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寒風來襲,駱毅拉緊了衣領(lǐng),將自己絕大多數(shù)面容都縮進了脖袖之中,唯有一雙陰沉的眼睛,好似鷹梟環(huán)視著周圍。
破舊、荒蕪、渺無人煙。
一年前,這里還是有名的購物廣場,俊男靚女,車水馬龍,人們享受著科技生活帶來的便捷。
可現(xiàn)在,這里到處都是殘垣斷壁,報廢的車輛堆積在一起,經(jīng)過了長期的風吹日曬,露出了其中斑駁、銹跡的鋼鐵骸骨。
駱毅似乎對于一切都充滿了戒備。
堆滿垃圾的拐角以及窗戶破裂的黝黑樓層。
一年的生存經(jīng)驗,像是一把鋒利的攥刀,在他腦海深處留下了兩個字。
小心!
一場史無前例的災難席卷了腳下的這顆星球。
可怕的瘟疫、頻繁自然災害、再加上原本只會出現(xiàn)在影視中的嗜血喪尸。
甚至,還有體型發(fā)生異變的巨型蟲子、撕裂虛空的黑暗裂縫以及懸掛于夜晚之上的血月!
整個世界,就像是一塊腐爛的豬肉。
起初,人們只是發(fā)現(xiàn)外面多出了一些霉斑,可直到切開之后才發(fā)現(xiàn),一條條肥碩、骯臟、惡心的蛆蟲彌漫其中,早已將整塊豬肉啃噬的千瘡百孔。
駱毅的腳步很快,這里雖然是一處據(jù)點,將可怕的喪尸隔絕在了圍墻之外,但在這片土地上,需要提防的東西,遠不止喪尸一種。
很快,駱毅來到了目的地。
一處廢棄的工廠。
駱毅站在門口打量著里面,布滿灰塵以及污漬,地上還散落著一些染血的衣裳,就像是一座主題鬼屋。
唯一不同的是,前者是和平年代,人們尋求刺激的虛假之地。
而這里,主打的就是一個真實!
“你可真守時,在大多數(shù)人都像是爛肉一樣混日子的時候,很難有人像你一樣準時準點!
工廠里面?zhèn)鱽砹艘魂囁实穆曧憽?br>
緊接著,兩道在普遍營養(yǎng)不良據(jù)點中,卻生的魁梧雄壯的男人,出現(xiàn)在了駱毅的面前。
說話的男人臉龐黝黑、長滿胡須,后者則目光陰沉,像是一條毒蛇,不斷注視著駱毅。
或許是看出了駱毅的戒備,領(lǐng)頭的男人笑了笑:“別緊張,你能找到這里,自然打聽過我們兄弟的名聲!
“我董恭,從來不做黑吃黑的事情!
對方一邊說,一邊從褲子里面摸出一個只剩下了三顆白色藥劑的藥板:
“你要的消炎藥,我們要的東西呢?”
駱毅走進了工廠,拉開衣領(lǐng),從里面拿出一包香煙。
男人眼中綻放出一縷貪婪,更是忍不住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露出一口黃牙笑道:
“真有你的,還真弄來了。”
男人一邊說,一邊邁步朝著駱毅所在的方向走了過去,而身后陰沉的男人同樣步步緊隨。
“小兄弟,捂得這么嚴實,又要消炎藥,怎么了?這是身體有些不舒服?”
董恭不斷推進,等到了一米左右的時候,速度不由放緩了下來,一邊笑著,一邊上下打量起了駱毅。
駱毅歪了歪腦袋,沒有說話,只是將手中的香煙拋了出去。
董恭伸手一接,臉上當即蒙上一層驚喜,大笑道:“兄弟真是好性情,我先驗驗貨,不怕你笑話,我都半年沒有碰過這玩意兒了!”
“也不知道你從哪找的,按理說,這種物資普通人根本留不了這么久!”
