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霖面色凝重的對兩人說道,“趙躍輝與屠明暗中勾結(jié),其實,他才是幕后大老虎...”
聞言,李瀾和程偉雙雙露出吃驚的表情。
他們吃驚并不是因為得知趙躍輝與屠明勾結(jié),而是驚訝,如此隱秘的信息,連紀委都未必掌握,李霖是怎么知道的呢?
緊接著,李霖從文件袋中掏出那個黑本,遞給了李瀾和程偉,說道,“這段時間我思考了很多,F(xiàn)在我終于想明白,即便沒有這個寫滿貪官證據(jù)的黑本,那些跨越紅線自甘墮落的貪官污吏,依舊逃脫不了正義制裁!
“其實程部長出事那天對我的暗示,我都聽明白了。我之所以當(dāng)初沒有選擇將本子交出來,那是因為,我知道它是禍水,沾之不祥,我不想讓關(guān)心我的任何人因它受到威脅或者傷害。然而,那些人還是對程偉部長動了手。”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懷璧其罪,F(xiàn)在真正的禍水是我,所有跟我有過接觸的人,都將成為屠明或者趙躍輝亦或者本子中出現(xiàn)的任何一個罪人打擊報復(fù)的對象。這是一場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殘酷斗爭,我不能再因為一個本子固步自封猶豫不決!
“本子你們看到了,里邊的內(nèi)容我都有備份。你們可以拿走它,也可以留下它,現(xiàn)在它已經(jīng)不重要了。我決定,要用我自己的方式,向屠明、趙躍輝這些人,宣戰(zhàn)!我絕不允許他們再威脅到我身邊的任何人!”
良久。
李瀾和程偉對視了一眼。
程偉緩緩扭過頭看向李霖,說道,“小霖,你不必擔(dān)心我們,只要你安然無恙就是我們倆最大的福分。我那天暗示你把這個本子交給我,其實就是不想你因此受到絲毫的傷害,但是現(xiàn)在你一席話讓我醍醐灌頂,只要接觸過這個本子的人都將成為屠明等人的威脅,他們不會輕易放過任何外人。現(xiàn)在不是我們想不想斗爭,而是有人逼著我們反抗到底。你說的對,這個本子不重要了,有沒有這些證據(jù),那些踩紅線的官員,必受嚴懲!”
程偉眼神逐漸堅定,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
李瀾這時也說道,“小霖,說實在話,你能有這樣的勇氣,姐很欣慰,也為你自豪,但姐不會坐視你身犯險境。你如果真把姐當(dāng)親人看待,那就聽我一句勸,這件事就交給我們吧,你好好待在縣城,不管發(fā)生什么事都不要再過問...”
李霖紅著眼問道,“為什么?你們?yōu)槭裁磳ξ胰绱说年P(guān)心?甚至不惜以身犯險?為了我一個出身平凡沒有多大前途的人,值嗎?”
李瀾抓著李霖的手說,“小霖不要妄自菲!你在我心里是最優(yōu)秀的人,什么出身平凡什么沒有前途...我不允許你這么貶低自己!我們并不是不讓你去做,只是他們位高權(quán)重,手段陰狠,我怕你吃虧!”
程偉也連忙說道,“小霖,你瀾姐說的對,不管發(fā)生什么事你都要保持冷靜。如果你是因為受傷而感覺到愧疚,我告訴,大可不必,你有一句話說的很對,你是黨的干部,我和你瀾姐又何嘗不是?我們責(zé)任比你更重!你要是因為此事有個三長兩短,這輩子我們都無法釋懷!”
李霖眼神堅定的說道,“姐,程部...人這一輩子有所為有所不為,你們會難以釋懷,我同樣也會!若是我不知道這件事也就罷了,但現(xiàn)在我知道了,而且發(fā)生在我身上,我怎能坐視不理?我已經(jīng)想好了怎么對付他們...我能給你們保證的是,我絕不會拿我自身安全做賭注!請你們放心!
李瀾和程偉雙雙愣住,欲言又止...該說的都說,沒有想到李霖這么的執(zhí)拗,非要親手了斷這件事。
現(xiàn)在他們相信,龍生龍鳳生鳳...人的勇氣和魄力,有時候真的是與生俱來的。
大丈夫生于天地間,有所為有所不為...
很多人都曾豪情萬丈的說過這番話,然而真正去踐行的又有幾個?
不是家庭絆住了腳,就是名利絆住了腳...
首長要是看到自己兒子如此的有勇氣,肯定會很欣慰吧?
李瀾低頭沉吟了兩秒,最終妥協(xié)道,“好!只要你不拿自己生命當(dāng)兒戲,接下來你要做什么,姐都支持你!”
