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走了小天寶,并且趁機進行了點醒教育,收效很大,楊一笑兩口子很欣慰。
接下來,繼續(xù)下一個。
周懷仁的次子,有名的周二愣子,性格直爽,義薄云天,就是腦子笨了點,沒繼承老周的精明。
楊一笑站在這小子的牢房前,臉色重新擺出冷厲陰沉的顏色。
然而還沒等他開口訓(xùn)斥,二愣子反倒光棍十足的道:“陛下,小侄也要求個機會,您赦免我一次,我跟著我爹去邊境……”
楊一笑微微一怔,問道:“你父親告訴這件事情的嗎?”
哪知二愣子直接搖頭,道:“不是,不是我爹,他對您一向忠誠,什么秘密都不會說,尤其像我這樣的,不但是家中次子而且腦子不太夠用……”
“小侄實話跟您說吧,這是我大哥告知的,大哥他跟我講,父親很可能要去駐守草原邊境!
“至于詳細原因,我哥沒說太多,他只說了其中一點,那就是我爹的性子夠狠!”
“我哥說,我爹他最適合在今后一段時間震懾金國不敢趁大唐雪災(zāi)南下!
楊一笑點點頭,語氣贊許道:“你那哥哥倒是不錯,被你父親鋪墊了文官的路子,雖然那孩子從小瘸了一條腿,但是他心性方面彌補缺陷,,因此,做文官合適!”
“這能保你們周家下一代繼續(xù)富足!
“至于你,臭小子,你能有剛才那一番說辭,朕對你也頗有一些改觀!
二愣子抓抓腦門,嘿嘿笑了兩聲,又開口道:“陛下,天寶弟弟跟我說,今番我犯的不是死罪,就算按律判罰也只不過是個幫人隱瞞的罪名,因此,哪怕不用法外開恩也就關(guān)押半年而已……”
“可是小侄不想被關(guān)半年,因為我擔(dān)心我爹在邊境孤身一人!
“您以前給各家子嗣上課的時候,曾經(jīng)說過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侄兒我腦子笨,可我記住了這一句!
“所以,我想去幫我爹……”
“雖然我沒腦子指揮兵馬,可我能打能拼不怕戰(zhàn)死,有我護著我爹,能保他一些安全!
“我保我爹安全,我爹守衛(wèi)邊疆,我們父子倆啊,一輩子忠于陛下!
“叔,楊叔,請您允許我也這么喊,我真的很羨慕天寶小弟弟可以向您撒嬌!
“可我畢竟是個青年人了,我已經(jīng)拉不下這個臉……”
“所以侄兒我只能正式向您請求,請您法外施恩別把我關(guān)上半年!
“我要去幫我爹,我要為大唐拼命,用自己的本事,建立一份功勛,之所以如此,我有我的打算!”
“將來,我哥必然繼承周家的家業(yè)!”
“而我,我準備脫離周家自立門戶……”
“原因很簡單,我腦子不夠使,這輩子肯定還會犯錯,一旦犯錯肯定連累家人。”
“所以我必須離家自己立個門戶,可即便自己立門戶我也得擔(dān)心我的小家,因此,我得拼出一份功勛讓您賞賜免死金牌!
誰說二愣子沒有自己的想法,這孩子一番話說的楊一笑好半天沒能回神。
足足良久之后,他感覺有人輕拽自己的衣襟。
楊一笑意識到是皇后在提醒,這才沉吟著緩緩開口道:“你今年才十八歲……”
哪知周長風(fēng)立馬道:“侄兒腦子雖然笨,但是喜歡您的詩,男兒十八歲,可聽塞外聲,疆場征戰(zhàn)死,愿祝家國興。”
“陛下,給侄兒個機會吧!”
然而楊一笑仍舊無法下定決心,再次沉吟道:“你這幾年聲名狼藉,尚未有人家愿意把女子嫁給你,因此,無后。按照我大唐律法,無后不可擔(dān)任拼死之卒!
周二愣子先是一怔,隨即語氣無比灑脫,豪氣干云道:“陛下,小侄要做的不是拼死卒,我的目標是將軍,將來總有一天我是威名赫赫的大將軍!
“準!”
這一個準字,并不是楊一笑說出,反而是皇后顧朝露,突兀的說出這個字。
然而,這并不算后宮干政,只因皇后緊跟著又道:“本宮乃是大唐之后,有管教所有勛貴子弟之權(quán),按大唐律法,我乃所有功勛子弟之母……”
“現(xiàn)以國母身份,準允周氏次子,雖然本宮無權(quán)決定讓你從軍,但是本宮有權(quán)認定功勛子弟的悔改。”
“既然認定你已悔改,便特賜你不受半年牢獄!
