碼頭,船塢堂口。
吳老大坐在后院的涼亭中,手握著茶杯,杯中的茶水早已涼透,他卻依舊像根木頭一樣,盯著湖面發(fā)呆。
這時,范詢從外面走了進來,走到他的面前說道:“人……人都到齊了,都在倉庫中……”
吳老大聽到這話,手不由一抖,茶杯中的水就灑了出來,他看了范詢一眼,放下茶杯,面無表情道:“走吧,去看看,送他們……最后一程!
范詢緊攥著拳頭,瞪著眼珠子:“大哥,放他們走吧!這些年,他們只知道賺錢,并不知道我們和北狄的事情啊!”
吳老大冷冽地看了范詢一眼,聲音有些急促:“你以為我想嗎?他們就不是我兄弟了?但這是上面的命令,是上面的命令!
“我們能違抗嗎?我們敢違抗嗎?”
范詢盯著吳老大,咬牙沉默。
兩人相持了一會兒,范詢聲音顫抖道:“大哥,你有沒有想過,他們要誰死,誰就得死……那下一個,會不會就是咱們。
吳老大聞言怔住。
范詢說的其實就是他所擔心的,沈晗做事太瘋狂了,這些沾染一點邊角的手下都得死,那他們這些知道真相的,能活嗎?
這個問題在范詢沒來之前,他已經(jīng)想過無數(shù)遍,卻沒有想出什么好的解決辦法,因為已經(jīng)上了賊船,現(xiàn)在想上岸,只會死得更快。
吳老大嘆了一口氣,拍了拍范詢的肩膀,道:“放心吧,有我在,保證你沒事,我還有牌……”
范詢聽到這話,只能木訥地點了點頭。
“走吧,去看看!
吳老大揮了揮手,轉(zhuǎn)身邁步就往外走。
片刻,兩人就來到了前院堆放貨物的倉庫,里面已經(jīng)聚集了好幾十號人,有的坐在木箱上喝酒打諢,有的正在賭桌前押大押小,倉庫中喧囂不已,十分熱鬧。
見到吳老大進來,倉庫各種聲音立即弱了下來,所有人都起身向吳老大圍了過去。
“大哥,這么晚叫我們過來,是不是有活了?”
“老大,你這是不是想要提前分紅了,我這輸?shù)眠B褲衩都沒有了!
“老大,現(xiàn)在應該沒啥事了吧?還用躲嗎?”
“……”
眾人立即圍著吳老大七嘴八舌地說著話,這幾十人在糧案發(fā)生后,怕惹出事端,都被吳老大給藏了起來。
這一藏就是半個月,不能吃喝玩樂,早就他們的耐性都快磨光了,一個個的心里面都變得很煩躁。
現(xiàn)在見到主事兒的吳老大,也都沒有什么顧忌,都急迫地詢問著什么時候能自由,都不想躲著了。
吳老大看著這些熟悉的面孔,心頭都在猛烈抽搐著,但臉上卻沒有什么表現(xiàn),他笑著擺了擺手道:“行了,都別特媽吵了,吵得老子心煩,聽我說幾句……”
倉庫里立馬安靜下來,大伙兒都舔著笑臉看著吳老大。
吳老大走到最前方,搬過來一張凳子坐了下來。
既然事情到了這一步,他也不想這群老兄弟,到死都還是糊涂鬼,就說出了真相:“我就說幾點!第一,大家是兄弟,我就不瞞大家了,想必這些年咱們偷運的糧秣軍械,大家應該能猜測出買主是誰!
“你們猜得不錯,就是北狄。”
眾人聞言怔住,面面相覷,這事算是絕密,眾人不知道吳老大為什么在這個時候,把真相給抖了出來了。
“老大,咱們不管什么北狄南狄的,能賺錢就行了!”
片刻,有人舔著臉回應了一句,眾人立即紛紛附和,氣氛再度喧囂起來。
這些人平時都是混地面,你要他們有點國仇家恨,那就太為難他們了,在他們的世界里,有奶就是娘。
當然,他們對吳老大,那也是非常忠心的。
吳老大壓了壓手,現(xiàn)場安靜下來后,他看著眾人道:“大伙也知道糧案的事情,因為北境那邊沒對接好,導致這件事情漏了。
“這半個月讓大伙躲起來,就是為了避免再次發(fā)生意外,因為朝廷已經(jīng)派了太子和七公主來查這件案子了。
“七公主和刺史大人不是一條心,要是讓她查到我們身上,那是要誅九族的!
聽到這話,眾人頓時噤若寒蟬。
他們雖然刀尖上舔血慣了,這這句話對他們依舊有很強的威懾力。
吳老大盯著眾人:“當然,大家心里也不要慌,現(xiàn)在上面已經(jīng)派人下來處理這件事了,今日把大伙聚集來,就是因為上面的人發(fā)了話,晚點每人拿兩百兩銀子,先離開臨安暫避一段時間!
眾人聽到這話,眼睛立即亮了起來,去哪沒關(guān)系,有銀子拿就行。
“行,老大,我們聽你的!
很快,就有人回應道。
“好!那大伙就現(xiàn)在這邊候著,等下上面的人就會過來,給大伙兒發(fā)點安置費!
吳老大笑呵呵地說了一句,就開始和眾人拉家常,說過去扯未來,就這樣過了半個多時辰后,一直候在外面的范詢,笑著從外面走了進來,在他的耳邊說幾句。
吳老大的笑容僵了僵,沖著眾人道:“你們在這里面候著,上面的人來了,我出去迎一下。”
“好嘞,老大你快去!我們就在這等著!北娙艘宦犨@話,立即雙眼放光。
吳老大笑著起身,轉(zhuǎn)身后臉上的笑容漸漸收斂,臉色也迅速陰沉下來。
從倉庫中出來后,吳老大第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最前方的沈晗,而沈晗的身后,還跟著上百背著弓箭手持彎刀的人。
吳老大聽著身后的倉庫中傳來的那熱鬧的議論聲,攥緊拳頭看著沈晗:“必……必須這樣嗎?非得……非得一點余地都不留嗎?”
沈晗抬頭望天,臉色冷冽:“翠幽居,已經(jīng)開始了,F(xiàn)在,輪到這里和霍思思了。”
吳老大聽到這話,臉色頓時變得猙獰起來,卻什么都沒說,范詢想要爭論兩句,都被他給拽住手,不許他再多說一句。
沈晗揮了揮手,淡淡道:“動手吧,一個不留!”
身后的人聽到這話,立即向著倉庫圍了過去,將倉庫包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