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暗到底是年長幾歲,雖平日里齊黛對他沒大沒小的,但關鍵時候也能擺出些兄長的款兒。
“招贅是你的意思,還是伯父與伯母的意思?”
齊黛揚眉:“我自然早就秉過爹娘,否則怎敢求到太子哥哥頭上來?”
說起爹娘,她忍不住輕聲一嘆:“我能看得出來,我爹娘希望我還是未出閣的模樣,陪在他們身邊,可又擔心一直不給我招婿,我什么時候犯了昏,再跟個不清不楚的人離家遠去!
期暗掩唇輕笑:“你哪里會是這種人,伯父伯母當真是關心則亂。”
話雖如此說,但期暗是將此事應了下來。
打算先提前看好了人,過了年二月二放榜再看文采,差不多定好了人選,直接在榜下捉走。
齊黛自覺婚事有了著落,歡喜回家去。
此刻爹爹早已下朝歸家,而娘親則正看著府中賬目。
齊黛作為女兒,從小到大長在爹娘,自是少不得見他們恩愛模樣。
爹爹一回了家,跟娘親是寸步不離,有時娘親煩了,拿他沒有辦法,便會四下張望一圈兒,瞧著周圍沒什么人,快、準、狠在爹爹面頰上啄一口。
她年歲小的時候,爹娘不背著她,等她年歲大了些,她還得偷偷去看,才能發(fā)現他們兩個人又膩在一起。
按理來說爹娘恩愛,她應該會有個弟弟或妹妹才對,朱姨母同娘親閑聊的時候,她也聽到朱姨母要為娘親把脈,看看身子是不是有問題,可娘親卻說,有她一個女兒就夠了。
這話她很是受用,哪個孩子不希望爹娘心里只疼愛自己一個人?
太子哥哥自小與娘親分離,皇帝待他又嚴苛,這叫他對娶妻沒什么心思,可自己卻不一樣。
她從小到大是看著爹娘恩愛過來的,也免不得對男女情愛上有些期待。
她鉆到娘親書房的時候,娘親正閉眼靠在爹爹懷中,可以見到她過去,卻立刻從爹爹懷里直起身,一臉正色:“黛兒回來了?我還以為太子會留你在宮中用晚膳!
齊黛往娘親身邊湊:“東宮之中冷冷清清,待著有什么意思,我還是想早些回來爹娘身邊!
文盈不自在地輕嗽兩聲,抬頭看一眼身側的人,而陸從祗瞇著眼看她,似在等著她做決定。
原本就沒想到女兒會回來,文盈打算與大公子一起出去看花燈的,這下孩子回得來,雖三口人出去熱鬧些,可到底還是束手束腳。
黛兒自小就與她更親近些,雖說對大公子也親,但比起她來還是弱些,以往美美她要與大公子單獨出去或者在一處,黛兒總會生大公子的氣。
沒辦法,這話還是得她來說:“黛兒,這眼看著又過年,太子殿下在宮中難免孤寂,你們兄妹之間能說的上話,還是去陪一陪他罷!
齊黛的視線在爹娘身上轉了好幾圈,哼了一聲:“又是這一招,你們要背著我上哪兒去?”
文盈被問的啞口,心虛的笑了笑,手在桌子下去拉大公子的手。
陸從祗接話過來:“大人的事,你莫要多問!
齊黛站起身來,氣的直跺腳:“又嫌我礙事了,是不是?還當我像小時候那么好糊弄?叫你們瞞著我,好,等日后我有了夫君,我也不理你們!”
文盈哭笑不得,對著女孩兒招招手,叫她回自己身邊來。
齊黛噘著嘴,還是一副生氣的模樣,可她還是聽娘的話,坐回了娘身邊。
文盈摸了摸女兒的頭,讓女兒靠在自己肩膀上:“娘也不是要攆你,只是你不覺得太子自己孤單的緊?這種家家戶戶熱鬧團圓的時候,他卻只能看著你馮姨母的信,實在叫人于心不忍。”
她溫聲勸:“好了,等娘親回來,給你帶東市的烤鴨”
齊黛又哼了一聲,卻也只能悶悶應下。
這才從東宮回來沒多久,又要折返回去,齊黛陪著期暗用了晚膳。
期暗瞧她興致缺缺,便為她出主意:“左右今夜無事,我?guī)妹米叫鋈タ珊茫俊?br>
齊黛狐疑道:“如今還沒考呢,上哪捉去?”
期暗不語,直接叫下人套好馬車,帶著人一路到了驛館前面。
“榜下捉婿自古便有,只是真的放榜的時候,那些郎君也搶手的很,即便是公主也有搶不過的時候,如此一來,在未放榜之前先把人給定好才最為穩(wěn)妥!
期暗指點著:“進京趕考的學子,有些家底的直接賃一個宅院,中等些的,便會住在這驛館之中,在差些的應當就是相國寺之類的地方借住,而你要招贅,家底好的怕是不肯,家底太差的又怕是貪圖你的門地,故而還是在這驛館最靠譜!
齊黛聽著覺得十分有道理,對這太子說了好一頓奉承好話。
只是二人在驛館門口待了許久,看了有人高談闊論,也看了來來往往書生打扮的人進出,瞧來瞧去,沒看上一個相當的。
齊黛不求未來夫婿多勤奮上進,也不擔心夫婿家中情況時好時壞,左右她家里也不差銀錢,她這個性子也不擔心誰敢欺負她。
可唯有一條不能將就,那便是容貌。
從前她問過娘親,為什么會跟爹爹在一起,娘親說是因為誤會,所以其中內情不與雖說,但娘親,若爹爹是個丑人,娘親絕對不會轉換心思。
這在驛館門口看了許久,也沒見著一個和心意的人,齊黛只能打道回府。
中途遇上花燈節(jié),期暗要回宮中赴宴不能陪同,她便帶著下人自己逛一逛。
她自小在京都中長大,對這些熱鬧也是見怪不怪,不知道爹娘怎得對燈會這么歡喜。
正走著,忽聽身后有人高聲道:“你這學子,莫不是掉到銅錢堆里?與你談論圣賢書,竟還要拿銀兩?當真是有辱斯文!”
齊黛循聲看過去,便見幾個書生打扮的人圍在一人身邊,口中說的是嘲笑的話。
“楊郎君,這人滿身銅銹氣,同他一般見識做什么?”
齊黛仔細一瞧,這才看清中間坐在桌案后面的人的模樣。
是個很清俊的郎君,高挺的鼻梁配著劍眉下冷硬的眼眸,大有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覺。
齊黛覺得,這人也不像是貪財的,忽而想起太子哥哥說過的話,料想此人應是家境不好才如此。
她想著,這人生的不錯,家境又不好,倒不如去看看能不能結識,說不準日后還能讓他幫忙給她介紹夫婿。
思及此,她緩步上前,卻聽那圍著的人到:“科考一路都尋五官端正之人,也不知這半個瞎子怎得被選上來的,若是哪日真入朝為官,豈不是有損朝廷顏面?”
齊黛一怔,這才看見,那俊俏郎君的一只眼,似是金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