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老爺抬手擦了擦額上冷汗,態(tài)度一下就軟了下去。
“這,這……我沒料到會鬧出人命案,也沒想過拉侯府下水啊……”
姜晚棠幽幽道:“侯府出銀子為諸位養(yǎng)老是一片好心,而今這份好心卻被用在了不該用的地方,險些釀成大禍,侯府如何還敢繼續(xù)出這筆銀子?可別到頭來沒落到半點好處,反而把侯府搭進去了!”
這么一頂大帽子扣下來,丁老爺更加心虛氣短。
周老爺不甘心地道:“此事概因丁家而起,就算要停,也當只停了丁家的月銀才是,不關(guān)我們其他人的事啊!
其余眾人紛紛附和。
在自己的利益面前,他們的同盟根本不堪一擊。
丁老爺聽了他們這話,一陣氣結(jié),偏生又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姜晚棠意味深長地看著他們,“諸位當真覺得不關(guān)你們的事?你們可知,出了丁家之事后,侯府派人把你們幾家的情況都查了一番,你們猜侯府都查到了什么?”
不等眾人反應(yīng)過來,姜晚棠就輕飄飄地開口,“周老爺,據(jù)說你有個兒子,嗜賭如命,整日流連賭場,這十幾年,闖了不少的禍事。他的手上,怕是連人命都沾過吧!”
周老爺頓時冷汗直冒,“沒有,絕對沒有!最嚴重的一次,也只是把人的腿打斷了而已,不過我們也已經(jīng)給對方賠償了!
把人的腿打斷,在他們看來,已經(jīng)是無關(guān)緊要的小事了?
姜晚棠語氣冷了幾分,“我還聽說,一名有婦之夫在你兒子那里輸了個精光,最后把自己婦人都輸給了你兒子。
可其實,這一切都是你兒子設(shè)的局,是他故意引那男人去賭,還使手段叫他輸個精光的,目的便是為了強占那婦人?捎写耸?”
周老爺聞言,大驚失色。
侯府連這樣的事都查出來了,可見這一次是要動真格的了!
“少夫人,此事絕對是誤會,是那婦人的丈夫自己還不起賭債,才把自己的夫人輸給了我兒子,絕不是我兒子故意設(shè)計陷害!我兒子有妻有妾,怎會瞧得上一個有夫之婦?”
這件事情,是姜晚棠派去的人在周老爺?shù)膬鹤訍廴サ那鄻抢锊槌鰜淼。周老爺(shù)膬鹤硬粌H嗜賭,也嗜酒,酒后在花魁娘子面前說出的此事。
見周老爺那般神色,姜晚棠當即明白,此事的確是真的!心中頓時燃起一股熊熊的怒火。
那婦人的丈夫真是該死,但這位周老爺?shù)膬鹤右膊⒉粺o辜!
姜晚棠也不反駁他,只繼續(xù)羅列,“前不久他輸紅眼了就搬出侯府的名頭,揚言侯府就是他的靠山,侯府便是想把那賭場占為己有,他們也只能乖乖奉上!
周老爺,你自己品一品,這是他能說的話嗎?此前,他是否也時常扯出侯府這面大旗來行那欺壓之事?”
周老爺眼前一黑。
這簡直就是明晃晃地給侯府名聲抹黑!
那混賬,怕是把腦子都賭沒了,嘴上半點都沒把門。
他一邊抹汗,一邊連聲道:“誤會,都是誤會……”
“周老爺能對我解釋,能向所有世人解釋嗎?在世人看來,諸位及家人與侯府都是一體的,所謂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旁人不僅會覺得令郎手段卑鄙,強取豪奪,更會詬病侯府門風不正,助紂為虐,只怕在侯府還不知道的時候,門楣就已經(jīng)被抹黑了。”
周老爺想要辯解,卻舌頭打結(jié),說不出辯解之詞來。
姜晚棠又把目光落在其他人身上,她那雙眼睛仿佛能洞穿一切,大家眼神都飄忽起來,不敢與之對視。誰家還沒偷偷做過一兩件不光彩的事啊,真要被當眾拆穿,那真是連底褲都沒了。
姜晚棠目光一一掃過他們,于無形中給他們施壓。
“你們每一家的底細,侯府都查得一清二楚,想來不用我再一一多說了吧!”
眾人聞言,竟松了口氣。
幾息之后,姜晚棠才繼續(xù)道:“侯府也不想違逆老侯爺?shù)倪z愿,但諸位不曾好好約束府中后輩,還扯著侯府的虎皮行那仗勢欺人之事,此番作為,侯府是斷斷不能容忍的!
“這十幾年來,侯府待諸位也算是仁至義盡了,今日我們便好聚好散,就當是全了諸位與老侯爺多年的情分吧!
雖然各家都做有腌臜事,但就此被斷了月例,眾人心中也頗為不甘。
真要答應(yīng)下來,不僅每月幾十兩銀子沒了,更是要斷了與侯府的這層關(guān)系了。
周老爺連忙開口保證,“今后我們定好好約束兒孫,絕不叫他們再做出半點辱沒侯府門楣之事!”
其他人也都紛紛開口,賭咒發(fā)誓。
姜晚棠卻一改方才的強硬態(tài)度,輕輕嘆了一聲氣,“我初初掌家,母親就把這么大的事交給我來料理,我亦是十分為難。
并非我要把事情做絕,實在是母親去莊子前交代過,務(wù)必把此事辦妥,也請諸位老前輩高抬貴手,莫要與我為難了。”
陳氏若是聽到姜晚棠的這番話,只怕要氣得吐血。
她故意撂下這么一個爛攤子給姜晚棠,本意是叫她焦頭爛額,沒承想,姜晚棠卻是直接把陳氏拉出來當惡人,自己成了夾在中間左右為難的小白花。
果然,聽了她這話,眾人的怒火便全都朝向了陳氏。
她也知道此事難為,便直接躲到莊子上去了,讓少夫人這么一個新婦出面周旋應(yīng)對,真是老奸巨猾!
就在這時,老李頭突然開了口,“少夫人,我老李頭敢指天發(fā)誓,從未做過半點辱沒侯府門楣之事!他們所行之事與我何干?為何要連我的銀錢也斷了去?”
姜晚棠一臉為難,“此事是母親安排的,我實在做不得主啊!
老李頭直接“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我那孫兒自娘胎出生便帶了病,這些年一直纏綿病榻,每月都需要一筆醫(yī)藥費,若沒了侯府的接濟,我們祖孫當真是要走投無路,完全過不下去。≌埳俜蛉烁咛зF手,救救我們祖孫吧!”
說完,他就“砰砰砰”連連磕頭,不多時,額上就一片紅腫。
姜晚棠急忙伸手去扶他,“老前輩,這,這使不得!”
然而老李頭跪得穩(wěn)如磐石,根本拉不動。
姜晚棠的面上露出了些許松動之色。
其他人見了,紛紛跪了下來,一再哭訴承諾今后定會嚴加管束家中兒孫,絕不會讓他們再做半點有礙侯府聲譽的混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