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聞州沒有回公司,而是直接驅(qū)車回了別墅。
將自己獨自關在昏暗的書房里,他煩躁地扯開領帶,腦海里不斷回響著徐誠的話——“是個機會”。
是啊,千載難逢的機會。
只要談溪云再也醒不過來……
或者,在他醒來之前,讓談氏徹底垮掉……
那顏黛,最終還是會回到他身邊。
失去了談溪云這個依靠,她還能依靠誰?
這個念頭帶著魔鬼般的誘惑力,讓他血液隱隱沸騰。
但另一方面,看著顏黛那副悲痛欲絕的樣子,他心底某個角落又泛起一絲陌生的讓他煩躁的刺痛。
他竟有些不忍心看她那么難過。
兩種極端的情感在腦中瘋狂拉扯,讓傅聞州坐立難安。
他猛地灌了幾口烈酒,試圖壓下心頭的混亂,最終疲憊地倒在沙發(fā)上,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指尖在某一刻傳來細膩柔軟的觸感。
傅聞州睜開眼時,還有些恍惚。
明亮的陽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窗灑進來,空氣里彌漫著咖啡和烤面包的香氣。
他發(fā)現(xiàn)自己坐在一張鋪著潔白桌布的餐桌前,手里拿著一份財經(jīng)報紙。
而他的指尖,正無意識地摩挲著旁邊一只纖細的手。
那手白皙柔軟,無名指上戴著一枚璀璨的隕石戒指,和他手上的是一對。
他順著那只手向上看——
顏黛就坐在他身邊,穿著一身絲質(zhì)的家居服,頭發(fā)松松挽起,露出優(yōu)美的脖頸,身上有他瘋狂一夜留下的吻痕。
她正低頭看著平板電腦上的新聞,嘴角帶著淺淺笑意。
陽光在她睫毛上投下小片陰影,整個人溫暖得像一幅畫。
感受到他的觸摸,顏黛抬起頭,看向他,眼神里沒有絲毫疏離和怨恨,只有全然的依賴和溫柔:“老公醒啦?早餐快涼了,快吃。”
傅聞州怔住了,心臟像是被什么東西猛地撞了一下,一股難以言喻的暖流包裹住他。
這是哪里?
“發(fā)什么呆呢?”顏黛輕笑出聲,伸手自然地替他理了理睡翹的頭發(fā),“昨晚是不是又熬夜看文件了?黑眼圈都出來了。”
她的指尖溫熱,帶著淡淡的馨香。
這時,一個穿著圍裙的阿姨端著熱牛奶走過來,笑瞇瞇地說:“先生,夫人一早就起來給您烤了您最愛吃的可頌,您快嘗嘗。”
夫人?
傅聞州低頭,看到桌上精致的碟子里果然放著烤得金黃酥脆的可頌。
他下意識地拿起一個咬了一口。
外酥內(nèi)軟,香甜可口——是他記憶里很久以前,顏黛還愿意為他下廚時做的味道。
“好吃嗎?”顏黛托著腮,眼睛亮亮地看著他,像是在期待表揚。
“……好吃!
傅聞州聽到自己的聲音有些干澀。
這一切太真實了,陽光的溫度,食物的香氣,她眼神里的光……真實得讓他害怕這又是一個易碎的泡沫。
“對了,”顏黛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放下平板,語氣輕快,“昨天送來的婚紗照樣片我選好了,就那套在花園里拍的,你穿白色西裝特別帥,到時候婚禮就用那組放大擺在門口,好不好?”
婚禮?復婚?
傅聞州的心臟狂跳起來。
他看向四周,這才注意到家里的布置充滿了喜慶的細節(jié),花瓶里插著新鮮的白色玫瑰,墻上似乎還掛著“囍”字的裝飾。
“好……都好!彼牭阶约旱幕卮,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發(fā)顫。
他忍不住伸出手,緊緊握住顏黛的手,仿佛怕她下一秒就會消失。
顏黛反手與他十指相扣,笑得眉眼彎彎:“老公,你怎么傻乎乎的!
這一聲“老公”,叫得他心都化了。
吃完早餐,顏黛拉著他去花園散步。
陽光暖暖地照在身上,她挽著他的手臂,頭輕輕靠在他肩膀上,哼著不知名的小調(diào)。
“聞州,”她忽然輕聲說,“等婚禮結(jié)束,我們要個孩子吧?最好是個女兒,眼睛像你,鼻子像我!
傅聞州停下腳步,猛地轉(zhuǎn)頭看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孩子?他和顏黛的孩子?
他看到她臉上泛起淡淡的紅暈,眼神里充滿了對未來的憧憬和幸福。
那一刻,巨大的狂喜和滿足感淹沒了他。
之前所有的偏執(zhí)、痛苦、求而不得,在這一刻似乎都得到了終極的慰藉。
他一把將她擁入懷中,緊緊地抱著,感受著她的體溫和心跳,聲音哽咽:“好……我們要個孩子,你要什么,老公都給你……”
顏黛在他懷里輕笑,回抱住他。
陽光,花園,相擁的愛人……一切都完美得不真實。
然而,就在他沉浸在極致幸福中的那一刻——
懷里的觸感突然變了。
溫暖柔軟的身體變得冰冷僵硬。
陽光驟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醫(yī)院走廊冰冷刺目的白熾燈光。
花園的芬芳被濃重的消毒水和血腥味取代。
他低頭,看見自己抱著的根本不是顏黛,而是嬌滴滴的宋語禾。
而顏黛,就站在他對面。
她穿著被血染紅的衣服,頭發(fā)凌亂,臉上毫無血色,一雙原本盛滿愛意的眼睛此刻正死死地盯著他。
“傅聞州!”顏黛的聲音尖利,“是你!是你害了談溪云!是你背叛了我們的愛情和婚姻!”
“我恨你!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我詛咒你不得好死!”
“不——不是我!!”
傅聞州猛地從沙發(fā)上彈坐起來,心臟瘋狂擂鼓,幾乎要跳出胸腔,額頭上全是冰冷的汗水。
他劇烈地喘息著,瞳孔劇烈收縮,一時竟分不清自己身在何處。
是夢?
那溫暖的陽光、美味的可頌、顏黛溫柔的笑靨和依賴的眼神、關于婚禮和孩子的低語……都只是夢?
這夢境太過真實,真實得讓他此刻還能感受到擁抱的體溫和心臟被撕裂的劇痛。
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身邊,空無一人。
只有冰冷的真皮沙發(fā)和空氣中殘留的酒氣。
沒有顏黛,沒有家,沒有期待中的孩子。
只有窗外灰蒙蒙的天光,提醒著他冰冷的現(xiàn)實——顏黛正為了另一個男人守在ICU外。
而那個男人,正生死未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