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次日,童玉宇依舊凌晨5點被人弄醒,睡眼朦朧的搞弄早飯,孫老頭罵罵咧咧,“削個皮這么慢!你在家不做飯!”
“我家保姆燒飯。”
孫老頭看著他呸了一聲,童玉宇一臉無辜,我說實話,這還是他頭一回動手。
隨著蒸籠上鍋,一個小時后兩個人把準備好的伙食搬到猴子們前。
一個個腦袋頓時圍滿了蒸籠, 籠子剛打開,無數(shù)雙小手就往前伸,孫老頭挨個打掉,童玉宇學(xué)著他的樣子。
“啪、啪、啪……”
“你的、你的、別搶!”
十幾分鐘,把所有食物分好。童玉宇聽到旁邊的老頭數(shù)著猴子。
“1、2、3……40…”極淺的嘆息聲,孫老頭拿著籠子,朝著廚房走去。
只剩下原地的童玉宇下意識數(shù)了一遍猴子,正正好40只。
下午,穿著白大褂的人帶走了三只猴子。
……
次日,孫老頭依舊數(shù)著猴子,“1、2、3……39!
“怎么少了一只!蓖裼钤儐,孫老頭遞給他一個眼神,沒有說話。
過了一會罵了一句“讀書讀到屎去了!”
喂猴子的工作繁瑣且重復(fù),日子一天天的過去,要削皮的蔬果卻越來越少。童玉宇也學(xué)著孫老頭的樣子,開始數(shù)猴子。
“1、2、3……37!
第六天,研究所的人帶走了最胖的那幾只,其中有他最喜歡的大眼猴。
“那啥?”童玉宇站在后面,喊了一聲:“你要不要換幾只?”
游堯扭頭看了他一眼,沒有絲毫情緒,也沒回任何話,只是提著籠子繼續(xù)往里走。
“……嘖!蓖裼畲罅Φ娜嘀^發(fā)。
第8天,“1、2、3、4……33!
第9天……“1、2、3……31!
第10天……
第12天。
逐漸的,童玉宇坐在廚房削皮的時候,能隱約的感受到哪幾只猴子陣亡?
或許死了一只胖猴,又或許死了兩只瘦猴?
他隱隱意識到。
實驗是殘酷的。
發(fā)散思維直到鋒利的刀鋒劃過手指,“哎呦!”猩紅的血液滴在地上,“啪嗒、啪嗒……”
濺開的血花在白色的瓷磚上,童玉宇彎下腰,愣愣的看著斑駁又逐漸覆蓋的血。
我——是否
“彭!”翻到的世界只聽到一聲巨響,沉重身軀拍在地板上,世界朦朧,直至黑暗。
“游……小子……?”
“體征……正常,暈……”
仿佛斷電的電流聲吱吱作響,等童玉宇醒來的時候,他有些茫然的看著天花板,旁邊的手腕連接著針管,透明的葡萄糖注入身體。
見他醒了,孫老頭頓時罵道“嚇我一跳!麻的乖乖!多少血你還就暈!小姑娘都沒你丟臉!”
“我……暈血?”童玉宇遲鈍的大腦緩過神來,他下意識舉起自己受傷的手指,只見創(chuàng)口貼包裹著。
“哼!”孫老頭冷哼一聲,“丟人!!”
虧他還以為是癌癥加重,哪想到急匆匆送去醫(yī)院,屁事沒有,看幾滴血能暈倒!白瞎我的緊張!
“躺夠了沒?躺夠了起來!”
“哦……”童玉宇伸手蓋住額頭,緩一口氣就坐了起來,突然問了句“今天猴還剩幾只?”
“28!
“又少了一只!蓖裼钐痤^看著格外有些晃眼的燈光,突然,一個念頭占據(jù)了大腦。
我會死嗎?
當空蕩蕩的大腦,開始思考的瞬間,被壓制在角落的情緒開閘!泄洪般的情緒鋪天蓋地!
會死!
