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仵作不確定地回答道:“也許是殉情吧。”
“不對......很不對啊......”劉良搖搖頭,說道:“崔鐵山可是明確地說了,就是自己殺了李簡夫婦,一刀一個,只為滅口。如果李胡氏不是他殺的,他為什么要把人命往自己身上背?嫌自己死得不夠快嗎?”
朱縣尉結合了之前劉良和他說的案情異常,眉頭微蹙,“沒想到一件人證供詞俱全的兇案,卻隱藏著這么多不合情理的疑點!
這時,老吳再次出聲。只見他臉色微微有些難看,慢慢地撩開了李胡氏的衣袖,“二位大人,你們看這里!
每回驗尸工作結束,吳仵作本著尊重死者的心意,都會幫死者整理好遺容和所穿戴的衣物,務必讓每一個進了驗尸房的死者,最后都能體體面面的。
所以,劉良他們一進來,見到的都是好像睡著的死人,除非老吳給他們看致命傷口,不然是不會去注意死者身上其他部位的。
但是,現(xiàn)在他們二人皆因眼前的所見倒吸了一口氣。
等老吳整理好李胡氏的穿戴,劉良和朱縣尉臉上的疑云更深了......
“大人,此案頗有內(nèi)情啊,但是那崔鐵山既然已經(jīng)認了,我們何不......”反正都有人上趕著認罪了,何不成全了他。
劉良說道:“不可!一樁兇案,不是只要弄清死者和兇手就足矣,最重要的是真相。無論是死者想隱瞞的,還是兇手試圖掩埋的,真相就是真相,它不為誰而讓步!
朱縣尉點頭稱是,“那下官這就安排人手,先對這三人的背景做調(diào)查!
“嗯,仔細著些,死者二人的夫妻婚后生活,婆媳平時的相處,還有崔鐵山在村子里的風評,這些都要細細打聽一番。婆媳的事情,要私下和李家的鄰居大嬸們打聽。”
“是,大人。”
天亮了,縣衙的人各自忙各自的工作。
案子發(fā)生在半夜,但在清晨就已傳遍了縣城的大街小巷,現(xiàn)在街上的小販和買菜的大嬸,無不在議論此案。
“聽說了嗎?李家昨晚被滅了!”
“胡說,不還有李老婆子在嗎。”
“一個老婆子能頂啥用,你就看著吧,很快李家其他族人就會找上門來了......”
“嘖嘖,想當初,李老婆子為了這間布坊,和李家其他房的人可是斗得頭破血流。沒想到啊,到頭來,兒子兒媳都沒了,倒便宜了外人!
“咦,你們就不好奇殺人兇手嗎?”
“有什么好奇怪的,不就是因為偷錢被發(fā)現(xiàn)才殺人滅口嗎?”
“就是,聽說兇手當場嚇得屁滾尿流,逃都不敢逃呢,哈哈哈!
“不至于吧,崔鐵山?jīng)]這么慫,可能來不及逃吧!
“那可是殺人啊,說什么慫不慫的。咦?你說兇手是崔鐵山?!”
“對啊,剛剛我出門前路過李家門口,他們鄰居大嬸告訴我的,就叫崔鐵山,現(xiàn)在人已經(jīng)在縣衙里待著了。”
“不會吧,崔鐵山不像會殺人的人啊,不對,他也不像那種會偷錢的啊!
“誰知道啊,聽說他老爹病得很重,說不定是想鋌而走險,掙點藥錢吧!
“奇怪......反正我就是覺得不像......”
“管他像不像,反正人就是他殺的,前面大街都傳遍了。哎呀,聽你這話,你和崔鐵山很熟嗎?”
“不熟,不熟,呵呵......我哪會和殺人兇手熟啊.......”
“喂,喂,你們聽說了嗎,崔鐵山的爹上衙門喊冤!”
“什么?!當場捉住,還喊冤!”
“不是說他病得快死了嗎?”
“走,我們快去衙門看看!”
呼啦啦的人群從四面八方圍向了縣衙,也讓劉良再一次見識到了百姓的八卦能力。
此時,崔鐵山的爹顫顫巍巍地跪在衙門口,跪在劉良的面前,他的身后還站著兩個老實巴交的村漢。
“大,大人,冤枉,咳,咳咳......鐵山他...他不是...咳咳......他沒殺人啊......”
崔鐵山的爹病得不輕,身子瘦弱,面容蠟黃,磕磕絆絆地為兒子喊了冤,就不斷地干咳起來。
身后兩個村漢想上前照顧,又礙于劉良的官威,一臉為難。
縣衙的臺階下,圍了幾層老百姓,大家一邊盯著臺階上的人,一邊在竊竊私語。
“你先起來吧!眲⒘伎聪蚰莾蓚村漢,“你們扶他起來。”
“大人,我兒,真......不...咳咳咳......”
“崔鐵山有沒有殺人,本官自會查明,你先起來!
劉良把崔鐵山的爹扶起,交給兩個村漢。
“你們都回吧,如果崔鐵山真殺人了,律法不會饒過他。但是,如果事情不是他干的,本官也不會冤枉他!
迎著劉良公正嚴肅的目光,崔鐵山的爹只好行禮告退。
當老頭子被村漢扶著離開,劉良進了衙門之后,人群突然沸騰起來。
“你們說,這事是不是還有內(nèi)情?”
“不會吧,當場捉住啊,這還有假?!不然,崔鐵山半夜去李家干什么,不就是想偷錢才殺人嗎?”
“難說咯,也沒誰親眼看到他殺人吧!
“不管怎樣,有我們縣太爺在呢,他肯定不會冤枉好人,更不會放過兇手!
“那是,那是,還別說,我們運氣真好,兩任縣太爺都是好的。”
“那可不,你們是沒出過遠門不知道啊,就隔壁那個,還多收了一成呢......”
很快,大家的注意力就從兇案轉移到了民生,家長里短,忙忙碌碌的一天又開始了。
然而,案子的當事人從此改變了生活的軌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