“獄卒何在?打開牢門!放這孩子出來,靜候陛下決斷,是否允他入伍出征,圓他大唐柱國將軍之夢!
皇后特權(quán)可不是隨便說說的。
比如漢代皇后如果動用金印,直接可以調(diào)動朝廷的一部分大軍,其它朝代雖然稍微限制皇后之權(quán),但是庇護一個功勛子弟乃是很簡單的事情。
連楊一笑這個皇帝都不會駁回。
況且,此時楊一笑對這個孩子也很滿意,因此,他終于緩緩點頭做出了決斷,肅然道:“男兒十八歲,可聽塞外聲,疆場征戰(zhàn)死,愿祝家國興。好,很好,朕不再于心不忍,朕給你去拼命的機會……”
“只不過,不是現(xiàn)在。”
“最遲半年之后,你必須娶個正妻,朕膝下的公主年齡都不大,很可惜沒辦法給你賜婚,但是,皇族之中有幾個侄女很合適!
“別搖頭,這件事由不得你!”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何況朕這個皇帝親自下旨,臭小子你只有老老實實聽從的份!
“滾吧,去天牢外面見你爹去!”
“告訴他,當初還給朕的那點錢不夠……”
“讓他立馬置辦一份厚禮,今天就送達大宗正那里去,順便帶上你的生辰八字,看看楊氏丫頭哪一個跟你能般配。”
“杵著干啥,趕緊滾蛋!”
楊一笑抬起一腳,重重踢在周長風(fēng)的屁股上。
這小子是個練武的,不像小天寶那般才四歲,所以他踢起來不擔(dān)心,直接踢了二愣子一個趔趄。
眼見這小子還在發(fā)懵,楊一笑抬腳又想去踹,結(jié)果皇后直接出手,拎著脖領(lǐng)子直接一扔,啪的一聲,二愣子直接被扔出五六步遠。
恰在此時,那邊的天牢通道里響起腳步聲。
只聽周懷仁哈哈大笑,聲音之中充滿了顯擺,很是臭屁道:“聽到?jīng)]有,各位聽到?jīng)]有,咱老周終于得償所愿,終于也和陛下成了親戚……”
隨即便聽幾個重臣在笑罵。
……
二愣子被親爹抓著走了,忙著回家去準備厚禮。
然而,牢房里剛有的一點喜慶很快變成了壓抑。
不但楊一笑陰沉著臉,不但皇后顧朝露臉色冷厲,就連幾位剛剛出現(xiàn)的重臣,各個也都面色深沉宛如滴水。
而且,還有宋夫人嗚嗚咽咽的哭聲。
如果再細聽的話,還有更多女眷在哭,那是天牢門口方向傳來的,顯然是女眷們在對放出去的孩子用手段。
所有的這一切,相互而襯托,匯聚起來的壓抑,便是劉伯瘟今日的殺招。
誅心之術(shù)!
不愧是毒蛇,對晚輩竟然也用這種狠手。
他讓女眷們放聲大哭,激發(fā)每一個孩子的歉疚,而這其中最主要針對的,則是今日之事的始作俑者
宋家長子,宋寄遠。
所有的孩子,幾乎都是被他連累!
比如周長風(fēng),是因為講義氣幫他隱瞞,比如小天寶,雖然是自己犯錯但卻是撞到了宋寄遠犯下大錯的當口上,否則的話,小天寶一向受寵不會被關(guān)進天牢。
還有,柔嘉公主和崔小存……
這倆丫頭雖然爭強好勝,但起因是為了幫他這個宋家大哥求情。所以,觸怒皇權(quán)被關(guān)進天牢。
然后,小虎頭為了給兩位伴侶求情,帶著一群弟弟妹妹,乃至國舅家以及各家的孩子,結(jié)果被長輩們包圓,一發(fā)全都投入天牢之中。
雖然幼小的都被放了出去,但是幾個大孩子仍舊還關(guān)著,尤其是小虎頭,那可是大唐的嫡長子。
“嗚嗚!”
