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貴妃沒有胡攪蠻纏,她深知陛下并不是很想處罰令宜,若是再哭哭啼啼,只會起反效果。
于是她拭去面頰上的淚花,委屈而又大度地開口:“陛下向來英明公允,臣妾信陛下!
說完,她便行了個禮,準(zhǔn)備退出去。
這番以退為進(jìn),沒有讓元貞帝不勝其煩,反而令元貞帝多了幾分愧疚。
在她搖搖晃晃起身時,元貞帝目光剛好落在她美麗的面孔上。
到底是寵了數(shù)十年的女人,看到她噙著淚水,不免覺得心疼。
情動之下,元貞帝喚了一聲:“愛妃!
韋貴妃抬眸,與元貞帝四目相對。
她沒有受寵若驚,只是露出一抹委屈但又不得不大度的神情:“陛下,臣妾在!
元貞帝最后也沒有妥協(xié),畢竟令宜公主涉及到兩國和親。
元詢的命批,使得他起了利用元詢這個女婿控制北燕的念頭。
比起這些利益,妃子與兒子的委屈,又算得了什么?
別說只是破了皮,即便是丟了命,也不妨礙他的大局。
最后,他柔聲叮囑:“替朕好好安撫小九。”
韋貴妃盈盈行禮,深明大義:“臣妾明白,請陛下放心。適才之所以如此失態(tài),也是母子連心之緣故!
“然而臣妾冷靜下來后,仔細(xì)分析了一下局勢,公主即將和親,這是利國利民的大事!
“此事如此重要,臣妾的心胸眼見,不該拘泥于堯兒的安危,以及越王殿下的面子之上!
“臣妾已然知曉錯誤,陛下不僅不責(zé)怪臣妾,甚至還憐惜堯兒,臣妾多謝陛下寬宏大量,也敬重陛下明君慈父的風(fēng)采!
這番善解人意的說辭,元貞帝自是愛聽。
這天下人,都該如貴妃這般乖巧,如此才能彰顯他天子之威。
但他反復(fù)咀嚼了一下,便又生出了其他的看法——令宜是否因為即將和親,所以才敢這么放肆?
令宜折騰白府的人,自己當(dāng)然樂見其成。
但小九乃是他親封的越王,地位僅次于太子,且小九又是令宜的兄長,小九這點面子,令宜怎能不給?
也就在這時,一直緘默不語的蒹葭開口了:“陛下,臣妾認(rèn)為,令宜公主忽然動手,必定有著她無法容忍的原因!
“料想是那六姑娘無禮在先,否則公主好端端地與她一般見識作甚,看似她委屈了,實則說不定受委屈的人反而是公主!
“否則臣妾實在想不到,還有什么原因,讓公主連勸架的越王都能誤傷,所以臣妾斗膽說一句,公主那邊也要好好安撫才是!
元貞帝當(dāng)即表示贊同:“愛妃言之有理,朕的令宜好歹是金枝玉葉,能叫她與一介臣子之女一般見識,必定是那六姑娘的錯!
蒹葭笑著應(yīng)聲:“陛下英明!
在看到元貞帝龍顏大悅后,她繼續(xù)開口:“就像上次令宜公主當(dāng)著北燕使者元大人的面失控一樣,事后不也了解到,是元大人不小心刺激到她么?”
不提還好,這一提元貞帝登時拉下臉。
只因他情不自禁地想起,最近令宜的確是有些瘋癲。
背后鬧點脾氣也就罷了,一次次丟人現(xiàn)眼,實在是沒有一國公主的樣子。
韋貴妃也懂得揣摩圣意,當(dāng)然也聽得出李美人正在捧殺令宜。
她有些詫異蒹葭的立場,然而有利于自己的機(jī)會,她自是不會放過。
于是她開口附和:“陛下,說起來臣妾倒是想起一件事,那便是公主最近的行為舉止有些怪異。”
“且不說公主的性情變化不少,便是公主的處事風(fēng)格也與以往的人貞靜溫柔截然不同!
“臣妾以為,興許是公主要離開母國的緣故,她緊張不安,所以才如此反常!
“前幾日她還向臣妾要出宮腰牌呢,臣妾擔(dān)心她出宮遇到意外,所以沒給,不曾想她并未歇了出宮的心思,找了別人拿腰牌出去了!
元貞帝一聽,臉色沉得仿佛能滴出水。
這些消息他已經(jīng)知曉,然而此刻從貴妃口中說出,卻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更是疑心令宜別有居心。
然而不等他想出個所以然,王公公便又進(jìn)來了。
“陛下,太子殿下與秦太師求見!
韋貴妃唇角幾不可查地挑起,但很快又歸于平靜。
同時她也疑惑,皇后那邊怎么到現(xiàn)在都沒有動靜。
元貞帝尚未回應(yīng)王公公,蒹葭便站起身:
“陛下,太子殿下與秦太師怕是為了令宜公主的事情前來,公主殿下身份尊貴,且即將和親,接來下的要討論的事情勢必關(guān)乎國家大事,請容臣妾回避!
元貞帝很喜歡蒹葭的懂事。
又想到適才蒹葭提及公主怕是受了委屈,于是他道:“也好,你代朕去看看公主!
韋貴妃幾乎要笑出聲,然而蒹葭始終神情自若:“是,陛下!
見蒹葭退了出去,韋貴妃卻這樣說:“陛下,既然太子與秦太師都來了,想必白府的人也很快就到!
“若是太子與秦太師鐵了心地要給公主撐腰,而白府非要討個公道,那么這件事絕不會馬上結(jié)束!
“且此事又涉及到公主、堯兒、白府,以及陸府,臣妾認(rèn)為自己有必要留下來,在合適的時候代表堯兒表個態(tài)!
元貞帝略微思索,便答應(yīng)了:“愛妃言之有理,那你便隨朕一同去承明殿吧!
韋貴妃目光一閃,恭敬應(yīng)下:“是!
她當(dāng)然能猜出,陛下移駕承明殿的原因。
料想是方才李美人的暗示起了作用,陛下認(rèn)定是那白琇瑩的錯。
若只是聽兩方發(fā)發(fā)牢騷,在哪里都行。
而把臺子搬到承明殿,意味著陛下要借這件事,以白琇瑩為火索,狠狠問白府的罪。
只是不知,究竟是誰笑到最后。
思及此處,韋貴妃不由在心中冷笑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