董恭一邊嘀咕,一邊低頭拆開了煙盒。
而身后的男人,喉嚨同樣忍不住鼓動了一下,咽了一口唾沫,對于煙民而言,一包香煙的威力,難以用言語去形容。
可就在董恭將煙盒打開的瞬間,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
卻見里面哪里是什么香煙?根本就是十幾根擺放整齊的木枝,笑容掩去,取而代之的是被欺騙的惱羞成怒:
“你他媽騙我?我……”
不等董恭說完,事實上,從倆人的注意力全然放在煙盒上面的時候,駱毅已經(jīng)矮身撲了過去。
一米距離不長不短。
駱毅奮力一步,就出現(xiàn)在了對方的面前,右腳抬起狠狠踹在了董恭的褲襠上,緊接著,伸出一直窩在衣兜里面的左手。
食指中指之間,夾雜著一把小刀,就在董恭因為劇痛而本能蜷縮的瞬間,駱毅猛地揮手,將刀子刺向了對方的脖頸。
“噗嗤!”
“噗嗤!”
“噗嗤!”
駱毅用力擺動著手腕,在狹窄的攻擊范圍內(nèi),拼盡全力在對方的脖頸上刺了三下。
被刺穿的脖頸,當即噴濺出了大量鮮血,而因為動脈破損,一些甚至還濺在了駱毅的臉上!
“哥!”
“你他媽玩陰的,我弄死你!”
一切發(fā)生的太過突然,臉色陰沉的男人,這才面目猙獰的摸向身后,拿出了一把比駱毅手中,更加鋒利的砍刀,迎面便朝前方揮砍了出去。
可駱毅并未戀戰(zhàn),在短暫而迅敏的偷襲結(jié)束之后,他貓腰兒朝著后方就拼命逃去。
董恭倒在地上,嘴里不斷冒著血沫,一雙瞳孔,像是被沖上岸邊飽受太陽灼燒的魚,拼了命的想要求生,但卻根本無可奈何。
臉色陰沉的男人,只是低頭看了一眼董恭的慘狀,面容上便布滿了猙獰與可怖,緊接著,朝著駱毅逃走的方向就沖了過去。
駱毅的速度不慢,但身后的追擊者更具壓迫力,手持砍刀,滿臉戾氣,彼此的距離不斷縮短。
而就在快要到達工廠大門的時候,駱毅猛地將兩根手指放在嘴里,吹出了一個響亮的口哨。
“汪!”
一聲狗叫,沒等男人反應過來,一道黑影便朝著他撲了過來,勢大力猛,他腳步不穩(wěn),當即朝后倒去。
這是一條土狗,毫無觀賞性可言,在和平年代,這樣的家伙,只配在農(nóng)村看門護院。
可不同溫順護主的名聲,這條土狗卻渾身長滿癩子,毛發(fā)脫落許多,不僅如此,一張面頰更是腐爛了大半,沾滿血絲的眼球向外凸起,好似兇殘厲鬼。
“身體潰爛?這個男人找消炎藥,竟然是為了救狗?”
“真他媽是一個瘋子!”
在這個物資匱乏的時代,一顆消炎藥,足以讓一張面容姣好的女人出賣自己。
可眼前這個男人,冒險交易、黑吃黑的最終目的,竟然是為了一條狗?
不是瘋子又是什么?!
男人現(xiàn)在沒有心思理會這些!
他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砍死眼前的瘋子以及砍死帶給自己痛苦的這條爛狗!
他緊咬牙關(guān),揮起手中的砍刀,就在他朝著土狗的身上落下的時候……
偷襲得手,轉(zhuǎn)身出逃的駱毅已然邁步來到了他的身邊。
駱毅眼中有戾氣閃過,猛地抬起右腳,朝著對方的太陽穴就踢了過去。
用力之猛,似乎將全身力氣都匯聚于此。
“砰!”
腦袋遭受重創(chuàng),男人產(chǎn)生強烈的眩暈感,但駱毅的攻擊還未結(jié)束,他像是踩跺一只鉆入房間中的老鼠一樣,拼了命的跺踩對方的腦袋。
十幾下,對方終于意識渙散,而駱毅見狀,則用刀子,直接破開了對方的脖頸。
“黑衛(wèi),夠了!”