宋寄遠雙手捂著臉,蹲在地上痛哭流涕。
自責(zé)之心,人皆有之,只不過有人多有人少,有人心腸夠硬有人心腸很軟而已。
……
這一刻,楊一笑的聲音很冷,仿佛對他失望至極,再也不像以前那般袒護。
甚至,連語氣都極為嚴厲和正式。
“宋寄遠,朕問你……”
楊一笑故意喊了名字,并且使用皇帝自稱,這是下馬威,先嚇嚇做鋪墊。
“曾幾何時,你也是受窮受苦的人,想當初,你父親他屢試不第,全家貧困潦倒,吃口飽飯都是奢望。”
“那時候,你們?nèi)页鲩T乞討,然而沒要到幾口正經(jīng)吃食,所以全家絕望的坐在路邊等死。”
“你們遇到了朕……”
“當時你父親已經(jīng)餓昏了,母親也餓的迷迷糊糊不太清醒,而你,強撐著身體向我下跪。”
“你向朕哀求,說你快餓死了,但你不恐懼自己餓死,你只擔(dān)心你父母弟弟妹妹餓死,你說那話的時候,眼淚汪汪哭的讓人心酸!
“宋寄遠啊,這些事過去沒幾年吧?”
“當初的你們,和今天的受災(zāi)災(zāi)民,情況類似么,磨難相同么,為什么你受過和災(zāi)民同樣的餓,卻想盜賣救活災(zāi)民的糧食呢?”
“朕至今仍然記得,那時候你是多老實的一個人……”
“你總是怯懦的低著頭,哪怕走路也不敢走中間,你總是挨著街邊走,生怕沖撞了什么人。”
“那一年,科舉放榜,你是何等的可憐巴巴期盼,期盼聽到你父親能中秀才的消息?”
“又是何等的嚎啕大哭,哭你父親終于不用煎熬了!
“那一日,朕記得很清楚,你哭著說的是父親終于不用煎熬,而不是說你當兒子的不用跟著煎熬!
“那時的你,心性何等仁厚,想的是你爹一輩子受苦,而不是你被他牽連受苦!
“然而,然而,這才幾年啊……”
楊一笑一邊問,一邊觀察,隨著旁邊劉伯瘟的悄悄暗示,楊一笑仿佛因為訴說往事而暴怒,陡然,他聲音森厲的斷喝道:“抬起頭來,你這個混賬!
“看著我,看著我這個師叔……”
火候到了一定程度,楊一笑的口吻順勢改變,不再用皇帝的自稱,而是換成了長輩。
“混賬東西,你瞅瞅你,哭能償還你犯的錯誤嗎?哭能讓我們做長輩的認可嗎?”
“這幾年,你觸犯國法高達十三次……”
“鹽引你想伸手,鐵冶你想試試,你甚至還被人慫恿想買賣人口,你難道忘了你當初為了全家也差點賣身為奴?”
“混賬東西,混賬東西啊,我們這些做長輩的,哪一個不被你氣的夠嗆?”
“你自己說說,你自己回憶回憶,我這個做師叔的,還有你師叔母她,對你如何,我們對你夠不夠愛護?”
“足足十三次,連續(xù)十三次……”
“你爹他每次鐵了心的要依法嚴懲,都是我和你師叔母強行把你護下來。”
“其中有幾次,我們兩口子差點和你爹翻臉!
“最嚴重的那一次,你爹甚至自己拿刀架在脖子上,威脅我們說,再敢護你就是逼他去死。”
“那一次,我和你師叔母全都嚇壞了,倘若不是黃裳和童貫配合出手,一個奪刀一個打暈?zāi)愕,你想想后果會如何,你爹他當場就沒命了啊!
“然而即便那樣,你竟然還是不改!
“那一次,我這個做師叔的真想砍了你。”
……
都說打人不打臉,罵人不罵短,然而今天就是要揭短,要把宋寄遠的過往全都說一遍。
由于楊一笑假裝發(fā)怒,整個天牢仿佛陰云滿布,這番厲聲厲色不只是讓宋寄遠臉色蒼白,連帶著仍在牢中的孩子們?nèi)监淙艉s。
終于,劉伯瘟又悄悄暗示!
這意味著火候又深了一層,可以施展更進一步的手腕。
所謂懲教,光懲不教沒意義,之所以他們付出這么多的精力,最終不還是為了把晚輩引回正途么、
因此,一番嚴厲斥罵之后該配合點軟和的手法了……
只見楊一笑胸口起伏不斷,似乎已經(jīng)被氣的心痛到極點,但又仿佛還對晚輩抱有一絲幻想,所以強忍著怒意再次開口出聲。
“說吧,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如果你自己不愿意想,或者你暫時不知道想什么,那么,我這里倒是有兩條路讓你選!
“混賬東西,你給我豎起耳朵聽好了,兩條路,選其一!”
“無論你愿不愿意,今天你都得選一條去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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