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順利地在談家老宅住了下來。
她表現(xiàn)得極為殷勤,尤其是在顏黛這邊,幾乎天天往醫(yī)院跑,美其名曰“照顧孕婦”,每次都帶著精心準備的湯水或點心。
“堂嫂,這是我特意讓廚房燉的燕窩,最是安胎補氣,你受了驚嚇,可得好好補補。”
楚清端著精致的瓷碗,笑容溫婉地遞到顏黛面前。
顏黛靠在床頭,看著那碗色澤誘人的燕窩,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淡笑:“謝謝你了。先放那兒吧,我剛喝了藥,沒什么胃口,等會兒再吃。”
她不會碰楚清送來的任何東西。
時儷誤食毒餐切胃的事還歷歷在目,加上楚清之前屢次陷害她的前科,顏黛對她保持著最高級別的警惕。
無論楚清表現(xiàn)得多么無害,她都堅信“狗改不了吃屎”。
但她眼下不會和老爺子硬碰硬。
她知道,老爺子早就想楚清回來了。
楚清也不強求,依舊每天變著花樣地送,言語間充滿了對顏黛和未來侄兒的關切。
背地里,她卻暗暗焦急。
顏黛的謹慎超出了她的預料,那些加了料的補品,顏黛一口都沒碰,全被顏黛示意景雯或護工悄無聲息地處理掉了。
幾天下來,楚清看著顏黛的氣色似乎還比之前好了一些,心中的挫敗感和焦躁感與日俱增。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沈明珠那邊的調(diào)查雖然還沒明確指向她,但時間拖得越久,風險越大。
必須加快動作。
她再次以“探望”為名,申請去了監(jiān)獄。
探視室內(nèi),談百川看著去而復返的楚清,眉頭緊鎖:“你怎么又來了?事情辦妥了?”
他語氣帶著不耐,顯然對上次的失敗很不滿。
楚清壓低聲音,難掩焦躁:“爸,顏黛太精了,送的東西一口不吃。沈明珠查得嚴,我擔心遲早出事。”
“廢物!”談百川低斥一聲,渾濁的眼睛里戾氣翻涌,“連個孕婦都搞不定!
他沉默片刻,似乎在權衡,隨后身體前傾,表情陰狠:“既然暗的不行,那就來硬的。讓她‘意外’流產(chǎn)!
楚清心頭一跳:“意外?”
談百川冷笑一聲,提示她:“記得顏軍那個老婆嗎?她孩子怎么沒的?醫(yī)院里,樓梯口,人多眼雜,‘不小心’摔一跤,太正常了。”
楚清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制造一起看似意外的墜樓事件,這確實比下毒更直接,也更難追查。
尤其是在醫(yī)院這種本身就容易出“意外”的地方。
“我明白了!”楚清眼中閃過狠毒的光,“我這就去聯(lián)系上次那兩個人。讓他們找機會,在顏黛出去走動或者做檢查的時候動手。”
談百川冷冷地盯著她,“告訴他們,機會只有一次。做得天衣無縫,要是再失手,或者留下尾巴,后果他們清楚!
楚清心中一喜,重重地點了點頭:“我知道該怎么做!
離開監(jiān)獄,楚清感覺心跳加速。
既有對計劃可能成功的期待,也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
這次是直接動手,風險更大,但收益也更高。
她立刻開始聯(lián)系談百川之前給她的那個隱秘渠道,傳達新的指令。
為了以防萬一,她還準備了另一套計劃。
顏黛有用特定品牌護膚油涂抹肚皮防止妊娠紋的習慣,她得想辦法把她用的東西換了。
劑量控制好,讓她慢慢吸收,孩子能沒得神不知鬼不覺。
這天下午,一個意想不到的訪客來拜訪顏黛。
宮野穿著時尚舒適,一身挺括的格紋大衣,手上捧著束香水百合,嘴角還噙著抹若有若無的笑意。
“嫂子,氣色看起來還不錯。”
宮野走進來,目光在顏黛臉上停留片刻。
語氣算不上熱絡,但也談不上惡意。
顏黛有些意外他會來,保持警惕地看著他:“有事?”
宮野將花插入花瓶,隨意地在沙發(fā)椅上坐下,長腿交疊:“來看看你,順便告訴你個好消息!
“賭場那邊我給你開了綠燈,明晚還是上次那個老地址,局已經(jīng)設好了,你想去的話,隨時聯(lián)系我,我親自帶你過門禁!
顏黛點點頭:“知道了,就為了這事?發(fā)信息也能說清楚的。”
“當然不止。我是來提醒你,我答應你的事做到了,接下來該你兌現(xiàn)承諾了!
宮野說完起身,整理了一下袖口,臨走前又看了顏黛一眼,意味不明地提醒了句:“自己小心點!
顏黛并沒有把這個小插曲當回事,宮野走后,她習慣性地走向談溪云的病房。
只有在看著他安靜的睡顏時,她才能感到一絲心安。
她像往常一樣,在床邊坐下,輕輕握住談溪云微涼的手,開始低聲絮語。
“老公,宮野剛才來了,說賭場明晚開局!
“我不知道該不該去。你以前總說我膽子大,可現(xiàn)在,我有點害怕走錯任何一步,影響我們的孩子!彼龑⒛橆a貼在談溪云的手背上,感受著那微弱的溫度。
“溪云,你快點醒過來好不好?我真的很需要你。上次,上次你明明聽到我和寶寶說話了,你的手指動了,心率也變了,醫(yī)生都說那是很好的跡象……為什么,為什么之后你又沒有動靜了?”
“你是不是累了?還是在生我的氣?氣我之前不夠依賴你,氣我讓你擔心了?”顏黛輕輕撫摸著談溪云的眉骨,試圖撫平那并不存在的褶皺。
“我知道錯了,老公,以后我都聽你的,我什么都告訴你,再也不自作主張了……你醒來看看我,看看我們的寶寶,好不好?”
“我們都在等你。爺爺,爸媽,小姑,還有齊遠、景雯他們。大家都在等你回來主持大局!
“傅聞州那邊虎視眈眈,楚清也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溪云,沒有你,我真的快撐不住了!
說到最后,顏黛的聲音越來越低,充滿了無助和疲憊。
這些天強撐的堅強,在只有他們兩人的空間里,漸漸瓦解。
她伏在他床邊,肩膀微微聳動,無聲地流淚。
她沒有看到,在她低頭啜泣的時候,談溪云放在身側的另一只手,食指極其輕微地抽搐了一下。
連接在他身上的腦電波監(jiān)測儀,屏幕上某個區(qū)域的波形,再次出現(xiàn)了細微短暫的活躍峰值,但很快又歸于平靜。
仿佛這只是儀器的一次微小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