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jīng)平復(fù)了心情的蔣芬還在門口就聽見丈夫夸自己,差點鼻子又酸了。她忍著淚進門就笑,說:“怎么能當(dāng)著別人的面夸人,羞不羞!
楊大闖見妻子來了,聞聲說:“不羞,這是事實。”
蔣芬朝陶老板和南星笑笑,略有些不好意思,說:“他就愛說胡話!彼叩酱策,見丈夫臉色比昨天的還要差了,一瞬傷感。
楊大闖瞧見,樂呵呵說:“我剛?cè)プ隽藱z查,結(jié)果出來后,如果適合動手術(shù),那就把手術(shù)做了吧。”
蔣芬有些慌,說:“只有三成的成功率……要不等你身體好一些再說吧!
“拖著只會更嚴(yán)重吧。”楊大闖說,“不是有三成幾率嗎,總要試一下,幸運的話還能活五年,五年,能陪你過五十歲呢!
蔣芬默然。
她也很矛盾。
三成的幾率,如果是做生意,做投資,也就放手一搏了。但對一條人命來說,一點也不算高。
蔣芬又說:“總得跟阿德他們說一聲……”
楊大闖瞬間變臉,生氣說:“跟那些不孝子說什么!我死了分錢的時候才會出現(xiàn)吧,我住院都多久了,人影都不見一個!我要是死了,你不要心軟,把錢抓手里放著,否則想他們養(yǎng)你,想都別想!
蔣芬急忙說:“你氣什么急什么,手術(shù)還沒做,別把死字掛在嘴上!
夫妻兩人說著家長里短的事,南星聽了一會準(zhǔn)備去找畫師畫出石八樓的畫像,再回來交給陶老板,就出去了。
開門時,正有人要進來,放眼一看,是個穿著白馬褂的年紀(jì)約莫六十歲的男醫(yī)生。
這個醫(yī)生不是陶老板的主治醫(yī)師,那應(yīng)該是楊大闖的。
南星沒有多看,關(guān)上門走了。
要找個畫手不是件難事,但費時。畢竟畫手沒有見過石八樓,依據(jù)描述速寫了一張,幾經(jīng)修改細(xì)節(jié),終于畫出石八樓八九分的模樣。
這一張畫,就用了一個下午的時間。
南星拿著畫像回到醫(yī)院交給陶老板,陶老見了這人,問:“有幾分相像?”
“九分。”
“看面相雖然有城府,但不是惡人!碧绽习逭f著,將他的畫像發(fā)送給朋友,一會就說,“等會,很快就好!
不等陶老板的朋友查詢到信息發(fā)送回來,隔壁床就進來三個男人,都是二三十歲的模樣。他們連門都沒敲,進來就直奔楊大闖的病床,大聲喊了句“爸”。
楊大闖瞧見他們,一臉不愿搭理。蔣芬起身說:“你們來啦。”
三個兒子沒找位置坐下,問了些父親情況,就沒了下文。沉默半晌,才說:“爸,媽在電話里說,手術(shù)成功率只有三成!
楊大闖幾乎是從鼻子里出氣回答:“是!
“只有三成,太危險了,而且冒這么大的險,只能再堅持三年五年,風(fēng)險太大!
“對啊爸,三成成功率,一點都不算大。”
“要不我們暫時別做手術(shù),等這半年看看有沒別的醫(yī)院肯接!
蔣芬嘆氣,說:“你爸的主治醫(yī)生黃醫(yī)生最擅長你爸這種病,在國內(nèi)很有名氣,沒有比在這做更合適的了!
兒子激動了,說:“媽,可是成功率只有三成啊。”
一直聽著沒吭聲的楊大闖突然發(fā)怒了,氣道:“你們是不想讓我冒險,還是不想我用錢冒險?”
三個兒子一聽,略一頓,立刻說:“爸,你這是什么話,就算你的手術(shù)說要五六十萬,后續(xù)恢復(fù)也得好幾十萬,但那也這是一間小破房子的錢,怎么比得上你重要。而且成功率真的太低了,才三成。”
楊大闖冷笑一聲:“房子是我買的,就算我全賣了,也不欠你們什么。我住院這么久,從急診轉(zhuǎn)到內(nèi)科又轉(zhuǎn)到外科,你們?nèi)嗽谀?現(xiàn)在說要動手術(shù)了,花錢了,你們才跑過來當(dāng)孝子,晚了!”
他說話一點都不客氣,三個兒子覺得有些沒面子,但錢確實是老爹的,根本阻止不了。蔣芬怕丈夫繼續(xù)動怒,抬手推他們走。
動靜鬧得有些大,同層的醫(yī)生辦公室也聽見了,一會黃醫(yī)生過來,見狀立刻上前,對三人說:“你們知不知道病人現(xiàn)在不能生氣?你們喊他爸,難道連怎么做兒子都不會了?”
三人見是個醫(yī)生,倒不怕,干脆把話放嘴邊:“要是我爸死在手術(shù)臺上了,我就找你算賬!”
黃醫(yī)生愣了愣,沒有想到身為兒子說話竟然這么惡毒。
一張掃帚突然落在那兒子身上,痛得他回頭就要揍人,卻看見是他媽。他有點懵神,氣道:“媽!你怎么打我?”
蔣芬瞪眼說:“你為什么咒你爸,你還想醫(yī)鬧是吧?不孝子!”
