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格來講,這種行為算是受賄。
但這種程度的受賄,太普遍了。
別說是省政府一秘,就是省政府辦公廳那些科員們,一個月也得吃幾回請,抽幾條好煙。
李霖也不敢確信,高成河跟了趙躍輝這么多年,就這種程度的腐?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他算得上是兩袖清風了。
但這種話,絕不能說出口。
高成河在聽到李霖的回復后,也是淡然一笑,他自然知道,就算李霖是紀委的人,就憑他抽幾條煙,也不可能把他怎樣。
他笑著說,“李處長謙虛了,我認為我們之間是可以坦誠相待的...您說呢?”
李霖說,“那要看高秘書,想如何坦誠相待了!
只是透露自己抽幾條煙,這誠意還不夠。
不足以讓李霖輕易的相信他。
所以兩人不斷拉扯,相互試探。
高成河警惕的左右看看,猛抽了一口煙,將煙頭擲在地上,用腳尖碾滅...
他抬頭一臉鄭重其事的看向李霖,似是下定了某種決心。
他知道,錯過這次向李霖坦白的機會,以后就再也沒有了。
他可以肯定,李霖現(xiàn)在是要看他一個態(tài)度...
他眼神逐漸變的凝重,說道,“李處長,我之前發(fā)給您的短信...您認真看了嗎?”
李霖說,“高處長,除了今天收到你回復的一條信息外,你好像沒有給我發(fā)過其他的信息!
高成河連忙說,“是陌生號碼發(fā)的...你知道,信息太過敏感,我不敢實名發(fā)送!”
李霖問,“什么內容?”
高成河又是警惕看眼四周,確定無人,這才壓低聲音說道,“蔡曉已經(jīng)被胡建秋殺害了!”
果然如此!
李霖所有的猜測都印證了。
他點點頭,這才相信了高成河的話,掏出手機,翻開短信界面,找出那條短信,亮在高成河眼前,問道,“是這一條嗎?”
高成河看后重重的點點頭說,“沒錯,這就是我發(fā)給你的!”
李霖疑惑道,“你為什么要發(fā)給我,而不是向警方提供線索?”
高成河無奈一笑說,“你認為警方會重視一條匿名短信嗎?況且還是沒有實名認證那種!就算他們重視了,也肯定是一頭霧水...而你不同,你正在查...”
高成河以手指天,暗示李霖正在查的是樓上的趙躍輝。
接著說道,“你肯定對蔡曉的身份了如指掌,肯定也已經(jīng)查到了胡建秋的背后是誰...所以我將這條短信發(fā)給你,才是明智之舉!”
聽著高成河侃侃而談,李霖也是驚訝不已,他在查趙躍輝這件事如此保密,高成河是怎么知道的呢?
難道僅憑,他手下在鄒啟元家撞見過李霖?
這么一點線索就敢確定李霖的動機和身份?
這家伙,也太聰明了!
李霖說,“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你找個借口跟我走。”
高成河點點頭說,“好,我上去一趟,馬上下來!
李霖說,“我去外邊等你!
高成河點頭答應,轉身上樓去向趙躍輝請假。
到了趙躍輝的辦公室里,他看到趙躍輝正撫著肚皮嘿嘿直笑。
高成河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笑道,“老板,什么事這么高興?”
趙躍輝說,“成河啊,你知道今天李霖來找我,是為了什么事嗎?”
高成河假裝想了想,疑惑道,“難不成是為了山南縣的項目?特意找您來匯報的?”
趙躍輝嘿嘿一笑說,“什么項目...我他媽才懶得管他們縣的破事呢!
高成河“哦”了一聲說,“那我還真猜不出是什么事。”
趙躍輝手指點點他說,“前些天還覺得你聰明,今天呀,又覺得你變笨了。呵呵呵,他李霖肯定是知道了王瑾正在被燕京紀委調查,怕受牽連,所以來向我示好,想投靠我!”
高成河表面吃驚不小,說道,“竟有這種事?連王瑾身邊人都倒戈了,看來他的好日子是到頭了!恭喜老板,估計您很快就會入主省委!成為漢江一把手!”
他嘴上恭維著趙躍輝,心中卻在嘲笑...
當真是當局者迷啊!李霖那么硬氣的人,怎么會突然之間變成軟骨頭呢?這不過是為了穩(wěn)住你趙躍輝而演的一出戲罷了,你竟然信了...
哎,像你這么蠢的人,倒霉還不是早晚的事?竟還在這里沾沾自喜,真是滑稽!
趙躍輝自顧得意的笑著,有節(jié)奏的拍著扶手說,“成河啊,李霖也是有背景的人,他能提前得到王瑾被查的消息,我一點也不意外...反而,這更加證實了我的猜測,王瑾的時間不多了,估計也就這幾天,燕京紀委就該出結果了。我們就等著看王瑾的下場吧!哈哈哈...”
