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的謙卑的話,但從陸從袛口中說出來,倒是加了分興師問罪的意思。
夏大人看了夏夫人一眼,已經(jīng)預(yù)料到可能發(fā)生了些他不知曉的糟糕事。
他面色有些難看,對著陸從袛硬扯出一個笑來:“賢侄這是說的哪里話,下人間的口角罷了,哪里用得上什么賠罪,快快將這東西收回去。”
陸從袛眼眸微微瞇起:“還是請貴府姑娘收下罷,如若不然,晚輩院里這丫頭的手可就保不住了!
他抿了一口桌案上的清酒,似是閑話家常般:“夏府當(dāng)真是家規(guī)森嚴(yán),砍了手竟只是輕罰,晚輩這丫鬟很會打扇,若是當(dāng)真砍了下來,晚輩倒是有些舍不得!
夏大人面色變換,最后已經(jīng)黑青的駭人。
“胡鬧!”
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匪寇尚且要求一個尸身完整,更不要說京都之中高門大戶的下人。
即便是簽了死契的丫鬟小廝,也斷然沒有受家中這種私刑的時候。
他將筷子放了下來,側(cè)眸看向自己的夫人:“姝慧身邊哪里來得這刁奴,快快找出來送的遠(yuǎn)遠(yuǎn)去!”
夏夫人當(dāng)著外人的面被這般呵斥一通,面上已經(jīng)有些掛不住了。
“老爺消消氣,說不準(zhǔn)還有誤會在里頭呢!彼龔(qiáng)扯了扯唇角,說罷看了文盈一眼。
文盈仍面不改色地站在哪里,好似今日的事同她全然沒關(guān)系一般。
夏夫人腦中浮現(xiàn)起那日文盈在陸府伶牙俐齒的模樣,她在內(nèi)宅幾十載,能看不透一個丫頭的花花腸子?今日這事定然是文盈在背后攛掇生事!
想來也是這丫頭知道陸從袛要娶她的掌上明珠,自覺身份尷尬,這才鬧出的這一糟。
夏夫人思及此,難得沒去將丈夫的警告聽進(jìn)去,轉(zhuǎn)而是給其填了杯酒:“下人之間的事賢侄都能這般放在心上,如此心細(xì),難怪會被陛下看重得此重用!
她掃了文盈一眼,故意道:“這丫頭瞧著也并非是什么蠢笨的,賢侄也不必護(hù)的這般嚴(yán)實(shí)。”
她嫁到夏家這么多年,當(dāng)然知曉自己夫君是個什么樣的人,后宅里的官司他向來不往心里去,即便這事關(guān)乎他自己的女兒。
夏夫人在桌下的手暗暗拽了一下夏大人的衣擺,面上仍舊笑著道:“既然生了誤會,叫她自己去后院尋姝慧說便是了,那人既是姝慧身邊的,叫她替你做主就是了。”
夏夫人抬了自己女兒一下,日后待她的女兒嫁過去,便是陸家大郎君院里的長事主母,管你是通房侍妾還是什么貼身丫鬟,即便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也都得交由主母來定奪。
陸從袛聽出了這話中的深意,面上沒表露出什么,但卻稍稍側(cè)頭,倒似開始詢問起來文盈來:“你覺得呢?”
主子們說話,本是沒有來問下人意見的道理?
他這般做,已然是下了面前這二位的面子,惹得這二人齊齊向文盈看去,神色一個比一個復(fù)雜。
文盈原本只安靜立在一旁,突然被喚了一聲。
她沒反應(yīng)過來,原本低垂的眉眼不合規(guī)矩地抬了起來,正好對上大公子詢問的視線,她唇角動了動:“奴婢不知。”
陸從袛?shù)故堑谝淮温冻鰧櫮绲哪觼,聲音很低,卻叫屋中的人都能聽得到:“蠢丫頭!
這含著深意的三個字一出,饒恕不將內(nèi)宅事放在心里的夏大人也是一愣。
他們能坐在這個桌案上,便是為了這一莊婚事,即便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也知道議親的時候把院子里的丫鬟換成樣貌普通的,陸從袛哪里能不明白這個道理?
陸從袛今日待這個丫頭來,哪里是為了什么賠禮,分明是要在成親前,就抬舉這個丫頭呢。
夏大人面上也沒有了方才的那般見準(zhǔn)女婿的親熱,沉默了一瞬才道:“小陸大人既想要賠禮,本官也沒有再三推脫的道理,來人,將那盒子送到大姑娘屋里去!
他連稱呼都換了,也擺明了自己的不悅。
身后的小廝應(yīng)了一聲,繞到了文盈身后,將盒子接過向后院方向走去。
夏大人面色不悅地看著面前的飯菜,只覺得用來宴請陸從袛實(shí)在是浪費(fèi)的很,在抬頭去瞧,更是見著陸從袛似沒察覺他的不悅般,指尖慢慢把玩著手中的杯盞。
堂中實(shí)在是安靜的很,夏大人剛準(zhǔn)備說出逐客的話,便聽見隱隱傳來女子?jì)蓩傻貑舅骸暗!?br>
屋中眾人的視線順著往聲音來源處看去,只瞧著姑娘家提著裙子輕移蓮步到了門前。
夏姝慧走在最前面,冉兒跟著其身后,方才拿著鐲子下去傳話的小廝也跟在其后,看了看夏大人后欲言又止。
夏姝慧原本進(jìn)來的時候視線有意落在爹娘身上,柔柔俯身:“問爹娘安!
她心中知道陸從袛也在此處,拿捏著矜持,慢慢將視線轉(zhuǎn)到陸從袛身上,故作吃驚。
“陸大郎君竟也在此,是姝慧冒失了,還請莫要見怪!
夏大人原本就覺得沒了面子,見自己女兒一副含羞待怯的模樣,面色更是冷了下來。
他厲聲對著小廝呵斥道:“慧兒不知你還不知?有外男在此處,哪里能叫姑娘近前來!”
夏姝慧被父親的語氣駭了一跳,有些無措地看看母親,卻是對上了母親含著深意的眸子,難以讀懂。
幾乎是下意識的,她將這私見外男的罪過往旁人身上推去。
“爹爹,是五妹說多日未能見您了,寫了些字想叫您來指點(diǎn),女兒這才帶她見您的。”
說著,她稍稍往后撤了一下,將外面停立在入口涼亭處的姑娘露了出來。
她聲音有些急:“五妹也真是的,自己說什么也都要來的,這時候竟遠(yuǎn)遠(yuǎn)躲在外面去了!
夏府的五姑娘?
陸從袛眉心微微一動,伸手捏了捏袖中的帕子,轉(zhuǎn)而順著向外看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