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聞言,手微微一頓,雙腳不可抑制地發(fā)軟,幾乎要站不穩(wěn)。
但她還是咬緊牙關,以最筆直的姿態(tài),站在老人面前。
因為她知曉,現(xiàn)在絕不是倒下的時候。
她啞著聲問:“祖父,有辦法的,對嗎?”
白惟墉又默了許久,這才沉聲開口:“孩子,祖父的眼睛不行了,祖父說,你寫!
沈氏按捺住內心的憂焚,輕聲細語地應了一句:“好,祖父念,孫媳寫!
于是,白惟墉緩緩念出了需要寫的內容。
沈氏一一照寫,等到一紙信箋寫滿,她的手不可抑制地發(fā)抖:“祖父,為何要傳信青州知州?這是怎么一回事?”
白惟墉緩緩解釋:“青州知州趙清遠是祖父的得意門生,如今祖父倒了,他自然也會成為奸佞攻擊的對象!
“此次若是有人想要對明微他們動手,勢必會拿清遠開刀,祖父現(xiàn)在能做的,就是給他送一封信,讓他先帶著妻兒老小逃往北疆!
“有十萬白家軍的庇護,那些奸佞一時半會兒也傷害不了他,要是他逃得夠快,興許對明微他們有所幫助。”
沈氏眉頭輕蹙:“祖父,孫媳不是很明白!
事到如今,白惟墉也沒有要隱瞞她的意思,于是耐心地解釋前因后果:
“要是明微能夠平安回京,她立下的功勛以及手中握著的十萬兵權,必定讓她在朝堂有一席之地!
“陛下想要祖父的命,他不可能坐視明微回京重新?lián)纹鸢准,所以他勢必要阻擋明微回京!?
“然而咱們陛下極為好面子,又喜歡百姓稱贊他,他不會明目張膽的動手,依祖父對他的了解,他會用秦豐業(yè)!
“秦豐業(yè)早年想要收買清遠,然而被清遠拒了,他肯定懷恨在心,加上秦家與白家是死敵……”
頓了頓,白惟墉的聲音又沉重了幾分:“要是陛下把處置明微他們的權力交給秦豐業(yè),你認為他會選擇何種方式?”
沈氏渾身一顫,墨汁滴落在紙上,漾出一個大大的墨跡。
她睜大雙目:“祖父是說,一箭雙雕?”
白惟墉頷首:“是的,為了能夠有足夠的力量對付明微他們,秦豐業(yè)給清遠栽贓的罪名不會小。”
“秦豐業(yè)很可能打著解決清遠的旗號,順道對明微他們下手,所以不止清遠有滅門之禍,明微她們也將大難臨頭!
“要是清遠能及時逃出青州,一來可以保住性命,二來秦豐業(yè)也失去在青州大動干戈的理由!
說到這里,白惟墉長嘆一聲,語氣中也蘊著濃濃的擔憂之意:“這樣一來,至少能給明微他們帶來一點幫助!
沈氏把信裝入信封,雙手卻將那封信緊緊握。骸白娓,孫媳不認為,趙大人離開青州后,秦豐業(yè)便沒了大動干戈的理由!
“他很可能會借搜捕趙大人的由頭,調動更多的人馬,對明微他們下更重的手!
白惟墉坐在案桌后,瘦削的身形仿佛隨時都會倒下,但他的脊背依舊挺得筆直:
“清遠是祖父一手培養(yǎng)的,青州有他,才不至于生靈涂炭,哀鴻遍野!
“他是個好學生,也是個好官,百姓要是失去他,將會失去庇佑……這封信就算不能替明微他們做點事,也給他通個消息。”
沈氏的手攥得更緊了,許久才松開,她鄭重點頭:“祖父,我會把信交給靖心師父,請她走這一趟!
靖心道姑是東極真人受白明微所請,派到白家保護的人。
她武功高強,為人機敏,更是親信。
送一封密信,必定不在話下。
白惟墉聞言,緩緩頷首:“好,那就交由靖心道姑去辦!
沈氏的心,因兒子一行人即將會遇到危險而高高揪起,她又問了一次:“祖父,是否有其他辦法,幫助明微他們?”
白惟墉搖頭:“陛下要動手,我們無能為力,雖然能借百姓之手,逼陛下讓步,但這個方法是一把雙刃劍!
“往好的想,陛下會因為顧及百姓而有所收斂,但往壞了想,要是陛下非要明微死的心,超越了他對民/意的在意,那么事態(tài)會更加嚴重!
“他完全可以借口鎮(zhèn)/壓青州暴/動,往青州投放更多的兵力,所以此刻我們能做的,就是穩(wěn)住陣腳,靜待時機!
說到這里,白惟墉起身,輕輕拍了拍沈氏的肩膀:“孩子,祖父知道你身為母親的心情,但是我們要相信明微。”
沈氏無可奈何,她又能做什么呢?
她能做的,只有守住這個家。
于是她含淚應下:“祖父放心,孫媳知曉怎么做,還請祖父保護好身體,我們一起等明微他們回家!
說完,任氏起身,喚來青柏照顧祖父,她揣著信離開了。
任氏走后,白惟墉力竭般坐回椅子上,蒼涼的聲音透著無奈的凄清:“青柏,明微他們,只怕很難挺過這這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