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黛被宮逸的話噎住。
她努努嘴,小聲嘟噥:“你這就有點(diǎn)不講道理了,你之前干那么多壞事,我們倆嚴(yán)格算起來,是仇人!
“我沒落井下石就不錯了!
“你!”宮逸被顏黛氣到忘記哭。
他用衣袖擤了把鼻涕,站起來,重新氣鼓鼓地坐回顏黛身邊。
“說吧,到底找我什么事。”
顏黛來之前還擔(dān)心宮逸會不會為了維護(hù)傅聞州對她撒謊,現(xiàn)在已經(jīng)完全沒有這種顧慮了。
真是天助她也。
“我問你個事,幾年前,談百川的兒子賽車墜崖,這件事你知不知道?”
宮逸聞言,背脊微微僵直了一下,接著頭搖得像撥浪鼓:“不不不,不知道!
顏黛瞇了瞇眼,“真不知道?不可能吧,這么大的新聞!
“在你們這些頂級豪門家族里,屬傅家跟談家的根基最深,勢力最大,他們家死了個成年的繼承人,你們這些富二代圈子會不知道?”
“我們又不是在一個圈子玩,我和傅哥是一起的,和談家走得不近……”
宮逸眼神閃爍,假裝忙碌地找酒喝。
顏黛看他這心虛的反應(yīng),就知道他肯定知道些什么。
這一趟沒來錯。
她循循善誘,“宮逸,這件事跟傅家有關(guān)對不對?”
“傅聞州都對你那樣了,你還維護(hù)他干什么,你不想報復(fù)回去嗎?”
“只要你告訴我真相,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你快別說話了!”宮逸突然一把捂住顏黛的嘴,眼睛四處張望,一副生怕隔墻有耳的模樣。
“祖宗,這是在外面,你不要命,我還要!”
顏黛抓住宮逸的手扯下來,恨鐵不成鋼。
“宮逸你有沒有搞錯,傅聞州都把你送去T國了,這是明擺著不在乎你的命,你還替他遮掩什么?他會領(lǐng)你的情嗎?”
“只要你告訴我真相,我保證幫你聘請最強(qiáng)大的律師團(tuán),為你減刑!”
宮逸五官糾結(jié)得擰在一塊,煩躁地揉了揉自己的寸頭。
他不懂顏黛為什么那么咄咄逼人,“你不懂,去園區(qū),只要我機(jī)靈點(diǎn),還有機(jī)會活命,這件事要是說出去,我就真沒命活了!
“就算州哥不弄死我,談百川也會弄死我的!”
宮逸近乎祈求地看著顏黛,就差給她跪下磕一個了。
他的神情比任何時候都焦灼,“別問了好嗎?這件事一旦捅出去,我就算去坐牢,也會悄無聲息地死在里面!
“求你給我條活路吧!”
顏黛被宮逸這番話弄得好奇心更強(qiáng)。
她審視地打量宮逸,宮逸眼里的害怕不是假的。
甚至在園區(qū),她都沒看宮逸露出過這種眼神。
他是真的在忌憚這件事情背后的真相。
顏黛冷靜下來,沒再逼他逼得那么緊,“好,你不說可以,我就問你幾個問題,你只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
“談百川兒子的死,不是意外對嗎?”
宮逸遲疑幾秒,點(diǎn)點(diǎn)頭,“是。”
“是那輛賽車有問題,對嗎?”
宮逸閉上眼,又點(diǎn)了點(diǎn)頭,“是!
顏黛還想再問,宮逸已經(jīng)打斷她。
“我知道你想問什么,我不能再接著往下說了,我只能告訴你,給賽車動手腳的那個人,不是州哥。”
說完這句話,宮逸就起身離開了。
顏黛把收集到的信息告訴給談溪云。
晚上,兩個人靠躺在沙發(fā)里。
談溪云有一搭沒一搭地玩著她的頭發(fā),神色若有所思。
“其實(shí)你和宮逸的談話,也不算是一無所獲!
顏黛把腳搭在談溪云身上,弓起身子團(tuán)在他懷里,像只粘人的小貓咪。
“可惜他只肯說那么多,我問不出關(guān)鍵信息了!
談溪云在她額前親了親,說,“笨蛋,已經(jīng)問出來了。”
顏黛刷地抬頭,大眼里寫滿迷茫,“哪里問出來了?他一直沒有正面回答我,這件事跟傅家到底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
“你想想啊!闭勏谱ブ侘斓氖种,幫她分析起來,“他說我堂弟的死不是意外,但又不是傅聞州動的手腳!
“他還說,如果真相泄露,傅聞州和我二伯都會弄死他!
“所以唯一說得通的解釋,只有一個!
顏黛恍然大悟,一拍腦門,“等等,我明白了!”
談溪云輕笑,刮她的鼻子,“我還沒說呢,你就明白了?怎么這么聰明!
顏黛騰地坐起來,神色認(rèn)真,“是傅聞州!是傅聞州指使宮逸動的手腳!”
“所以宮逸才會那么害怕!”
“傅聞州的手腳是干凈的,宮逸指認(rèn)不了他!
“但宮逸那時候唯傅聞州馬首是瞻,傅聞州很多不能擺上臺面的事情都是宮逸幫忙處理的,這件事如果真是宮逸干的,你二伯一定會為你堂弟報仇,不留宮逸的活口!”
“這個推測最靠譜!”
談溪云看著空了的懷抱,不滿地把顏黛摁了回去。
他眸子里戾氣閃現(xiàn),“我一直以為我堂弟的死是場意外,但如果我們的猜測正確,那這就是場蓄意謀殺!
“我不會放過傅家的。”
顏黛靠在談溪云的肩膀,沒有聽清談溪云在說什么。
她在思考另外一件事。
談二伯是不是早就知道這一點(diǎn)?那他為什么按兵不動呢?
正常父親,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不是應(yīng)該不顧一切報復(fù)回去嗎?
還有,傅聞州為什么要除掉談溪云的堂弟,而不是直接沖談溪云本人下手?
畢竟談溪云才是談家孫子輩的第一繼承人。
事情的真相,似乎正在像洋蔥一樣被一層層剝開。
顏黛心里清楚,她已經(jīng)接近真相。
但這并不是全部。
或許,她應(yīng)該再找機(jī)會跟談二伯聊一聊。
第二天,城東的青山寺里。
談二伯手拿一串檀香佛珠,跪在蒲團(tuán)上,虔誠地對著佛龕上的神像許愿。
他前面,是裊裊燃燒的盤香。
他身后,有一個男人在緩緩走進(jìn)。
男人沉穩(wěn)的腳步在距離談二伯一步之遙的位置停下,只能看得見一雙質(zhì)感高級的皮鞋,和做工極其考究,平整到?jīng)]有絲毫褶皺的半邊褲腳。
“談二伯,心中無慈悲,何必拜佛呢?”
傅聞州似笑非笑的聲音,在佛堂前響起。
談二伯充耳不聞,仍對著神像拜了三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