程偉也咬咬牙說,“既然你都想好了,我相信你一定能夠做到,我將用我畢生人脈和資源,支持你!但是小霖,千萬要保護好自己!”
李霖眼神堅定的點點頭,“嗯!”
只是“嗯”了一聲,不知道怎么了,李霖覺得眼睛酸酸,像是有什么東西一個勁往外鉆。
他是孤兒,是的,他是孤兒...
從小姑姑教育他要堅強,別到外邊讓人家看不起。
可是真正面對這種真誠的關(guān)心和關(guān)愛,總覺得內(nèi)心最柔軟的地方被痛擊...
而李瀾和程偉又何嘗不是紅了眼睛呢!
他們看著李霖要強的樣子就覺心酸不已!
如果不是流落在外,如果不是不能相認,又有誰敢小覷他?又有誰敢三番五次的挑戰(zhàn)他!
王瑾、趙躍輝、屠明...漢江的三座大山...但在真龍面前,他們算得了什么?
若不是考慮到李霖的安危,不能過激手段將他們逼急...怕是他們早已灰飛煙滅!
李霖走后。
李瀾對程偉說,“既然他想做,那就由他去做吧。不過,我需要提前向首長匯報。”
程偉瞇著眼,像是被煙熏著了,說,“真要強啊...咱們這位公子哥,我是一點不敢小看...”
燕京。
那張象征著權(quán)威的紅木辦公桌后。
李霖的父親,將內(nèi)線電話扣在耳朵上,平靜的聽著李瀾的匯報。
良久,他指示道,“我知道了,我會派人過去,你記住,要做,就連根拔起!”
掛斷電話,他從抽屜里掏出那張泛黃的照片,用手掌摩挲著李霖的臉龐,本來嚴肅的表情逐漸溫和,嘴角漸漸有了笑意!昂⒆,好好干,爸支持你!”
...
從東盛出來。
李霖只覺渾身的輕松。
現(xiàn)在他的目標(biāo)很明確。
只有一條,那就是,掀翻屠明代表的本地派勢力,還漢江,朗朗乾坤!
他坐上吳雄飛的車,吩咐道,“走,去省公安廳!”
政治斗爭,從來不是一個人的單打獨斗。
是一方對一方,是一派對一派。
要搞大事,不僅需要勇氣,還要學(xué)會團結(jié)一切可以團結(jié)的力量。
路上,可能是受李霖情緒的影響,吳雄飛認真開車,一句話都沒有說,只是偶爾的透過后視鏡看一眼后座的李霖。
一直到現(xiàn)在,他摸不清李霖的脾氣,看不透李霖的心思...但是他知道,現(xiàn)在李霖面對的敵人十分的強大,所以情不自禁的他也在為李霖擔(dān)心。
萬一李霖斗敗了呢?萬一他下臺了呢?
這些問題這幾天一直縈繞在吳雄飛的腦海。
但最終都被他使勁搖頭給甩了出去,然后自言自語一句,“敗了又怎樣?大不了我這個副局長不當(dāng)了!我就認他這個領(lǐng)導(dǎo)!”
而李霖此時腦子里想著的,是如何去告訴吳城柱...還有,吳城柱看到黑本之后,會是一個什么態(tài)度!
如果他退縮了呢?如果他與趙躍輝或者屠明有什么交情呢?如果他不想惹麻煩呢?
這些都要提前考慮清楚,因為黑本一旦逃出來,這件事就沒有退路了。
到時候不管吳城柱支不支持他,他都要想法抗?fàn)幍降?..只不過這個過程,可能會艱難的多。
甚至最終能不能成功,都成了未知數(shù)。
這么想著,車子已經(jīng)駛?cè)肓耸」矎d的大院。
李霖讓吳雄飛在樓下等著,他像一個孤膽英雄,獨自拾階而上...
因為來的路上李霖已經(jīng)給吳城柱打過電話。
所以此時吳城柱,正面色凝重的站在窗前,看著李霖走上來。
他作為省公安廳的第一副廳長,漢江省舉足輕重的人物,他對漢江政壇,近期緊張的氣氛,不是沒有一點察覺。
山南抓了那么多人,程偉莫名奇妙被車撞了,肇事者憑空消失,楚瑤跳樓...這一切串聯(lián)起來,總覺得幕后有只邪惡的黑手,在黑暗中不停的揮舞手中的大棒,沾之既死!但他搞不明白,幕后操縱之人,到底是什么目的。
看著李霖急匆匆的背影,吳城柱猜測,應(yīng)該很快就能從李霖口中聽到真相。
篤篤篤...
“進來!”
辦公室職員張弛推門進來,對著吳城柱背影說道,“吳廳,山南縣李書記來了!
吳城柱點點頭,“嗯,讓他進來吧!
