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容不迫,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
他手里的打火機(jī)“啪——”的一聲響了。
火光微亮。
隨意擺弄,卻沒點煙。
好像是真的戒了。
沈律言開腔也客客氣氣的,好像曾經(jīng)那一槍從來沒有存在過:“傅先生,人在哪兒?”
開門見山,直奔主題,連寒暄也不打算寒暄。
傅景初笑了笑:“什么人?”
沈律言看著他,沒想到他還在裝傻。
傅景初說話慢悠悠的,“如果你說的是江歲寧,很抱歉,我確實不知道,腿長在她身上,我怎么管的著。沈總?cè)绻闭胰耍投嗳ゾ炀直甲,說不定能早點收到好消息!
他這冥頑不靈,油鹽不進(jìn)的樣子。
確實惹人討厭。
沈律言撂下手里的打火機(jī),落在桌面聲響不小,他站起來,走到傅景初的面前,“你都做了,有什么不好承認(rèn)的!
“你話說的,太冤枉人了。沈總不是最喜歡看證據(jù)說話嗎?現(xiàn)在有證據(jù)嗎?”
傅景初這人實在不好應(yīng)付。
沈律言也不想同他在這里浪費(fèi)寶貴的時間,多拖一秒,指不定要出什么事。
江歲寧落在別人手里會怎么樣,他不知道。
但是在傅景初手里,就一定會死。
會議室里的保鏢,掐住了傅景初的脖子,一點點擠空了他的呼吸,他的臉色漸漸變得沒有那么好看。
沈律言居高臨下看著他,“你現(xiàn)在位置也不穩(wěn),何必給自己找麻煩!
“人在哪兒?”
傅景初的骨頭是很硬的,閉緊了嘴巴,算準(zhǔn)了沈律言也做不了什么,他殺不了他。本來是能讓沈律言給江歲寧收尸了。
可惜讓人跑了。
保鏢也不可能把人掐死,果真緩緩松開了手。
傅景初緩了過來,抬眸看向沈律言,“這么關(guān)心江歲寧,這么好意思說的出口你喜歡我們阿稚?你敢讓她知道你現(xiàn)在讓人掐著她舅舅的脖子嗎?”
“江歲寧是對你有什么大恩大德?”
沈律言像是沒有聽見他的話一樣,開口問道:“我也不問你人在哪里了,人還活著嗎?”
傅景初還是只有那幾個字:“不知道,問我沒用!
沈律言確實不能如當(dāng)時給他那一槍時那么瀟灑,他的確有了顧慮,也不是沒有比的手段,可是總是會想起江稚那雙紅腫的眼睛,撕心裂肺哭著咬牙切齒說恨他時的樣子。
怎么可能會真的不在乎她恨不恨自己?
明明就很在意。
明明就快要承受不起她更深的恨意了。
所以他不能再傷害她在乎的人。
他和江稚就像一面破碎的鏡子,快要拼不起來了。
他努力的拼,也只是滿手的血。
玻璃碎片劃破他的血肉,掌心里是涓涓不止的鮮血。
沈律言抬了抬手,四周的保鏢也就散開,從會議室里出去了,守在門外的走廊。
他猜人應(yīng)該還好好的活著。
如果真死了。
傅景初現(xiàn)在大概是會毫不避諱直接告訴他人死了的事實。
既然活著,就還有的救。
“既然傅先生不知道,今天是我打擾了!
傅景初還以為沈律言不會輕易松口,他這么痛快的放過,還真讓人吃驚。
傅景初漫不經(jīng)心整理了襯衫的褶皺,他對沈律言實在沒有好感,多留一分鐘都懶得留,多一個字都懶得說。
他不愛一個人時很可怕。
愛一個人時也恨可怕。
都是在極致的兩端。
令人窒息。
傅景初覺得阿稚當(dāng)年真是被沖昏了頭腦,才和這么個難纏的人結(jié)了婚。
他忽然覺得阿稚現(xiàn)在這個孩子不應(yīng)該留下來的。
沈律言明顯還沒死心,哪怕多出個“野種”還做著破鏡重圓的美夢,他這人心細(xì)如發(fā),有時候洞察力敏銳的驚人,稍有不慎,一點蛛絲馬跡就能叫他看出端倪。
讓他知道孩子是他的,就真真兒是把主動權(quán)送到了他手里。
他未必會有多喜歡自己的親生孩子,但一定很擅長利用這個孩子。
保不齊要用孩子的撫養(yǎng)權(quán)做文章。
孩子還沒出生,傅景初已經(jīng)在考慮出生之后,干脆將孩子養(yǎng)在他的名下,即便有朝一日,沈律言發(fā)覺出了真相,也沒資格搶撫養(yǎng)權(quán)。
他的心思百轉(zhuǎn)千回。
沈律言似乎也看他不太順眼,很不耐煩的讓助理送客。
傅景初臨走之前還要給人添堵,指了指自己有了淤青的脖子,唇角抹開冰冷的笑意:“沈總今天這份大禮,我一定會如實轉(zhuǎn)告的!
沈律言不怕他告狀!拔医裉煲呀(jīng)很客氣了!
語氣忽然變冷,“劉助理,送客。”
*
江稚當(dāng)天晚上就看見了舅舅脖子上的淤痕,放下手里的筷子,飯也吃不好了。
急急忙忙的問是怎么回事。
傅景初巴不得江稚越恨沈律言越好,一五一十全都抖了出來。
倒也沒有添油加醋,說的都是實話。
沈律言自己不干人事,自然不怕被說。
江稚攥著舅舅的手指頭不受控的抖,唇瓣微白,被氣得深深呼吸,肚子都給氣疼了。
白天她還奇怪納悶沈律言怎么沒有拿江歲寧失蹤了的事情發(fā)難,還真當(dāng)他不是心狠手辣的好人了。
原來還是睚眥必報,冷酷無情的他。
興許江歲寧失蹤了對他是天大的事情,哪能如表面這般什么都不管不問。
江稚的眼淚倉促落下,總覺得自己經(jīng)常連累了舅舅,才害得他這樣被人欺負(fù)。
傅景初看著她臉上無聲的眼淚,到底是心疼,“也沒什么事,他沒下狠手,和你也沒關(guān)系!
江稚低著頭,鼻尖通紅,她說:“如果我從來都沒有認(rèn)識過他就好了!
以前遺憾自己和他相遇,與他重逢,卻沒有和他相愛過。
現(xiàn)在遺憾,為什么要和他認(rèn)識呢?
如果從未見過就好了。
就不會總是傷害到自己,還牽連了家人。
江稚低聲輕輕的說完這句話,肚子卻漸漸疼了起來,一陣連著一陣的輕微刺痛,想忍都忍不下去,越來越疼,越來越明顯。
她捂著肚子,臉色漸次變白,抬起蒼白的臉,瘦弱的手指試圖緊緊抓著舅舅的手,卻沒有什么力氣,使不上勁。
傅景初臉色也變了,聲音難得慌張:“怎么了?是不是肚子疼?”
江稚疼的說不出話來,眼前發(fā)黑,腦袋發(fā)暈,她對舅舅點了點頭,用最后一點兒力氣開口說:“舅舅,我肚子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