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頭的人這個時候來,準(zhǔn)沒好事。
整理了一番思緒,她淡淡開口,“把人請進(jìn)來吧!
很快,一個身形豐腴的婦人便走了進(jìn)來,她雖是下人,但衣著體面,舉止間透露著一絲高傲,儼然沒把姜晚棠這個主子放在眼里。
草草行了禮,便開口道:“少夫人,夫人請您到永壽堂走一趟!
姜晚棠打量著這位李嬤嬤,一時沒說話。
沒有得到回應(yīng),李嬤嬤再次開口,語氣中已然帶了絲不耐。
“少夫人,您既然已經(jīng)醒了,就隨老奴走一趟吧,夫人那頭還等著呢!
姜晚棠終于開口了,卻是道:“李嬤嬤,你胃痛的老毛病又犯了吧?”
李嬤嬤一愣。
她是伺候主子的下人,一日三餐的時間自然要以主子為先,有時候在主子跟前脫不得身,一整日吃不上幾口熱飯也是常事,久而久之,這老毛病就落下了。
但這毛病她從來沒敢告訴旁人,只能自己偷偷抓藥,不然旁人豈不是要說夫人苛待了她?
可少夫人是怎么知道的?
姜晚棠似沒看到她的疑惑,不疾不徐地開口,“胃痛難忍,需好好調(diào)養(yǎng),我這里有一瓶香砂養(yǎng)胃丸,嬤嬤用了最是得宜,我留著也無用,便賞了嬤嬤吧!
說話間,她袖子里便多了一個精致的小瓷瓶。
這香砂養(yǎng)胃丸也是她從前親手研制的,若非李嬤嬤現(xiàn)下有用,她才舍不得給出去。
李嬤嬤一見那精致的瓷瓶,心里的疑慮便消了大半,當(dāng)即歡喜地接了過來,口中更是連連道謝。
姜晚棠話鋒一轉(zhuǎn),“不知夫人喚我前去,所為何事?”
李嬤嬤拿人手短,眼下自然就不好再拿喬。
“方才,玥姨娘去給夫人請安了,您也知道,玥姨娘是夫人嫡親的侄女,夫人瞧見她臉上的巴掌印可心疼了,自然不免多問了兩句……”
姜晚棠一挑眉,喲嚯,這是去告狀了。
承接了原主的記憶,姜晚棠自然知道陳玥西從前都是怎么對原主的。
推原主下水都是輕的,引外男入府對原主圖謀不軌、外出上香路上埋伏山賊意圖綁走她、在她的衣裳上做手腳讓她當(dāng)眾出丑,招數(shù)層出不窮,若非原主命大,也撐不到今日。
而她之所以敢這么對侯府當(dāng)家主母,一是有世子寵愛,二不外乎夫人的庇佑!
姜晚棠整了整衣裙,施施然起身,“我記得夫人跟前有兩位得力嬤嬤,尋常時候都是方嬤嬤來傳話,這次怎的麻煩李嬤嬤走一趟?”
她語氣隨意,像是在與她談?wù)摻袢盏奶鞖,但那雙清澈的眼眸看過來時,連平時根本不將她放在眼里的李嬤嬤也感覺到了一股無形的威壓。
這真的還是侯府以前那個唯唯諾諾的少夫人么?
她謹(jǐn)慎開口,“方嬤嬤被夫人叫去賬房領(lǐng)東西了!
除此之外,再不敢多說。
姜晚棠卻笑了笑,“既然夫人請,那便去吧,莫讓她老人家久等了!
……
從汀蘭苑出來,姜晚棠便帶著落英隨李嬤嬤往夫人所住的永壽堂而去。
侯府格局并不小,一路上可見打理得精致的亭臺樓閣。
忠義侯府是靠軍功起家的,趙煜城的祖父戰(zhàn)功赫赫,在世家輩出的上京城也曾煊赫一時,否則又怎能有機(jī)會與定國公府結(jié)上姻親。
但姜晚棠卻很清楚,忠義侯府后輩資質(zhì)平庸,加之太平盛世,武將家族式微,連趙煜城都棄武從文,可見侯府已經(jīng)開始逐漸沒落,一切的精致都不過表象而已。
這讓暫困后宅的她,有了更多可以操縱的余地。
正思索間,永壽堂到了。
她剛邁步進(jìn)去,一道威嚴(yán)的怒喝聲當(dāng)頭就劈了下來。
“姜氏,還不給我跪下!”
