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交鋒到了這種局面,彼此都知道不可能和氣,接下來無非是皮笑肉不笑,一邊敷衍對方一邊尋找達成意圖的機會。
康王的意圖很明確,他的謀略是逼迫楊一笑謀反。
但由于剛才楊一笑的反擊太凌厲,讓他一時之間不敢逼迫的太過激烈,所以只能稍作迂回,先用語言進行敲打……
“楊縣令,本王聽說你產(chǎn)業(yè)頗豐呀,比如其中有一種青竹酒,近來的產(chǎn)量越來越大啊。”
“朝廷早有嚴律,民間不得釀酒,即使是那些獲準釀酒的酒坊,每年產(chǎn)量也不允許超過三千斤。”
“但是根據(jù)本王得知的消息,你名下的酒坊產(chǎn)量遠不止于此,朝廷嚴律三千斤一年的限額,你楊氏青竹酒坊一個月就超限吶。”
“呵呵,這可是極大的違律。如果被御史參劾一番,恐怕青竹酒坊立刻關(guān)門!
圖窮必見,第一招。
然而可惜的是,對于康王的這一招說辭,楊一笑連眼皮都不帶翻一下的。
他慢悠悠的端起茶碗,順帶著故意看了看康王的桌面,道:“殿下你剛剛由于生氣,砸碎了自己的茶碗,要不再讓人端一盞來,免得本官喝茶時你只能干看著!
康王臉色一囧,扭頭掩飾尷尬,道:“本王不渴!
“嘿嘿,那我自己喝!”
楊一笑故意壞笑,故意喝茶發(fā)出聲響,滋溜一聲,咂咂嘴唇。
然后他才做出答復,像是正式解釋青竹酒坊的問題,悠悠然道:“清醇一杯酒,醉殺涇縣秋,殿下也許還不知道吧,我那酒坊里掛著陛下親手畫的一幅畫。那幅畫是被八百里快騎送來的,隨同而來的還有陛下的一封親筆手書!
“那封書信上,只有七個字……”
“多釀點,朕喜歡喝!”
滋溜!
楊一笑又喝了一口茶,再次發(fā)出了響動聲,目光卻盯著康王,故意用求問的語氣道:“殿下,你說陛下這封書信有用么?陛下讓我多釀點酒,朝廷律法卻限制三千斤。我應該聽誰的啊,這酒到底釀是不釀?”
康王深深吸了一口氣,無比憋屈的道:“釀!”
楊一笑絲毫不給他緩解尷尬機會,立馬追問一句道:“如果御史參劾怎么辦?殿下剛剛說我酒坊得關(guān)門。”
康王臉色漲紅,猛然扭頭一邊,大聲道:“這是陛下的圣意,青竹酒不限份額。哪個御史不長眼,本王親自去揍他!
“好!”
楊一笑大聲叫好,故意豎起大拇指,道:“殿下不愧是殿下,這口吻硬生生了得!
康王心里那個恨啊,幾乎忍不住想咬牙,但他擔心咬牙會咯吱咯吱響,所以強行克制住讓自己不敢咬。
青竹酒沒法伸手了!
但是康王準備的招數(shù)不止這些。
他收斂幾番心神之后,再次扭回頭來,看著楊一笑道:“江淮四萬流民,如今皆已脫災,或是開荒種田,或是因田落戶,對于這一點,本王承認你有功績……”
“但是本王卻收到一些風聲,似乎你楊縣令在暗暗征招兵卒!
“哼哼,涇縣是個中縣,只允許擁有兩百兵,然而根據(jù)本王的線報,你這里似乎出現(xiàn)了騎兵!
“并且,人數(shù)足足五千!
康王說這話的時候,眼睛直直盯著楊一笑,分明是一種逼視的姿態(tài),分明想捕捉楊一笑是否流露緊張。
然而可惜的是……
五千?
還騎兵?
楊一笑心里冷冷一笑,他瞬間確定康王的消息不準。
消息也許有所泄露,涇縣的私兵也許瞞不住人,畢竟這時代軍隊調(diào)動的動靜很大,他的陷陣營前不久北上肯定能被有心人察覺。
只不過,察覺歸察覺,那些察覺之人也許是探子,但是那些探子不敢太過的接近。
陷陣營的斥候不是吃干飯的,訓練有素全都精通反偵察手段,一旦有探子接近,先抓起來審問,問完如果是百姓,可以先關(guān)起來幾天,但如果是探子,肯定一刀剁死。
在這種前提下,陷陣營即使被探查也不會被查的太清,比如軍隊的人數(shù),探子們只能靠猜。
況且……
就算知道了真實兵力又如何?
康王想用這一招逼迫他楊一笑,恐怕是做夢想好事想瞎了心啊。
原因很簡單,這事提前就預防了,至于預防的方式,天底下有什么方式強過圣旨嗎?
在康王直勾勾的眼神中,楊一笑再次端起茶碗的喝茶,連續(xù)滋溜滋溜幾聲之后,他才又用悠悠然的語氣開口:
“殿下啊,你可能不知道,在我家里有一封信,那封信也是陛下親筆手書的!
“由于那封信的口吻不太嚴肅,按說我不應該說給你聽,否則被陛下得知,會責怪我泄露陛下的日?谖恰!
“但由于殿下你逼到份上了,本官為了自證清白只能說!
“嘿嘿……”
“陛下寫給我的那封信,也可以理解為一道密旨。殿下你猜猜,上面幾個字!
楊一笑的這個語調(diào),康王已經(jīng)意識到不對,然而當他感覺不妙想反悔的時候,楊一笑已經(jīng)不給他機會說了出來。
“四個字!”
“陛下那份密旨只寫給我四個字!
“揍它媽的!”
這四個從楊一笑口中說出,他的目光開始灼灼盯著康王,反問道:“殿下可知道,陛下讓我揍的是什么人?殿下可知道,陛下為什么用的是密旨?”
“殿下又否知道,我揍人的軍隊有多少?”
“殿下到底想沒想明白,這是陛下讓我暗中建立的私兵!
“不得不說,殿下你好大的膽子啊!
“陛下暗中建立的軍隊,你竟然偷偷派出探子探查。你這是打算干什么呢?想滅掉陛下的軍隊嗎?”
“殿下,你剛才說我這里有騎兵五千……”
“這數(shù)量不夠啊,差了很多啊,差的那些去哪了,莫非被殿下偷偷滅掉啊!
“老天爺,這可怎么辦?”
“我如何才能向陛下交代,我如何補足被殿下滅掉的兵馬?”
楊一笑看似長吁短嘆,眼神卻銳利灼灼,他直直盯著康王,盯的對方心里發(fā)毛。
事實上,康王何止心里發(fā)毛,他連身體都開始發(fā)顫,只感覺脊背一陣冷汗。
怎么辦?
楊一笑問他怎么辦?
“本王,本王……”
在無比憋屈的聲音中,康王幾乎快要哭出來,悲憤道:“本王幫你補足兵馬,缺口的兵馬我掏錢養(yǎng)。萬萬不可讓陛下得知,這事咱們私底下解決便可!
“楊縣令,你要相信我,本王探查兵馬的事,其實也是出于一番好心!
楊一笑仿佛大為驚喜,立馬伸出手做出搓指頭動作,道:“四千,缺口是四千,殿下咱們可說好了啊,這四千必須是騎兵,大概需要四百萬貫,采購戰(zhàn)馬以及兵甲!
康王渾身顫抖,終于忍不住憋屈大叫,道:“最多一千,否則本王寧死,楊一笑,你別逼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