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監(jiān)的聲音帶著哭腔,他猛地跪伏在地,額頭緊貼著冰涼的地磚,不停地磕著響頭,每一次都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地磚上發(fā)出沉悶的回響,回蕩在空曠的宮殿之中。
“我錯了太子,我錯了!”太監(jiān)的聲音帶著絕望的哭喊,“我不是故意在最后的食物上下毒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是個東西,我不是人!求您別殺我,別殺我行嗎?我家里還有老母需要贍養(yǎng),我……我……”
說到此處,太監(jiān)已是泣不成聲,他的肩膀顫抖著,仿佛承受著無法言說的重壓。
李宿冷冷地看著他,心中卻是波濤洶涌。
他從未想過,在這深宮之中,竟然會有如此膽大妄為之人,敢公然承認自己是下毒的兇手。
”你在胡言亂語些什么!”蕭郕枼的眉頭緊鎖,目光如刀,直射向李宿。
李宿的臉色瞬間蒼白,他顯然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話有些過頭,但他內心的震驚和疑惑卻無法掩飾。
這小太監(jiān)又為何會牽扯其中?
李宿顫抖著嘴唇,想要解釋,卻又怕越描越黑。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轉過身去,試圖避開蕭郕枼那凌厲的目光。
然而,蕭郕枼并沒有放過他,他步步緊逼,仿佛要將李宿心中的秘密全都挖出來。
”你說清楚!”蕭郕枼的聲音低沉而有力,每一個字都像是重錘一般擊打在李宿的心上,”你為何如此肯定這小太監(jiān)不是下毒的兇手?難道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或者說你早就知道了什么真相?”
李宿的背脊一僵,他感到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上心頭。
他知道,自己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蕭郕枼盯上了,無論如何都逃不掉了。
顧卿疾步走到李宿的跟前,雙膝一軟,跪伏在地,她的聲音里充滿了急切與不甘:“太子殿下,民女顧卿在此懇求您,我絕對沒有下毒!如今兇手已然站出來自首,他的言辭鑿鑿,您為何還是置若罔聞,執(zhí)意認為這下毒之事非得是我所為呢?”
李宿被這一連串的質問搞得暈頭轉向,他眉頭緊鎖,心中亂成一團麻。
他本是個心思縝密之人,但此刻在顧卿的堅定眼神和太監(jiān)的哀求聲中,他竟有些動搖。
“太子殿下,求您開恩,不要殺我啊……”太監(jiān)跪在一旁,雙手合十,不停地向李宿磕頭。蕭郕枼這是在逼他啊……
如果此刻他李宿矢口否認這一切,那就等同于在昭告天下,這起下毒事件與東宮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
身為皇室血脈,未來的國君,他怎能容忍這種莫須有的罪名加諸己身。
他的名譽,他的地位,都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戰(zhàn)。
李宿深深吸了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他的內心雖翻江倒海,但面上卻平靜如水。
他緩緩開口,聲音里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既然子言已經(jīng)查明了真相,找到了兇手,那就按照律法行事吧。那個殺害王家姑娘的兇手,無需多言,直接帶去法場處決便是!
太監(jiān)一聽此言,頓時如墜冰窟。
他慌亂之中,只想找個柱子一頭撞死,以求解脫。
然而,就在他即將撲向最近的柱子時,一道身影卻突然擋在了他的面前。
白河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他的衣領,將他硬生生地拉了回來。
蕭郕枼目光如炬,掃過在場眾人,最后定格在那被押解著的犯人身上,他厲聲下令:“將此人帶下去,立即押往大理寺,交由寺卿大人審理!”
隨后,他緩緩轉過身,面對著太子李宿,語氣平和卻又不失分量:“殿下,這其中的是非曲直,錯綜復雜,單憑你我二人之言,實難服眾。大理寺乃國家司法重地,寺卿大人公正廉明,定能查明真相,給所有人一個交代。您說呢,太子殿下?”
李宿此刻已是心力交瘁,他疲憊地揉了揉太陽穴,輕輕嘆了口氣。
聽到蕭郕枼的話,他點了點頭,聲音略顯沙。骸澳阏f得對,既然你已經(jīng)有了打算,那便依你所言,將人帶走吧。今日孤也累了,大家都退下吧!
蕭郕枼微微側過頭,輕聲道:“那臣便告退!
顧卿瞬間捕捉到了他眼中的深意,心中明了。
她微微頷首,然后轉向李宿,行了一個優(yōu)雅的禮:“太子殿下,民女也告退!
隨著這二人的離去,原本肅穆的大殿仿佛失去了中心,氣氛變得有些尷尬和冷清。
眾人也似乎失去了繼續(xù)留下的興趣,紛紛起身告辭。
一時間,原本熱鬧的宮殿變得空蕩蕩的,只剩下李宿獨自目光深邃地望著空無一人的大殿。
如今兇手已經(jīng)被繩之以法,李宿也沒有理由再將他們關押在東宮。
他下令將所有人全都放回府邸。
——
一踏出那座巍峨的宮門,顧卿只覺得一股凜冽的冷風如猛虎下山般呼嘯而來,卷起她的發(fā)絲和衣角,瘋狂地拍打著她的臉頰。
她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寒意如同無數(shù)針尖刺入肌膚,瞬間傳遍全身。
就在這時,她感到右手一緊,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牢牢攥住。
她吃了一驚,抬頭望去,只見黑暗中一道高大的身影站在她面前。
蕭郕枼的聲音低沉而堅定,像一把鋒利的劍劃破夜的寂靜:“跟我走。”
顧卿心中一緊,但來不及多問,只能任憑他拉著自己在夜色中疾行。
月色之下,東宮的一處幽暗角落中,顧卿的手被蕭郕枼緊緊地握住,寒風如刀,切割著夜幕,吹拂著兩人的衣襟,發(fā)出獵獵聲響。
顧卿只覺得自己的心似乎也被這風帶起,飄飄然地飛向了無盡的黑暗,仿佛這一刻,她已不屬于自己,而是融入了這片混沌的夜色之中。
終于,他們在一個靜謐得仿佛能聽到心跳聲的院子里停下了腳步。
蕭郕枼緩緩松開了顧卿的手,她的手心還殘留著他掌心的溫度,那種熾熱與堅定,仿佛能透過皮膚,直達心底。
顧卿喘著粗氣,胸膛起伏不定,剛才的奔跑讓她幾乎耗盡了全身的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