高成河也跟著笑了兩聲...
但他心里卻在想,趙省長啊趙省長,你高興太早了...人家這是明修棧道暗度陳倉,你被迷惑了!
再過幾天,該哭的是你!
趙躍輝此時已經(jīng)笑的眼角擠出淚水...
在他拿出紙巾擦干凈之后。
抬頭又對高成河說,“好了,你去忙吧,吩咐廚房,中午多做點好吃的!
高成河說,“老板,正要向您請示,我中午家里有點事,就不能陪您吃飯了...”
趙躍輝笑道,“這樣啊...那好吧,中午你就不用管我了,忙完了早點回來,最近多事之秋,你在我身邊,有事咱們可以商量一下!
高成河點點頭,“好的老板,忙完我就立馬趕回來!
趙躍輝朝他擺擺手,“去吧,去吧...”
高成河點點頭,轉身走出了辦公室。
兩人通過電話聯(lián)系,約在了一家茶樓見面。
就是李霖以前總跟錢凌云一起去的那家茶樓。
兩人坐在包間里。
卻誰也沒有倒茶。
直接話入正題。
李霖率先開口道,“你怎么確信我在調查你老板?”
高成河笑笑說,“我手下人在鄒啟元家撞到你是其一,其二是我老板飄了,毫無戒備...我知道這都是你們對他使的計。我也是在賭,但現(xiàn)在看來,我似乎是賭對了!
李霖默默點頭問道,“你有什么能提供的?”
高成河反問,“你有什么需要我提供的?”
這個反問,聽了讓人很不舒服,但恰恰說明高成河對趙躍輝真的是了如指掌。
李霖毫不客氣的說,“你跟他這么多年,他有幾處宅子,知道嗎?”
高成河笑著緩緩點頭說,“我就知道你要問這個...說實話,趙做事還是很謹慎的,他指使胡建秋辦事向來都是暗示,很少有把柄落在胡建秋的手上。即便他手上有錄音或者錄像,趙若是不認,估計也很難定趙的罪...
還有公權私用、擾亂市場秩序、買官賣官...這些東西看得見摸不著,就算有人站出來指認,呵,又怎能去定一個省部級領導的罪?
所以能不能找到趙藏臟的地方,然后根據(jù)贓物一件件去倒追源頭,這才能治趙的重罪。你們一直沒有動手,就是因為摸不清趙的家底都藏在哪里吧?”
李霖沒有否認,也沒有贊同。
他認為高成河有點自賣自夸的嫌疑,否定李霖的調查成果,趁機抬高自身的價值。
胡建秋已經(jīng)招供,明確了趙躍輝就是蔡曉死亡案的幕后真兇。
雖然胡建秋提供的證據(jù)模糊了些,不能直接定趙躍輝的罪,但隨著調查的深入,一定能找到更多相關的證據(jù),證明趙躍輝有心殺蔡曉。
但有點高成河說的對,像趙躍輝這樣的省部級大佬,一不能輕易抓,二不能因莫須有罪名抓,必須在證據(jù)鏈完善的情況下抓。
畢竟,趙躍輝在省里任職多年,也認識不少燕京大領導。
若是證據(jù)不完善就先把人抓了,大領導們一句話,可能就全部推翻了。
到時候把趙調去外省任職,這件事就算過去了。
這是所有人不愿看到的結果...
只要能深挖出趙藏贓的地方,即便是燕京大領導,看到這些贓物,也不敢再替趙求情。
官場關系錯綜復雜,一環(huán)扣一環(huán),絕不能大意。更不能小看趙躍輝的活動能力。
見李霖不說話,高成河以為說中了李霖的心事,有些得意的繼續(xù)說道,“李處長,你請放心,我跟趙省長這些年不是白跟的,他的家底我基本都很清楚...”
說了一半,高成河便不再說下去了。
李霖會意,知道高成河,該提條件了。
他點點頭,問道,“有什么顧慮,你可以提出來!
高成河微微一笑說,“我只是擔心受趙的牽連...畢竟我跟他那么多年,他要是出事了,我肯定也得跟著進去。雖然我身上沒有多大事,一旦進去再出來,這輩子仕途也就到此為止...
你以前跟錢書記的時候,也經(jīng)歷過這種至暗時刻,那種艱辛你應該是最能了解的。我可以向你們提供有關趙躍輝的一切,唯一的條件就是,能不能保住我,別讓我接受組織的隔離審查?”
李霖這才倒一杯茶,推到高成河面前。
緩緩說道,“那要看你提供的情報,有多少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