緊接著,就聽到張弛在門口說,“李書記,請進!
李霖沖張弛點點頭,走進了吳城柱的辦公室。
整個過程吳城柱都面對著窗戶,即使聽到李霖進屋,他依舊背對著。
直到李霖走近他說,“吳廳,我來了。”
吳城柱這才緩緩轉(zhuǎn)身,面色依舊凝重,也不客套,指了指沙發(fā)讓李霖坐下,然后搬一把椅子在李霖對面坐下,問道,“近來還好?突然跑來,有事?”
李霖點點頭,“有事。”
吳城柱緩緩點頭,“有關(guān)廳里的事,還是...?”
李霖說,“回答您問題之前,我想先問您一個問題。”
吳城柱無聲的張張嘴,顯然沒有料到李霖會反問。
他說,“你問吧。”
李霖問道,“你是激進派還是本地派?”
“我?為什么突然問這個問題?”吳城柱一臉的詫異。派別問題向來是隱晦的,大家心照不宣,從沒有人這么問的。但既然李霖敢這么問,必然是發(fā)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于是他嘆口氣,嚴肅的說道,“我不站隊,沒有派別!組織信任我,讓我當(dāng)這個公安廳副廳長,我就屢好職盡好責(zé),對得起良心,對得起百姓,對得起我這身制服!你還有什么問題嗎?”
李霖松了口氣,搖搖頭,“沒了!”
吳城柱說,“那該你回答我的問題了,到底發(fā)生什么事?”
李霖默默的從手提袋中掏出黑色的本子遞給吳城柱說,“你先看看這里邊的內(nèi)容!”
吳城柱疑惑的接過,緩緩打開...只一眼,便驚呆在原地。
饒是內(nèi)心堅硬如吳城柱,此時依舊震驚不已,他嘴唇微顫的問道,“你從哪搞來的?真實嗎?你知不知道,這些東西要是泄露出去...漢江就亂了!”
李霖說,“你知道楚瑤嗎?就是那個前不久跳樓的女人,她寄給我的!至于里邊的內(nèi)容,我驗證過,不敢說百分之百,但八成是真實的!”
“楚瑤?楚國安的女兒?你是說...這些筆記,是楚國安留下來的?”吳城柱一臉訝然道。
李霖說,“應(yīng)該是!
吳城柱拿著本子猶豫片刻,然后將本子合上放在了李霖面前,沉聲說道,“你應(yīng)該將本子交給紀委,拿給我是什么意思?”
李霖說,“你覺得紀委管的了嗎?”
吳城柱說,“你不該懷疑紀委在查處黨員干部方面的權(quán)威性。雖然里面的人一個個位高權(quán)重,但也不至于凌駕于法律之上...我們公安系統(tǒng),對于這樣的貪腐案件,若是沒有紀委請求協(xié)助,無權(quán)過問!
李霖淡然道,“漢江二三把手涉案...你覺得燕京紀委下來調(diào)查能順利嗎?為了大局,會不會選擇冷處理或者不處理?”
“什么?你是說...”吳城柱瞪大了眼珠,不敢置信的小聲問道,“你是說趙省長也...”
李霖點點頭。
吳城柱愣在那里久久沒有說話。
半晌,他嘆口氣說道,“我很震驚,但是...以我現(xiàn)在的地位,根本無能為力。小霖,恐怕要讓你失望了。”
李霖說,“你先別這么急著拒絕我,先聽聽我的計劃!
吳城柱像是鼓足很大的勇氣,點點頭說,“好,我聽聽。”
李霖說,“山南警方抓了屠明兩撥手下,他們都已經(jīng)招供,證據(jù)確鑿!
“但屠明有恃無恐絲毫不慌,還敢頂風(fēng)作案指使手下撞了程偉部長,最蹊蹺的是,肇事者憑空消失...”
“吳廳,我想問問你,如果屠明在你們省公安廳沒有幾個死心塌地的手下,他敢不敢公然挑戰(zhàn)司法權(quán)威?”
“若是沒有內(nèi)應(yīng)提供幫助,他的手下能不能做到全身而退無跡可查?”
“換句話來講,你們公安廳,也是這幫違法亂紀分子的幫兇!”
吳城柱皺眉道,“李霖,你這話言重了!哪個省領(lǐng)導(dǎo)在公安廳沒有幾個親信?你能一棒子打死,我們都是幫兇?”
李霖正視著吳城柱道,“吳廳,我話說的重了,但事實就是這樣。如果你真的履職盡責(zé),就不會讓傷害程部長的兇手至今逍遙法外...正是你們這種不作為,才助長了腐敗分子的囂張氣焰!你仔細想想,我說的對不對!”
“我...”
吳城柱第一次,在李霖面前,啞口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