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dāng)白琇瑩心急如焚時。
一旁的阿一開口:“六姑娘,高公子說的有道理,別打擾三少夫人與母親團(tuán)聚才是!
白琇瑩本想說“風(fēng)軍師”胳膊肘往外拐,但轉(zhuǎn)念一想,她又覺得“風(fēng)軍師”這樣說必有其道理。
于是她微微福身:“三嫂,請?zhí)嫖蚁蚋叻蛉藛柡!?br>
高氏點點頭,便領(lǐng)著春雨離開了。
管事看了高晟一眼,高晟立即開口:“風(fēng)軍師,六姑娘,母親纏綿病榻,我既回到了家中,理應(yīng)侍奉跟前,請恕我失陪了!
說完,高晟也隨后離去。
偌大的花廳,便只剩白琇瑩及阿一,還有高府的老管事。
待高晟一走,老管事滿臉堆笑:“六姑娘,風(fēng)軍師,高府早早就收到公子的來信,得知兩位親自護(hù)送我們家姑娘回來。”
“老朽我在這里,代替家主及夫人向兩位致謝。我們大人公務(wù)繁忙,而夫人又在病中,招待不周還請見諒!
“客房已準(zhǔn)備好,接下來就讓老朽我?guī)晌蝗タ头可宰餍ⅲ笤偬鎯晌唤语L(fēng)洗塵!
白琇瑩看了“風(fēng)軍師”一眼,隨后便點點頭:“嗯,勞煩了!
老管事態(tài)度恭敬而客氣:“兩位,這邊請!
說話間,他把二人引出花廳。
走過回廊,穿越拱門。
經(jīng)過小池塘。
老管事再度開口:“再往前就是為客人提供的居所,男女有別,風(fēng)軍師與六姑娘需要下/榻不同的院子。”
“兩位要是有什么事,下人會代為傳達(dá),有什么需求,也可告知老朽,老朽隨時聽候。”
他的話音剛落,身旁的小廝便走到白琇瑩面前:“白家六姑娘,請隨小的這邊請。”
老管事則畢恭畢敬地為阿一引路:“風(fēng)軍師,您這邊請。”
就這樣,三人被分開。
高氏前去看望高夫人,白琇瑩與阿一也被安排在不同的地方。
如此安排合情合理,縱使白琇瑩想要聽一聽“風(fēng)軍師”對目前情況的看法,卻也沒有時機(jī)。
于是只能按捺住焦急,先安頓下來,再尋找機(jī)會。
但她怎么也不會想到,事情的發(fā)展,遠(yuǎn)超她的想象。
至于“風(fēng)軍師”,從頭至尾都不動聲色。
……
高氏來到母親的院子。
剛一進(jìn)院子,便聞到一股濃烈的藥味兒。
她被熏得鼻頭發(fā)酸。
里面斷斷續(xù)續(xù)的咳嗽聲,像是繩子栓牢了她的雙足。
她就那樣,被釘在了院子里。
“是柔兒嗎?是柔兒回來了嗎?”
里屋,傳來高夫人沙啞的喚聲。
高氏再也忍不住,眼淚潸然而下。
緊接著,一位老嬤嬤走了出來,看到高氏的剎那便紅了眼眶:“姑娘!姑娘回來了!夫人,是姑娘回來了!”
她一個箭步地迎上來,拉著高氏上下打量。
老嬤嬤是高夫人的奶娘,隨高夫人陪嫁而來,與高夫人感情極好,待高氏自然沒得說。
高氏哽咽著喚了一聲:“嬤嬤。”
老嬤嬤欣喜不已:“姑娘,快……夫人知道您回來,一直等著您吶,快進(jìn)去!”
高氏跟著嬤嬤走了進(jìn)去。
藥味越來越濃烈。
拉開簾子的那一剎那,一股強烈的藥味撲來,迷了高氏的眼睛。
待她眨眨眼,看清床上骨瘦如柴的母親時,她再也忍不住,哭著撲到床邊:“娘親……”
高夫人原本靠在被堆上,在簾子被掀開的剎那,便不錯眼地看著高氏。
她一直緊緊地盯著,生怕漏下一星半點。
等到高氏撲過來時,她顫巍巍地伸出手,捧住高氏的面頰,淚如雨下:“我可憐的心肝兒,你怎么瘦了那么多?”
