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方尖碑的基座旁,盤膝坐著一個人影。
不,那并非活人。
他身披殘破的、風格古老的銀色戰(zhàn)甲,戰(zhàn)甲上布滿了腐蝕與撕裂的痕跡,但依舊流淌著微弱的能量光輝。
他的身體大部分已經(jīng)晶化,與大地連接在一起,唯有頭顱還保持著血肉形態(tài)。
那是一張堅毅而滄桑的中年男性面孔,雙眼緊閉,眉頭緊鎖,仿佛在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雙手正按在方尖碑基座的兩個凹槽內,一股精純而強大的能量正通過他的雙臂,源源不斷地注入方尖碑,維持著那片穩(wěn)定的光暈。
這是一個以自己的肉身為能量節(jié)點,維持著這座方尖碑運轉的遠古守護者!
他顯然早已死去不知多少歲月,但一股強大的執(zhí)念,讓他殘留的軀體和能量,依舊在執(zhí)行著最后的使命。
顧誠能感覺到,那股與南方共鳴的源頭,并非這座方尖碑本身,而是來源于這個守護者殘軀的深處!
他緩緩靠近。
似乎是感應到陌生者的接近,那守護者緊閉的雙眼猛地睜開。
眼中沒有瞳孔,只有兩團燃燒的、銀白色的火焰。
“入侵者……止步!”
一股強大的、帶著秩序與守護意味的精神沖擊迎面而來,比那五位骸骨守護者的意念更加凝練、更具攻擊性。
顧誠身形一頓,紫銀色光芒在體表一閃而逝,輕易化解了這道沖擊。
他平靜地開口,聲音直接響徹在對方的精神世界:
“我無意破壞此碑。我為此界‘變量’而來,追尋散落的‘火種’!
他再次引動了世界之心碎片的氣息,一絲與世界本源同源的力量波動散發(fā)出來。
那守護者眼中的銀白火焰劇烈跳動了一下,流露出震驚與審視的情緒。
“世界之心的氣息……你……融合了‘基石’碎片?”
他的意念帶著難以置信。
“不可能……‘基石’應由‘守墓人’守護……外人如何能得?”
“守墓人已逝,使命已托付于我!
顧誠簡單回應,同時將從金字塔獲取的關于“火種計劃”、“世界之心”的信息片段,以及五位守護者殘念最后的選擇,傳遞了過去。
守護者沉默了,銀白火焰明滅不定,似乎在驗證這些信息的真?zhèn)危苍谠u估顧誠本身。
良久,他的意念再次響起,充滿了無盡的疲憊與一絲釋然。
“原來……外面的‘守墓人’已經(jīng)做出了選擇……看來,時間真的不多了……”
“吾名,‘星隕之槍’阿爾特留斯,原卡薩蘭德帝國第七邊境軍團,最終壁壘守備官。”
“此地方尖碑,并非‘火種’,而是‘斷界碑’,用以封禁一道被撕裂的、通往‘混沌外域’的穩(wěn)定裂縫!
“當年,吾與軍團弟兄們死戰(zhàn)于此,最終以血肉與靈魂為引,啟動此碑,才勉強將裂縫封印,阻止了更恐怖的混沌造物涌入此界!
阿爾特留斯的意念中充滿了慘烈的回憶。
“吾殘軀與碑融為一體,能量即將耗盡。一旦能量枯竭,裂縫將再次開啟,后果不堪設想!
“你所要尋找的共鳴之源,并非他物,正是吾體內,帝國賜予的軍團核心——不屈之星。它蘊含著軍團最后的意志與力量,亦是維持此碑的關鍵能量源之一!
顧誠明白了。
那強烈的共鳴,來自于這枚“不屈之星”,它同樣蘊含著強大的規(guī)則力量和文明印記,從某種意義上說,也算是一種“火種”。
只是其存在形式與“世界之心碎片”不同,更偏向于一種凝聚了集體意志的造物。
“你需要什么?”
顧誠直接問道。他看得出,阿爾特留斯的執(zhí)念即將消散,這座方尖碑也撐不了多久。
“兩個選擇!
阿爾特留斯的意念變得極其嚴肅。
“一,繼承不屈之星,接替吾之職責,以自身能量維持斷界碑運轉。但此乃無底深淵,終將耗盡你的一切。”
“二,取走不屈之星,斷界碑能量失衡,裂縫將在一段時間后重啟。但你可以保留不屈之星的力量,去完成你所謂的‘變量’使命!
這是一個殘酷的選擇。
是就地犧牲,延續(xù)短暫的和平?
還是承擔放出一個未知恐怖的風險,換取前進的力量?
顧誠幾乎沒有猶豫。
他的道路是寂滅,是終結,亦是于終結中開辟新生。
固守一地,等待能量耗盡,非他所愿。
更何況,若真如阿爾特留斯所言,裂縫后是“混沌外域”,那或許也是末世真相的一部分,甚至是比“觀察者”更本質的威脅。
逃避,解決不了問題。
“我選第二條路。”
顧誠的聲音冰冷而堅定。
“我會取走不屈之星。若裂縫重啟,他日我必親臨混沌外域,將那威脅的根源,連同這末世的絕望,一并葬送!”
阿爾特留斯眼中的銀白火焰猛地高漲,他死死“盯”著顧誠,仿佛要看清他靈魂的每一個角落。
最終,那火焰緩緩平息,帶上了一絲近乎贊賞的意味。
“狂妄……但卻擁有與之匹配的意志與潛力;蛟S……你正是吾等等待的,那最不可能的‘變量’……”
“拿去吧,‘外來者’。帶著第七軍團的不屈意志,去攪動這潭死水!但愿你的‘葬送’,真能帶來不一樣的結局……”
話音落下,阿爾特留斯按在方尖碑上的雙手光芒大盛,他殘存的頭顱迅速晶化。
一枚拳頭大小、如同壓縮星辰般散發(fā)著璀璨銀光的棱形晶體,緩緩從他胸口浮現(xiàn)而出,飄向顧誠。
與此同時,那座暗金方尖碑發(fā)出的光暈劇烈閃爍起來,變得明滅不定,基座甚至開始出現(xiàn)細微的裂紋。
整個晶化區(qū)域的法則亂流,似乎也變得更加狂暴。
顧誠伸手,握住了那枚“不屈之星”。
轟!
磅礴的、帶著鋼鐵般紀律性和不屈戰(zhàn)意的能量洪流涌入體內,與世界之心的悲愴厚重、葬淵的寂滅終結截然不同。
這是一支軍團凝聚的信念,是守護與犧牲的贊歌,是秩序面對混沌時寧折不彎的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