姜晚棠腳步微微一頓,卻半點下跪的意思都沒有。
“母親,不知兒媳犯了何錯,竟叫您這般惱怒?”
她沒有漏掉站在陳氏身旁的陳玥西,雖然兩頰紅腫得厲害,此刻卻幸災(zāi)樂禍地看著她。
忠義侯夫人陳氏端坐上首,嘴角兩條深深的法令紋讓她看上去面容端肅,帶著一股令人生畏的威嚴(yán)。
“我侯府雖是鐘鳴鼎食之家,但也素來奉行節(jié)儉,不搞揮霍奢靡那一套,除卻上月你與煜兒大婚,府中大辦宴席開銷巨大,以往每月府中開銷都從未超過三千兩。而你掌家之后,府中一月開支竟高達(dá)六千多兩,這多出來的銀錢花銷,都花在了何處?我倒是要問問,你這家是怎么當(dāng)?shù)??br>
說著,一本賬簿直接朝她砸來,若非姜晚棠快步閃躲,這本賬簿就砸到了她的腦袋上。
好一番下馬威!
當(dāng)著丫鬟婆子的面這般對她,儼然是半點不顧她的顏面。
陳玥西從旁煽風(fēng)點火,“姑母莫?dú)猓俜蛉水吘乖卩l(xiāng)野長大,不精通庶務(wù),便是偶有錯漏也是難免的。”
這句話簡直踩在了陳氏的痛腳上。
本以為要與侯府結(jié)親的是定國公府端莊嫻雅的嫡小姐姜晚霜,誰知半道來了個被抱錯、于鄉(xiāng)野長大的姜晚棠,頂替了姜晚霜嫁進(jìn)侯府。
忠義侯府因此成了全京城的笑柄,偏偏還不能退親!
陳氏本就端肅的臉更加冷然,“就算偶有錯漏,也不至于到這等地步!莫不是你膽大包天到行那等貪墨之舉?你若這般不堪,以后這個家,就不用你來費(fèi)心打理了。”
陳氏強(qiáng)勢,從原主嫁進(jìn)侯府就看不起原主,這樣的挑刺奚落都是常有的事。
以前的姜晚棠不僅每次都被嚇得磕頭認(rèn)錯,更是不惜拿出自己嫁妝里的東西,平息陳氏的怒火。
現(xiàn)在的姜晚棠卻不在乎陳氏生不生氣,“兒媳能力有限,不堪侯府掌家重任。但兒媳敢指天發(fā)誓,絕沒有監(jiān)守自盜,貪墨侯府一個銅板!”
“既如此,你便來解釋解釋,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陳氏眼底帶著厭棄。
如若嫁進(jìn)侯府的是任何世家的嫡女,陳氏都相信她們絕不會出這種紕漏!
姜晚棠卻懶得管她心中所想,一伸手,身后落后幾人幾步的繽紛此刻也到了永壽堂,見狀,連忙將姜晚棠讓她取來的賬簿呈上。
在得知陳氏身邊的方嬤嬤被陳氏叫去了賬房后,姜晚棠就大概猜到陳氏要怎么發(fā)難了。在離開汀蘭苑時,就讓繽紛取來了原主記的賬簿。
原主被接回國公府的兩年,日日晚睡早起,學(xué)認(rèn)字,學(xué)技藝,學(xué)女紅,學(xué)掌家之道,她學(xué)得晚,琴棋書畫和馭人之術(shù)是不太行,但她腦子還算靈活,對賬卻是學(xué)得十分不錯的。
嫁入侯府時,侯府的賬簿十分凌亂,所有的賬目都記錄在一起,公私走賬都沒分開。
原主花了好長時間才把侯府多年來冗雜的賬目理清,這一個月更是換了自己的記賬方法。
陳氏想借此挑刺,那是打錯了算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