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廳的隱私性很強,在一家私人庭院里面。
古香古色的庭院,安安靜靜。
江歲寧實在是怕她奶奶一會兒又說些不該說的,她提心吊膽。
江老太太坐下之后顯然對四周的環(huán)境很滿意,她問:“這里應該很貴吧?”
沈律言垂著臉,端起眼前的茶壺,漫不經心斟了杯冷茶,淡淡吐字:“不貴!
江歲寧偷偷看了兩眼他的臉色,光線不明,什么都窺探不出來,是喜是怒也看不出,只不過眉眼勾勒著的冷色足以叫人畏懼。
沈律言抬眸,黑漆漆的眼神落在江稚身上,他問了句:“你要喝冷茶還是熱茶?”
江稚不愛喝茶,嫌味道苦澀,她搖搖頭。
其實她現在也沒什么胃口。
江老太太看見江稚這個喪氣樣就嫌晦氣,不知道擺著架子給誰看,她潤了潤嗓子:“我喝熱的。”
江稚不懂眼色,出門在外連丈夫的面子都不給,就像她那個媽一樣那么傲氣。
往后婚姻也不會幸福到哪里去,這都是她活該。
江老太太繼續(xù)嘮叨:“我現在年紀大了,到了夏天連涼水都不敢喝!
沈律言罔若未聞,更不可能去給她倒茶。
江老太太看著面前紋絲未動的茶杯,正準備提醒他給自己倒茶,抬頭對上一張面無表情的冷臉,尤其是他的表情,特別的冷淡。
涼颼颼地投來一眼,就足夠叫人閉上嘴巴。
江老太太純純是被他的氣勢唬住,自覺地閉上了嘴巴。
江稚聽見老太太的話竟是揚唇笑了笑,“不喝涼水也活不到一百歲!
江老太太聽見這種話肯定不樂意了,她下意識怒拍桌子,用從前在家訓斥她那樣的語氣:“你這是咒我早死呢?!有你這種孫女嗎?”
江稚對老太太確實無法很溫和,想到她詛咒媽媽的那些話,更是不能平靜。
“你既然這么不想看見我,現在可以不用坐在這里和我一起吃午飯。”
如果不是為了歲寧,老太太也不情愿對著這張臉!
一直沒說話的沈律言忽然之間開了口,他看著坐在對面的江歲寧,眼神幽深,晦暗如海,他淡淡開腔:“上次你說的妹妹是她嗎?”
江歲寧低著頭,渾身都有點顫,她咬著牙:“是她!
她抬起臉,臉色比紙還白,唇瓣顫動,想解釋又不知道從哪里說起。
她要說什么?她現在又能說什么?
她只能繼續(xù)順著上次的借口,因為江稚是破壞了她父母感情了的那個私生女,所以她才厭惡她。
沈律言的聲音里也什么情緒都聽不出,他眉眼冷淡,眼神淡漠,他其實很少用這種冷漠的目光注視著江歲寧,他說:“這么多年,你一個字都沒有說起過!
以前還在學校里讀書,她不說是情有可原。
年紀還小,不愿提起讓自己不高興的事情,自己不喜歡的人。
后來呢?他和江稚結了婚。
是親姐妹,竟然也一個字都不愿意告訴他。
“我覺得不是什么特別重要的事情,也就沒有告訴你!苯瓪q寧的眼眶已經紅了。
她已經不止一次想象過,如果能回到從前。
她絕對不會再出國,不會給江稚任何機會。
連她也不得不承認,有些感情淡了就真的找不回來了。
她已經握不住沈律言的愛了。
如果再失去那份虛假的恩情,后果大抵也是很慘烈的。
江歲寧有時做夢,也會夢見十七八歲的沈律言,燦爛的少年滿是意氣,眼睛里都是毫無保留的、唯一的、全部的愛啊。
他滿懷期待想要守護的少女,是江稚。
如果讓他抽絲剝繭般,查出當初的事情。
對她沒有了感情的沈律言,是不會輕易讓這件事過去的。
沈律言不知道他曾經有多么愛江稚。
江稚也不知道。
唯獨知道的人只有江歲寧。
“你很生氣嗎?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江歲寧現在能說的只有對不起,唯有先示弱,才能慢慢思考應對的辦法。
江老太太聽不懂他們在說什么,聽這個語氣好像他們兩個以前就認識?!
不得了啊真是不得了。
這是早就和妹夫搞上了。
她就知道歲寧不會讓她失望。
沈律言什么都沒說,依舊是一臉冷色。
直到這頓午飯結束,沈律言都沒怎么說話。
江歲寧先叫了輛車把她奶奶送回了江家,自己則留了下來,她抓著沈律言的手,“這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不是嗎?”
沈律言輕輕推開了她的手,嗓音有些疲倦,也有些敷衍:“你說什么就是什么吧!
他三兩步追上了江稚,開車把她送回了施工現場。
江稚要下車的時候才發(fā)現車門打不開,男人上了鎖。
“開門!
男人答非所問,漂亮的臉有些蒼白,他啞著嗓子問:“介意我抽根煙嗎?”
江稚毫不猶豫:“介意。”
她不喜歡聞煙味。
沈律言拿出的煙盒又放了回去,他忽然記起很多事情,比如江歲寧的母親在某次宴會上不小心把水潑到了她身上,依然咄咄逼人說她不對。
又比如她紅著眼睛告訴他說她沒有欺負江歲寧時的樣子。
那些畫面,映在他的腦海揮之不去。
他的心臟就像是在承受錘子落下般的鈍痛。
毫無征兆。
痛得他臉色都變了變。