看到男人終于咽氣,駱毅這才制止了啃咬對方身體的土狗。
名為黑衛(wèi),臉上潰爛的土狗這才松開嘴,猙獰、丑陋的它蹲坐在一旁,擺動著尾巴,似乎在向駱毅表達著自己的功績。
看著腳下的尸體以及不遠處好似拉扯風箱一樣,喘著粗氣,毫無反抗之力的董恭,駱毅這才一屁股蹲坐在了地上。
這就是末世。
每個人像是野獸一樣殺戮、戰(zhàn)斗。
沒有華麗的招式以及所謂的技巧,有的,只是最純粹的傷害輸出。
從撕破臉皮到最后獲得勝利,最終的結(jié)局只有一個,你死或是我亡!
重重喘息了幾口,駱毅掙扎的站了起來。
殺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即便是偷襲,但在拼盡全力的攻擊下,駱毅還是透支了全部的力量。
駱毅看向一旁的黑衛(wèi),冷漠干澀的臉上,這才勉強勾勒出了一抹笑容:
“有藥了,只要吃了藥,你大概……就能好了!
駱毅的語氣并不堅定。
畢竟,黑衛(wèi)渾身潰爛的地方實在太多。
在這個利益至上,人性渙散的時代,單純的狗遠比復雜的人類更適合充當幫手。
最起碼,只要喂飽對方的情況下,駱毅不必擔心,對方會在后面,突然給自己捅上一刀子。
駱毅不想自欺欺人。
一年的末世求生,已經(jīng)泯滅了他心底的最后一絲美好以及善良。
相比貼心的伙伴,黑衛(wèi)更像是一把鋒利的工具。
駱毅可以接受陪伴自己的狗死去,但卻不愿意失去一件,能在關(guān)鍵時刻讓自己翻轉(zhuǎn)勝負的工具。
因此,他必須做出一些嘗試,比如依靠搶奪、欺騙,換取一些治療黑衛(wèi)的藥品。
短暫的休息,讓駱毅的氣力恢復了不少,他走到已經(jīng)咽氣,但雙目圓睜,空洞的眼神好似充滿詛咒的董恭面前。
對方的臉上很復雜,有恐懼、同樣布滿了一絲悔恨。
駱毅沒有興趣知道,對方死前在想些什么。
他只是伸手掏向董恭的褲兜,從里面摸出了一個藥片,可翻過來之后才發(fā)現(xiàn),藥品的塑封早已破開。
一種不好的念頭,出現(xiàn)在了駱毅的心間。
駱毅扯開破碎的塑封,放在鼻子上聞了聞,面容當即陰沉如水!
假的!
跟裝滿樹枝的香煙一樣,這里面裝著的,也根本不是治療傷勢的消炎藥,而是碾碎成渣的墻皮。
駱毅終于知道,董恭的臉上為什么滿是悔恨。
他只是后悔,在原本黑吃黑的劇本中,為什么沒有早點動手,弄死自己。
三個人、一條狗,就像是滑稽的演員,用命在這里上演了一場鬧!
駱毅站在原地,轉(zhuǎn)身看了一眼擺動著尾巴,期待主人治療自己的黑衛(wèi),臉上的笑容,已然從欣慰變成了一抹苦澀。
這就是末世。
不要相信任何人!
是除了小心之外,必須刻在每個人腦子里面的……
第二句話!
駱毅有些渾噩在周圍翻找了起來。
一塊餅干、三塊肉干以及兩把用來砍殺自己的武器。
除此之外,就只剩下了兩具失去體溫的尸體。
駱毅想了想,還是將肉干扔到了黑衛(wèi)的面前。
在物資絕對匱乏的時代下,你永遠不知道,眼前肉干的原材料,到底是動物還是……
自己的同類!