生病會死!
得癌癥會死!
吃藥會死!!
此前二十幾年從未想過,甚至是檢測出癌癥,也從未留意過的恐慌,一瞬間,瘋狂的生長!
“彭!”
??!
“你小子?!醫(yī)生!醫(yī)生——”
伴隨著驚恐的叫聲,孫老頭趕緊壓下警報鈴,幾分鐘后狂奔過來的護士,“怎么了?!”她看到床上昏倒的病人,面色緊張,快步上前掀開他的眼皮。
瞳孔正常大小,淺昏迷。
雖然不知道具體情況,怎么突然就倒了?
“病人見血了?”
“沒!他說了一句就這樣了?!”
“說了一句就昏了?”護士也搞不懂什么情況,趕緊叫醫(yī)生過來,又匆匆檢查了一遍。
生命體征很正常,除了腎虛脂肪肝以外,沒有其他毛病。
“?”
醫(yī)生只能開口,“問題應(yīng)該不大,等人醒了后問問!
一個小時后,童玉宇轉(zhuǎn)醒,這次孫老頭看他的眼神相當緊張,生怕對方一言不合又給他來一次,現(xiàn)場昏厥!
老頭這個年紀,經(jīng)不住嚇呀!!
只不過這次,童玉宇清醒了很多,只是心中的白大褂多了一抹陰影,或者說對死亡本身多了一抹陰影。
……
次日,兩人回到研究所。
這次猴子數(shù)目沒有減少,童玉宇坐在廚房削著皮,動作熟練的將土豆削完,扔到一邊。不一會,滿滿的一筐黃燦燦的土豆。
又是如此三日,每日的食量沒有減少。
直到。
“第一期臨床實驗開始!
所有人被召集在空地,為首的游堯很簡單的宣布了這個消息,話音落下的瞬間,眾人嘩然。
“開始了?”
“我們要吃藥了!”
“太好了!總算正經(jīng)吃藥了!”
“不知道有沒有療效?!”
在一片喜氣洋洋的笑容中,隔著鐵絲網(wǎng)注視著外面的童玉宇,卻感覺很冷。
他有點害怕,人的數(shù)量也會減少?
深夜,他縮在被窩,手指不受控制的發(fā)顫。
……
“發(fā)手機了?!”
第一期進行的第一天,研究所空地,長長的桌子上擺滿著手機。
這是進來到現(xiàn)在為止,是試藥員第一次被允許給家人報平安,每人都只有一個小時。
所有人開機的剎那,就迫不及待的點向通訊錄,通話的瞬間,眼眶已經(jīng)忍不住紅了。
“媽,嗯……媽,我沒事!這里很好”說著說著,唇色發(fā)白的年輕人伸手掐住大腿,不讓自己的哭腔太過明顯。
“你都不知道這邊伙食多好!對!有效果!我這段時間都感覺身體輕松了不少,你等著,媽。我回去給你帶蘋果,嗯!你身體也保重!現(xiàn)在天這么熱,你不要老是去地里干活。咱家不缺那個吃的!”
“兒子,是我”坐在角落的農(nóng)民工樂呵呵,“打過去的錢你收到了嗎!喲!你和小葉談的怎么樣,啥時候結(jié)婚呀?唉呀,我想早點抱孫子!彩禮不是個事,咱家有錢!”
“你的病怎么樣?”中年人眼神柔和,“好轉(zhuǎn)好啊。你別舍不得買藥,要是我出來,你還病著,我還得怪你呢!兒子考得怎么樣?623?!好好好!”激動的語調(diào),他抹掉眼淚。
“志愿填好了嗎?過段時間填!你去多問問老師,看看老師怎么說!
細碎的聲音,響在各處,一個小時很長,一個小時也很短。不知不覺甚至在所有人都貪戀的時候,就這樣結(jié)束了。
“好了!手機都交回來。笸昶桨簿秃煤缅憻!大步走出去!”
教官一個個沒收手機,放到塑料箱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