說完,掃帚又朝他們亂打,打得幾個兒子又不好還手,只好灰溜溜離開了。
楊大闖氣得不輕,兒子走后還在罵:“全是吸血蟲,白眼狼!”他重重嘆了一口氣,又對妻子說,“我要是死了,你要牢牢把錢拽在手里,自己好好過日子。”
蔣芬皺眉說:“你又在說什么胡話。”
黃醫(yī)生輕輕嘆息,說:“明天我們外一科組會開會討論,安排手術(shù)!
楊大闖點點頭,說:“謝謝!
一場鬧劇過后,病房里重回平靜。楊大闖又再次嘆氣,對妻子說:“你回去吃飯吧,一會護工也要送我的飯來了!
蔣芬沒有心思吃飯,她看看削瘦的丈夫,又怕看多幾眼會落淚,就走了。
等她走了,楊大闖又跟陶老板道歉,剛才驚擾了他。他躺了半會,大概是心煩,干脆坐上輪椅,讓護工推他去外面走走。
陶老板說:“三成的成功率,確實不高。但他的兒子說那種話,也是過分!
見多了這些的南星心里并沒有太多觸動,她看看桌上,已經(jīng)沒有蘋果的蹤影了。陶老板像看透了她的心思,暗暗松了一口氣。
短信很合時宜地響起,陶老板掃了一眼,將手機交給南星。
是石八樓現(xiàn)在的住址,顯示的卻是一家酒店。
南星迅速查找,離這大概半個小時。她立刻起身,邊走邊說“我走了”,幾乎算不上是告辭。
陶老板拾起床上的手機,這人的資料也還不算齊全,唯有住址。但這是酒店住址,那個石八樓現(xiàn)在未必在那了。
一會那邊的簡訊再次傳來——“繼續(xù)查找中”。
南星離開醫(yī)院就打車到了凱恩酒店,這家酒店在16—63層,她進了電梯摁下18樓時,指尖微頓。
18樓……石八樓……
她一瞬有了不好的預(yù)感,這恐怕又是假的信息。
或許石八樓之前是住在這里,但如今喬老先生的事已解決,他只怕已經(jīng)走了。
南星取消了18樓,摁了16樓。
電梯停在了16樓,南星直接去了酒店前臺,說:“你好,1806號房的那位先生約了我,但剛才敲門沒有人回答,請問他是不是退房了?”
前臺先是看了她一眼,這才查詢,一會說:“剛剛退房了!
“石先生退房了?”南星皺眉,“我還有很重要的資料要交給他!
“石先生?”前臺對了下資料,微笑說,“小姐是不是記錯房號了,1806號房的先生并不姓石。”
南星微頓,石八樓果然從頭到尾都是假的。她繼續(xù)緊皺眉頭,說:“難道是在其他房間?”她翻看手機,佯裝看訊息,說,“確實是在1806號房!
前臺依舊耐心解釋,但因為不能說出客人的資料,沒有讓南星進一步獲取到什么有用的訊息。
住酒店需要用身份證,除非石八樓連身份證也偽造了。
但循著線索查,她至少知道了石八樓這個名字是假的。再查,終會查出她想要知道的事。
“對不起,小姐。”前臺終于察覺到她的不對勁,說,“您再問問那位石先生,他住哪號房吧,您既然有重要的事和他商議,那一定知道他的號碼吧?您問問,我在這等您。”
南星沒有法子了,正要離開,忽然聽見旁邊有人說:“麻煩回答一下這位小姐要問的事,這件事我會跟你們經(jīng)理說,出了什么后果,讓他來找我!
聲音很陌生,是她沒有聽過的。但偏頭看見的這張臉,卻略眼熟,她在各種財經(jīng)報紙上見過。
前臺略有些為難,但還是低聲說:“是,黎先生!
黎遠(yuǎn),邱辭的哥哥。
南星頓了頓,還是開口說:“謝謝!
黎遠(yuǎn)伸手說道:“我見過你,南星小姐,在離開寶珠山的時候!
南星握了握,對方握手的力道恰到好處,是讓人非常舒適的力道,不重不輕,而且時間合適,沒有太長,也沒有太短。
典型的紳士,又或者是,典型的商務(wù)人士。
南星忽然想起來,看前臺對他的態(tài)度,像是這里的熟客。而且邱辭剛剛提過,黎遠(yuǎn)沒有住在黎家任何一處別墅,而是住在了酒店。
難道就是這家酒店……
黎遠(yuǎn)說:“南星小姐來這里查什么?”
“邱辭沒有跟你說?”
“沒有,我只知道他從我這里拿了石八樓的資料后,就去找你。然后就看見你出現(xiàn)在了這里,但我記得,那份資料里,沒有提到石八樓住在這,所以你來這里的目的,我并不清楚!
南星微頓,邱辭跟黎遠(yuǎn)要了石八樓的資料,還來找自己?
但他根本沒有給她……不,不對,邱辭來了。
邱辭來了陶家店,他并不是單純來看大黃的,而是拿資料給她。她又想起他手上的那個公文袋了,里面大概就是石八樓的資料。
只是聽見她說已經(jīng)從馮源拿偷到了資料,所以沒有交給她。
黎遠(yuǎn)看看手表,說:“我要先回房去了!彼f著將一張名片交給她,說,“這是我的名片!
南星接過,前臺看見暫時沒有其他客人,悄聲說:“小姐,您要問什么?”
南星回過神來,說:“我要06號房住客的身份證信息。”
“好的,請您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