一人一狗走出了工廠,一邊走,駱毅從懷里掏出了一個類似果凍的東西,放在嘴里開始咀嚼。
因為一系列的原因,核輻射?彌漫在空氣中的神秘能量?亦或是時刻出現(xiàn)的空間裂縫。
導致這個世界上的一些物種,發(fā)生了奇怪的改變。
人類出現(xiàn)了超凡者。
擁有了堪比超人的力量。
而一些植物、動物、以及蟲子,同樣開始了異變。
駱毅手中的果凍,其原材料是一種末世降臨之后,發(fā)生異變的蟑螂。
最小的都有拳頭大小,而稍大一些的,甚至能夠長到磨盤龐大。
據(jù)說在野外,有人還見過了好似山丘般的巨物蟑螂。
壞消息是,駱毅想要活下去,迫不得已吃上了這些惡心的昆蟲。
可好消息的則是,在這片破敗的土地上,蟑螂有的是!
總之,沒有了秩序與法律,在這片土地上,超凡者肆意發(fā)泄著心中的欲望。
而普通人,不過只是欲望磨盤下的一粒黃豆,面對磨盤的碾壓,根本無能為力,最終只能……
變成了一灘血水,湮滅在塵世之間!
黑衛(wèi)擺動著尾巴,它吃下了主人給予的藥劑。
它不曾異變,并不聰慧的腦海里面,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消炎藥以及墻皮碎末,事實上,它身上的瘙癢依舊不曾減弱絲毫。
可對于黑衛(wèi)而言,身旁的這個男人,總會時不時喂它一些美味的食物,這就已經(jīng)足夠了。
肉干很好吃。
黑衛(wèi)一邊回味著食物的味道,一邊蹲坐在地上用后腳抓撓著臉頰。
越抓越癢,越癢臉上的傷口就越是猙獰、丑陋。
以至于,甚至還能看到一些森白的骨頭。
駱毅把一切看在眼中,眉頭不由皺了起來:
“真菌感染太過嚴重,甚至連痛覺也消失了嗎?”
“沒救了!
駱毅已經(jīng)做了自己最大的努力,為了救治對方,甚至還因此冒險殺了兩個人。
“臉雖然潰爛了,但身上卻相對完整,如果拿去黑市販賣的話,無疑能獲得一些不錯的物資!
駱毅毫無光彩的眼神盯著黑衛(wèi),心中已經(jīng)盤算起了對方最后的價值。
或許是感受到了駱毅的注視,黑衛(wèi)抬起那張腐爛的面容,一邊吐著舌頭,一邊鮮血滴落而下,汪汪叫了兩聲。
一邊叫,身后的尾巴,還在不停的甩動著。
“汪!”
黑衛(wèi)并不懂什么叫做爛狗和歸宿。
它只是覺得,主人在和自己說話,自己就應該予以一些回應。
駱毅轉(zhuǎn)過身,自顧自的朝前走去,黑衛(wèi)會在不久后的一天死去,這是不爭的事實,因此,他需要思考一個很嚴肅的問題。
依靠自己,如何在這片廢土上更好的活下去。
“汪!”
而此刻,黑衛(wèi)像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猛地叫嚷了起來。
“不要叫了!”
駱毅的思緒被打擾,聲音有些不善命令道。
“汪汪汪!”
可原本極為聽話的黑衛(wèi),此刻不知發(fā)生癲,聲音非但沒有停止,反而愈演愈烈了起來。
駱毅滿臉不耐煩的轉(zhuǎn)過身,可看到身后的場景時,卻忽然呆愣在了原地。
他看到……
幾道滲人的身影,此刻位于高空,朝著腳下的冬凜市落了下來。
那些身影,有些的是碩大無比的蟲子、有些是駭人兇戾的怪物,駱毅依稀記得,超凡者稱呼它們?yōu)閻耗В?br>
駱毅慌不擇路試圖逃跑。
而就在此時,一道破空聲忽然在身邊響徹。
卻見一只蟲子飛速疾馳而下,而在看到對方的全貌后,駱毅當即瞳孔微顫。
因為他看到,在那頭體長超過三米的巨型蟲子身上,竟然騎乘著一名……
人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