饕脑颍峙率悄氵沒有真正動到河?xùn)|馬氏在山陰的利益!
“師傅所言極是。”魏長樂輕嘆道:“五仙社和侯通那伙人,不過是馬氏手中的工具,馬氏可以在山陰豢養(yǎng)出更多這類角色。”
傅文君輕笑道:“你明白這一點(diǎn),還算聰明!
“野火燒不盡,春風(fēng)吹又生!蔽洪L樂平靜道:“今次剪除五仙社和侯通,根本沒有傷到馬靖良的筋骨。只要河?xùn)|馬氏的勢力存在于山陰,遲早會有新的毒瘤長出來!彼掌鹑^,冷笑道:“要想山陰百姓不再受盤剝,就要將馬氏從山陰連根拔起!
傅文君卻忽然用奇怪的眼神看著魏長樂,柳眉微蹙。
“師傅,我說錯了?”
傅文君只是嘆了口氣,起身過去打開鍋蓋,將面疙瘩盛了起來,道:“莊里沒什么好東西,就用疙瘩湯對付一下!碧ь^問了一句:“你今天急著走嗎?”
“不急,師傅有事?”
“吃完飯?jiān)僬f!备滴木冀K顯得淡定。
木舍內(nèi)簡單而干凈,餐桌不大,擺著一大碗山豬肉,一碟腌蘿卜,此外便是兩碗疙瘩湯。
傅文君吃東西很慢,細(xì)嚼慢咽,給人一種異常珍惜食物的感覺,畢竟是將門出身,姿態(tài)動作也是十分優(yōu)雅。
自昨晚到現(xiàn)在,魏長樂還真是米水未沾,那燉豬肉的香味彌漫,確實(shí)讓人食欲大振,不過他卻并沒多動筷子,只是有滋有味品嘗疙瘩湯。
“師傅,我記得你上次提到獅罡!备滴木詵|西的時候很安靜,四周一片寂靜,魏長樂有些不適應(yīng),甚至略有些尷尬,打破寧靜道:“還有什么三獸罡,這都是什么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