高氏握住母親的雙手,臉頰在母親的手心輕輕蹭著。
一別經(jīng)年,母親已不再是她記憶里的樣子。
那時的母親,容光煥發(fā),便是年近四十,也依然美麗動人。
可眼前的婦人,瘦得雙眼凹陷,玉鐲晃晃蕩蕩地掛在手腕上。
這般景象,叫她的心似千軍萬馬碾過一般。
她開口,聲音啞得不成樣子:“娘親,您怎么也瘦了那么多?”
高夫人泣不成聲:“我兒遠(yuǎn)在她鄉(xiāng),遭逢如此大的變故,卻依靠不到為娘,為娘掛念我兒,茶不思飯不想……”
高夫人的話,就像毒針狠狠扎在高氏的心頭,使得高氏心疼得無以復(fù)加。
更多的是沒能早些盡孝床前的愧疚。
她握緊母親的手,眼淚一顆顆掉落:“娘親,敏柔該早些回來的,該早些回來的!
高夫人噙滿淚花:“傻孩子,回來就好,看到你回來,娘親心里懸著的石頭,總算可以落下了!
說著,高夫人握緊高氏的雙手,泣聲說道:“我兒命苦,為娘原本以為你覓得良婿,這才允你遠(yuǎn)嫁!
“可惜白家三郎沒有福氣,早早就走了,他倒是全了他的英雄義氣,史書留名,只可憐我兒年紀(jì)輕輕,卻成了未亡人!
“我兒嫁得遠(yuǎn),噩耗傳來娘親都沒本事去給我兒撐腰,如今見我兒憔悴成這般模樣,為娘心如刀割!
高氏聞言,愈發(fā)愧疚。
她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好,只恨自己遠(yuǎn)嫁他鄉(xiāng),讓母親牽腸掛肚。
握住母親冰涼的手,她只覺得萬箭穿心。
“娘親,敏柔不孝……”
高夫人虛弱地將她攬入懷中:“白府那群強盜土匪,把你困在玉京為三郎那短命鬼盡節(jié),如今總算解脫,以后就伴在為娘身邊,別回那龍?zhí)痘⒀ㄈチ恕?br>
高夫人的話,使得高氏云里霧里。
但此時此刻,她也只當(dāng)母親太過憂心,才會說出這番言語。
為了不讓母親不悅,她并未過多解釋,只是柔聲開口:“敏柔就在跟前,就在娘親膝下,讓娘親擔(dān)心了,是敏柔的不是!
高夫人捏著帕子,輕柔地為女兒拭淚。
女兒的淚水一點點被擦干,可她自己的卻越流越多。
望著女兒發(fā)間隱約銀絲,她又生氣又心疼:“娘親不該答應(yīng)你父親,讓你嫁給那短命鬼,白白葬送了大好年華!
高氏聲聲泣淚:“母親,阿瓊命短,早早就撇下我走了,可我不悔,我不后悔嫁給她。”
“倘若再讓我選擇一次,哪怕明知是這個結(jié)果,我也會毫不猶豫披紅出嫁!
“我只恨、只怨與他相守的時日太短,短到我現(xiàn)在都快記不住他的樣子了!
聽聞高氏的話,高夫人顯然很吃驚:“為娘怎么把你教得這般好,好到白府那樣對你,你卻還在為他們說好話!
若是適才高氏不明就里,此時倒是真察覺出不對勁了。
她擦了擦眼角,隨后看向母親,很是疑惑:“娘親,您在說什么?女兒不明白!
高夫人心疼地打量女兒:“我兒怎會不明白娘親所言?那短命的三郎陣亡之后,你兄長去白府接你歸家,是白府阻止了你兄長,也是他們逼著你為三郎盡節(jié),更是他們把你困在玉京,想把你困死在那,要不是你兄長堅持,怕是為娘再也見不到我兒了啊……”
說到傷心處,高夫人泣不成聲。
更是將白府的人恨得咬牙切齒:“白府那些天殺的,你是為娘捧在手心的嬌女,從小嬌寵長大,他們怎么忍心逼你去撿尸?”
“北疆那地方,尸橫遍野,血流成河……踏入那里就是朝不保夕,九死一生,他們怎么能那么狠心……怎么能這么對我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