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在天道陰影之下的模樣,瞧著有恃無恐,但計明心下明白,此時的天道只怕已經(jīng)對整個秘境開始攻擊,無論龍宮、通天門、甚至中途看到的那座空中宮殿,都一定遭受了滅頂之災(zāi),男子的這番作為,該是自知無處可去,所以存著幾分破罐子破摔的模樣。
任他是如何通天徹地的大神通者,面對天道,也不可能不發(fā)怵。
一處處熔漿還在轟轟烈烈地向男子侵襲,它們由腳下而起,在空中穿梭,靈動之中仿佛擁有靈智。
男子身形不斷變換,在熔漿的攻擊下交錯閃爍,雙手不斷刻畫符印,陣法交織。
“他最強的手段,果然還是陣法。”計明看他手掌起落之間便是一套套驚世殺陣,“這些陣法,已然融入他的血肉之中,所以提掌便能夠勾勒出一道大陣!
不多時,男子身周已經(jīng)滿是大陣的殺伐之氣,長嘯之中仰天看向那道由天道所幻的人臉,腳下漣漪頓生,一步踏天,揮掌而落。
轟隆!一道道陣法就由他的四周竄起,無數(shù)的煞氣光芒沖向天道,極速旋轉(zhuǎn),有滅世之威。
天空中的人臉終于第一次出現(xiàn)了變幻,它的冷漠神情,一點點地向憤怒轉(zhuǎn)變。
于是在計明的視線里,整個黃泉的數(shù)萬里地域,從遠方的奈何橋開始,通向后方的輪回路,所有的刀山劍意,所有的火海地獄,盡皆匯聚而來,莽莽蒼蒼,遮天蔽日,壓向男子!
這是整座黃泉的威勢,勢必要將男子鎮(zhèn)壓。
男子只是不斷揮掌,無數(shù)的殺陣運轉(zhuǎn),和黃泉中的無盡刀山,無盡劍意抗衡。
不知過了多久。
計明只見他揮掌起落,從一開始的輕松到之后的吃力,再到眼前的傷痕處處鮮血淋漓。
計明的心底,已然對此人生出敬佩。
“不論如何,當(dāng)初天道滅世,看來已成事實。此人不愿屈服,殺伐至此,從頭到尾不曾說過半句屈服的話,實在可敬。”
殺伐中的男子口涌鮮血,忽地哈哈大笑,“修行千萬載,人人求仙。如今才知道,什么仙道,什么天道,不過一場騙局罷了!”
又是這一番話。
計明這一次聽來,看著男子臉上的悲愴,也只覺出一股悲意,他大體能夠理解。
“這些人生來便是為了修行,修行數(shù)千年之后,乍然知道自己一直以來堅持的所謂修行都不過是一場空,也的確是人生大悲!
風(fēng)聲烈烈。
男子忽然抬頭,望著空中的‘天道’,“你想要殺我,今日卻是癡人說夢!”
這句話說得毫無來由,畢竟怎么看,此時的他都已經(jīng)是強作支撐,難以繼力了。
他忽地揮掌,一拳落向自己的天靈處!
鮮血噴濺,猶若梅花。
計明一瞬已經(jīng)明白了他的心跡,“此人性格剛烈,他這是寧愿自裁,也不愿被天道屠剮。不過,他若真的就此死去,這座偽造黃泉又是如何來的?”
很快,眼前場面的變幻給了計明答案。
歲月穿梭,滄田變幻。
一條條河流涌動與干涸,一條條山川崩塌和重鑄。計明的視線在整個秘境前后遨游,這種感覺尤其地神秘,即便自知眼前一切都是由某種神通幻化,但能夠以這種視角看到整個天地,這是從未有過的。
“或許,天道也正是這樣?”他忽然明白了什么,“天道未必有人樣,但如果真的又意志存在,想來也是這樣日復(fù)一日地看著世間!
這個時候,整座秘境已然一片死寂,似乎沒有任何一人存活。
最后,計明的視線被定格在一處峽谷之下。
這一日,地面之上,有一道身影忽然從地底爬了出來,其中面貌,與方才的男子完全相同。
男子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軀,臉上浮現(xiàn)笑意,“我以數(shù)千年的時間修行身外化身,這道化身與我的境界完全相同,只是難以自行活動,當(dāng)初還被一眾老頭嘲笑,沒想到會有派上用場的時候。能夠瞞天過海,從天道的手上活下來,或許也只有我一人了!
他的臉上露出得意之色,開始仰頭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聲中,卻又有說不出的凄涼,他的目中流下淚來,竟連計明這時也看不出他的悲喜。
笑過之后,男子喘息,剛才的笑聲仿佛用了極大的力量。
他的抬頭看一眼天空,一步飛起,踏云而行,“也罷!先去瞧瞧我當(dāng)年的幾位老朋友!
他的幾位老朋友,此時都已經(jīng)死去許久。
計明隱約能夠察覺,這時距天道滅世,已經(jīng)過去了數(shù)千年。
很快,隨著男子的一步步前行,計明的心底隱有興奮,只因這男子取得每一個地方,都是數(shù)萬年前存在的驚世道統(tǒng)。
計明現(xiàn)在跟隨男子一路前行,那就相當(dāng)于在跟著一個活地圖瞧著這座秘境中的各處機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